前一天因为作梦睡不好而赖床,这一天因为作梦惊醒便再睡不了,菅原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收拾好肩包,也比平常提早出门了。
在路上,两年来的各种感受和想法,都随着脚步飘进脑海中,又要飘散到空气里。
从相识到发生感情是一个很快的过程,高一开始了三个月之後,菅原就发现自己对泽村的感情。
为了确认自己的感情,他把高一余下的时间用完了。
在高二开始的时候,菅原还觉得只要和泽村维持同班同学和队友的关系就好,只是到高二过去了一半,他便不得不推翻自己的想法。
对泽村的思慕,对道宫的嫉妒,让菅原对自己产生了厌恶,并且在情绪低落过後,他下定决心要放弃这段明显不会被回应的感情。
本来一点一滴回复平静的心情,却在高二完结的前夕被对方的举动重新搅乱,这让菅原觉得有点措手不及。
一开始就选择要放弃的感情,让菅原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在看到机会後尝试去坚持,反而令他更加想要拒绝与之相关的一切。
菅原想,要是现在有一个让他能全心投放感情的对象,他就可以把对泽村的感情全部投放进去,从而脱出这种被决心放弃的东西主动纠缠的局面。
还未到早上七时半,边思考边踱着步的人已抵达了学校。带着被叮嘱带上的饭团和果汁,菅原虽然饿了但还不想吃任何东西,於是空着肚子在学校走动着。
「菅原前辈。」
听到叫唤的声音便回过头,灰色头发的人望见黑色头发、身上穿着运动服的人从後小跑步走向自己。
那小跑步的身影,让菅原想起数个月前,导师宣布与青叶城西的练习赛中,影山将取代自己成为首发二传之後,对方着紧地跑向自己的身影。
「早安影山。这麽早来练跑吗?」
「嗯,每天都要活动身体才行。」
「早餐呢?」
「吃过一点,等下换好衣服会再吃一点。」
听着对方的说话,菅原想起自己包包里面的食物,因此轻轻拉了拉勒在胸前、包包的背带。
「那菅原前辈吃过了吗?」
对方的提问让菅原有点犹豫,正确答案是“还没”,但是他想回答“吃过了”。只是提问的一方看到了回答的一方有所迟疑,所以他率先采取了行动。
「有没吃过也请在这里稍等我一下!」
对方还没有应答便迳自往排球部部室走去,菅原看着影山的背影,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後也开始向对方走去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菅原刚到达部室外走廊栏杆的下方,便看见换回制服的影山走出部室的门口。
走下楼梯以後转向菅原,影山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领着对方向前走,一直到饮品售卖机所在之处。
从饮品售卖机拿出两盒牛奶并把其中一盒递向菅原,在接过牛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影山便用力地将盒内的液体一饮而尽。
「需要喝那麽快吗?」
「本来就是一口的份量吧?」
看着那好像还很渴的样子,菅原轻皱着眉露出苦笑,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已经喝过一口的橘子汁,在影山眼前晃了晃。
「如果你不介立意我有喝了一口的话,这个可以给你喝。」
影山发亮的双眼盯着橘子汁,在伸出与不伸出手之间犹豫着。
轻皱的双眉在对方的犹豫中慢慢放开了,菅原露出温惋而柔和的眼神,直盯着影山双眼,迳自旋开了橘子汁的瓶盖。
「不然——」
边说着菅原边举起瓶子接近自己的嘴边,让影山双眼添上一点疑惑。
「来这边喝?」
说完就在自己嘴里倒进了橘子汁,然後头发深灰的人举起拿瓶盖的那只手,用手指指向自己的嘴。
唰地一下脸颊通红的影山被吓了一跳,禁不住大声吼叫出来。
「前辈不要开玩笑!」
菅原并不动作而只是继续微笑着直视着影山,直至被含在嘴里过久的橘子汁自然地滑过了喉头。
「如果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影山你要怎麽办?」
脸颊通红之後是瞪大了双眼,与其说影山是回望着菅原,不如说他不敢从前辈的双眼中移开视线。
就像是泽村没法解释自己行为一样,菅原也没法为自己的举动找到非常明确的理由。
如果让菅原思考的话,到最後他可能会得出︰隐约感到影山在意自己,所以想确认看看。如果在一天之前,菅原还可以用理性阻止自己的行动,但在昨天晚上整理过长久以来的感情之後,他的理性暂时失去了效用。
一直盯着影山两眼的双目随着其主人的动作慢慢接近对方,菅原的手自下而上攀上影山的肩膊。
在球场上身手敏捷的一年级二传手在前辈缓慢的动作中僵住了身体,任由对方拉近与自己的距离,不自觉咽下一口唾液。
虽然对方没有说话,但是菅原能够感觉到彼此间的氛围正在默默地改变,并且发现影山的一只手摸上了自己制服外衣的下摆。
那只拉着衣服下摆的手,让菅原想起了自己被压住时拉住泽村衣摆的手,也因此他忽然惊觉自己的行为并不妥当。
「抱歉影山!你就当我是脑袋突然短路了吧!」
说完便把橘子汁的瓶子塞到影山手中,然後菅原转过身想要逃离现场,却发现手腕被从後抓住了。
回过头望见後辈双眼仍然直盯着自己的,身为前辈的人并不作声,双方就此沉默着,等待着对方的话语。
而在等待另一人的话语的,除了乌野高中的两人,还有请假两天後重新回到学校的人。
前辈、同辈和後辈前来探望的那天是因为真的还没恢复,而在那之後的一天是由於不想与某位前辈在学校相遇,因此二口再次前往看医生,取得了翌日的病假证明。
在尝试与同班同学聊天遭遇失败後的人放弃找其他人聊天,二口坚治因为太闷而开始胡思乱想,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不断涌现可能令颈上产生痕迹的场面,让他的身体禁不住泛起一股热度。
在自己的家中,自己的床上,而且家里没有任何人,也没有紧急的事要做,因此二口任由自己脑海里的画面重播,试着做了平常根本不会想到的事情。
几乎每个男孩子都做过的事情,对二口来说并不陌生,但他心中却疑惑着: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有多少个男生会摸着自己的胸前?
