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們所渡過的世界末日 — (十三)2009年3月17日

(十三)2009年3月17日

「你今年生日要干嘛,请你吃饭啊?」

    这个月的25号是你的生日,我传了封讯息问你打算怎麽庆祝,却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回应。过年前虽常不见你的人影,每到深夜还是会听到你回来的声音,可自从过完年回来後,你的晒衣竿上却始终空荡荡的。

「你最近很忙?」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梦,可是梦里并没有你。曾经看过一个研究,它说每个人在睡着时都会做上好几个梦,而大多数的梦会随着清醒的那一刻就遗忘殆尽。又或许是这样的,我做了好多梦,只是单单不记得有你的那个。

   梦里的我掉了一颗牙齿,我将那颗牙齿拎起来仔细的观察,是一颗白白胖胖的小臼齿。我小心地放进口袋中,并且用舌头不断地去舔舐已空洞的牙床,这才发现其他剩余的牙齿都像已爆开的爆米花一样松软、摇摇欲坠着。我张开嘴想求救,从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伴随着牙齿掉落。终於一颗一颗地,装满了我整个口袋,柔软的、闷闷的翻滚摩擦着,而我只摀着嘴恐惧的哭着,再也不能说话。

   起床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冲进浴室里,从镜子里确认每颗牙齿是否还稳固的待在牙床上,并且小心地用刚睡醒的舌头轻轻的推着,才能彻底安心。

「明天李家麒帮我弄一个小型的读者座谈会,我怕没人来,你来帮我充充人数啦!」

     

   昨天,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地表不明原因越渐倾斜,使得周遭的事物纷纷的往下坠落,我不清楚掉下去会发生什麽事情,也许什麽事情都不会发生,但梦里的恐惧感仍使我胡乱地抓着墙上的栏杆。而当我回神看着手上的栏杆时,却发现它是如此老旧不堪,最後全化作暗红的铁锈沾满我的双手。最後,我大叫了一声开始随着重力往下掉落。

   下床後,脚仍有虚浮的失重感,而地板踩起来也是如此不踏实,这种感觉直到踩到了昨天回家後乱丢在地板的钥匙後,才痛的让我回神过来。

   李家麒在座谈会後,问我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我点了点头表示明明自己以前是不太做梦的人,最近却开始做起许多奇奇怪怪的梦。在听完我的梦後,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应该是最近压力太大,座谈会完後应该会好很多。

   如果是你,想必会叫我去看牙医、好好刷牙,还有养成东西不要乱丢在地上的习惯。王延安,你真是个没有想像力的人。

「欸,你到底在忙什麽,叫你来也不来,简讯又不回是怎样。」

   回到家後,发现这里还是维持着我出门前的样子。我打开你房间的灯,摸过你床边的书桌,却沾的满手灰尘。

   还是没有回来啊。

   当时你连再见也没说就转学,所以现在你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吗?我慌张的打开手机,连续拨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你,接电话啊,混帐东西。我持续地打着电话,边上网查询你们乐团的表演资讯,发现了三天前你们在这附近有一场演出。

   我躺在床上反覆思考着,是什麽原因让你都到这附近还不愿意回来。骤响的手机铃声,使我立刻翻身起床接起,但手机的那头却不是你。意兴阑珊的听着李家麒说着抱歉这麽晚还打电话来,接着便霹雳啪拉的说着他替我查着解梦网站的结果,最後笑着表示他希望他负责的新人作家,能够身心都健康。

「要不要打电动?这周你哪天有空回来?」

   小时候对於换牙的情绪是复杂的。虽然妈妈曾经说换牙代表着成长,可是每当我看着镜子,用舌头轻轻的推着摇晃的乳牙时,总有种手足无措的惊慌感。我抓着妈妈哭着,问她要是掉了之後没有长出来该怎麽办?从此就空了一个洞的牙肉又该怎麽办?但妈妈总是摸着我的头安慰着我,温柔的笑着说「会的,牙齿会再长出来的。」

 

   李家麒说的话让我立刻打开电脑查询着解梦网站,我小心翼翼地把解梦答案抄写在笔记本中,抱着它在你的床上沈沈的睡着了。那个晚上我没有再做梦,即便躺在这张充满你味道的床上。

   忘了你离开多久後,一次无意间看了部电影,里面描写一个男孩,如何面对成长所伴随而来孤独感:

   你能了解那种感觉吗,当你所有的牙齿都慢慢脱落,慢得你都不会注意到。但是突然有一天,你发现它们很快的消失,然後就一颗牙都不剩了。

   突然想起那个掉牙的梦,脑中不能控制的浮现你以及所有过往的回忆,直到手中的遥控器缓缓被泪水给沾湿,我才颤抖着痛哭失声。

   你当过国王,所以你什麽都能解决对吧?

   那你说,孤独怎麽办?你能让大家远离忧伤吗?

   我有一个忘忧盾能让大家远离忧伤,我们所有人都能躲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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