一想到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鎌先靖志触摸过,二口坚治便再次陷入脑海的想像当中,直至青根高伸带着晚餐来访,才终於摆脱掉一发不可收拾的画面。
伴随着那些令人难为情的想像,二口坚治心底还不住地响起想要对鎌先靖志发出的问话︰你到底是为甚麽要做我做出这种行为?
是因为冲动但身边没有其他人所以随便是谁都好?还是因为是我才会有冲动?
只是,任凭这句问话在心中重播多少次,二口也清楚以自己的性格,这种问题是绝对不会问得出口的。
对於这样别扭的自己,让提早起来慢跑的人深深叹了好几口气。
因为已经两天没有运动,所以请假两天的二口在第三天稍为提早了回校的时间,在晨练之前活动身体。
只是提早起床让他在午休前开始感到困倦,所以他在吃过午餐後便伏在自己的座位上小睡片刻。
然而当他张开眼睛,便看见那个两天来在自己眼前不断晃动的影像,其实体正在自己跟前把玩着手机。
当发现午睡中的人转醒过来,鎌先靖志立刻收起手机,双眼直盯着刚睡醒表情有点呆的二口坚治。
「是你啊……」
一边从桌上爬起一边打了个呵欠,然後二口开始拨弄自己的短发。
「来找我……要干甚麽?」
「这个……」
被对方默然不语的凝视着,二口的表情带着些许不悦,慢慢站起身,由上而下的盯着似乎有话想说但还未说得出口的人。
「出去吧!」
若青根在就会过来阻止两人,但鎌先就是代替刚离开教室的青根坐在这里,所以这一刻没人可以阻止他们。
看起来将要开打的人是高大强壮的排球队队员,这让想要阻止的人感到犹疑,是以表情绷紧严肃的两人一路上畅通无阻,直至到达二口认为可以专注对话、绝不会被打扰,甚至是吵架都不会被听见的视听教室。
只是二口并不知道,对鎌先来说,视听教室并不是个聊天谈话的地方,而是高中生男女偷偷亲热的地方。
当二口背向室内把门上锁的时候,鎌先默默地、悄悄地站在他身後还不到一步的位置。
想要回过头去继续以眼神施压,只是二口发现仅是单纯的在一个闭锁空间中与对方独处,已经让自己不争气的紧张起来,因此无法乾脆转过身去。
「来这里……是为甚麽?」
「给你个机会,说明上次在我家里发生了甚麽事……前辈可能不介意被人知道,但我可不想成为奇怪流言的主角。」
面对仍然背向自己的人,鎌先心里感到疑惑。
「如果要听我说明……你倒是转过身来啊……」
听到从身後传来的声音,二口坚治的肩膊明显地颤动了一下。然後他故作镇定在鎌先靖志面前转过身,走到教师桌前迳自坐在上面,并且把双手放进上衣口袋中。
「你、你要说就赶快说一说,我还要回去上课!」
跟在二口身後到了教桌旁,鎌先的视线追着二口双眼,二口的视线则落在地上。
「在说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件事……」
原来落在地上的视线调回说话的对方脸上,虽然鎌先靖志的脸向来都是认真的,但二口坚治发现他这刻的气势就算在球场上也算少见。
「你和青根……是甚麽关系?」
露出一脸疑惑,二口听着就明白鎌先误会了甚麽,但他不知道原因是甚麽。在他自己的眼中,和青根的相处就是一般朋友之间的相处。
「你在说甚麽?我跟青根就像你和笹谷前辈跟茂庭前辈那样吧?」
「我和笹谷可不会单独去找茂庭还留到那麽晚!」
从鎌先的说话内容,二口可以推断出对方指的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因为青根除了昨天晚上以外,根本没试过留到超过晚饭时间。
而二口瞬间也发现了疑点。
「你昨天晚上去我家了吗?」
被抓住破绽的人心里一惊,说话的声音禁不住断续起来。
「我、我刚好经过!现在是我在问你!」
可疑的神色和语气,二口坚治肯定鎌先靖志是在撒谎。对於不肯先坦白的人,二口也不愿意先坦白,因此他露出轻蔑的表情,抬头以下巴向着鎌先。
「为甚麽要问我们是甚麽关系?难道你也想跟我成为那种关系?」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上自己的颈,侧着头的笑容和本来就算得上标致的脸,让鎌先瞬间感到唇乾舌燥。
「你该不会……还想在我这里留痕迹吧?」
二口的态度,妒忌的心情,加上对视听教室用途的认知,让鎌先的理智在那一瞬间断裂,并且粉碎成暂时无法起作用的废物。
向前踏出一步,缓缓伸出双手按在对方大腿侧的教师桌面,栗色的短发几乎要缠上褐色的,让来不及逃走的人禁不住心里一惊,上半身自然地靠後,藉此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是啊……你说得没错。」
10续20/3/2017,12/7/2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