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走到连接到排舞室的游廊时,绿裘带着苏雨裳绕到另一条游廊去,与烟萝分道扬镳,然後由另一边走到园子里去,悄悄地绕到了假山那里,躲了进去。
在假山後,苏雨裳站在与上一次相同的位置,从那大石间狭长的缝隙望了出去,见到了排舞室的的大门仍是向两边全部敞开,练舞大厅里的情况,完全可以由假山後看得一清二楚,一览无遗。
唯一不一样的是,排舞室大厅外的廊檐下,站了四名男性随从,腰间有配剑,苏雨裳猜他们是太守的随身侍卫。
只见排舞室大厅正中央後方的高起来的一个台子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嘴边留着两撇八字胡,中等身材,头上戴冠,穿着织锦衣服。他的面前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放了几盘水果。
两个中年女子分别跪坐在中年八字胡男子的两侧。
左边那个,身形苗条,表情虽然严肃,但是相貌端丽,高高的额头上,有着舞者的风采。虽然有了年纪,但是风韵犹存。
右边那个,身材乾扁,容貌一般,脸上却挂着谄笑,不知在和八字胡男子说着甚麽。
「绿裘姐姐,」苏雨裳问绿裘道:「那个八字胡的,八成就是拓陵城的太守吧?」
「没错,是拓陵城太守。芯妹妹猜对了。」绿裘点头笑回。
「拓陵太守叫甚麽名字?」苏雨裳好奇问。
「赵衍良。」
「太守旁边那个女子,是梅姑姑?」苏雨裳又问。
「芯妹妹好眼光。」绿裘赞道,然後问,「那麽,右边那个,你自然也猜出是谁了?」
苏雨裳嘻嘻笑了两声,「看她那对太守阿谀奉承的样子,不是包掌事还会有谁?」
听苏雨裳麽说,绿裘忍不住用袖子掩着嘴,轻轻笑着。
这时,烟萝缓步走进排舞室大厅里,到了太守面前,向太守行礼。烟萝穿着一身桃红色舞衣,背影窈窕袅娜,站在那大厅里,姿态非常美丽。
排舞室那里的说话声,传不到假山这里,苏雨裳只能看她们的动作。
只见那太守不知道和烟萝说了些甚麽,待太守说完话,那梅姑姑和包掌事也说了几句话,然後太守一挥衣袖,烟萝退到排舞室的正中央。
此时的烟萝,仍是背对苏雨裳和绿裘,垂着头,侧脸对着苏雨裳她们,右手举起,手肘弯曲的弧度正好与身躯和头的角度配合,左手则自然下垂,上半身微弯。
这是舞蹈准备开始的动作。
光是这个姿势,苏雨裳就已经感觉到烟萝的背影散发出一股灵气,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等烟萝摆好姿势之後,排舞室最左边坐着的一排演奏乐器的女孩子们也准备好了手中的乐器,不一会儿,一个吹笛的女孩子先开始演奏起来。
只听这笛音柔软轻盈,几声之後,烟萝双臂向上一甩,挥动衣袂上的桃红色彩带,扭动纤细的腰肢,和着笛音舞动了起来。
一开始音乐单薄,烟萝舞姿也是淡淡的,但是随着其他乐器渐渐的加入,烟萝的舞步也从轻巧文秀,逐渐放开了起来,手中两条彩带飞扬旋转,和着音乐,好似有着抑扬顿挫一般。
苏雨裳看得目不转睛,每当烟萝一个转身,或是一个旋转,她心里便忍不住叫好。
忽然苏雨裳想起自己还不知道烟萝这跳得是甚麽舞,便问绿裘道:「绿裘姐姐,这支舞叫什名字?」
绿裘见苏雨裳看得相当专注,连问她话时,目光都不曾离开过烟萝身上,便笑了一笑,答道:「这支舞,叫做『彩袖舞』。」
「彩袖舞?」
「现在是只有烟萝一个人跳,等到其他妹妹们一起出来跳时,那些妹妹们皆会穿着不同颜色的舞衣,届时大家会一同挥舞五颜色六的衣袂,所以取名为『彩袖舞』。」绿裘解释。
「原来如此……」苏雨裳便看边点头,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舞蹈,突然又问,「对了,绿裘姐姐,你也会参加表演吗?」
「会的,只是在最後一段而已。」绿裘说。
「喔,那就是高潮的地方了吧?」苏雨裳看似专注在烟萝的舞蹈上,但是却也有认真听绿裘的话。
听苏雨裳这麽一说,绿裘有些惊异,道:「听芯妹妹这话,就知道芯妹妹的舞蹈是有造诣的。」
苏雨裳噗哧一声,笑道:「绿裘姐姐太抬举我了,甚麽造诣,我不过还是个学生,一天到晚挨骂的。等到我有本事当上了国际芭蕾伶娜,那才是有造诣呢!」
这回,换绿裘噗哧一笑了,「芯妹妹,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怪道烟萝说,你家乡远在千里之外,不但用的东西是我们都没见过的,连说话都很有趣。」
两人正一边观舞,一边说笑,都没注意到旁边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吃力的提着一个大篓子,里面装着一堆的铃鼓,正经过假山这里。
那小丫头没想到假山里会躲着人,经过时,听见绿裘和苏雨裳的说笑声,碰巧绿裘手挥了一下,那小丫头冷不防被苏雨裳和绿裘给吓了一跳,喊了一声,手中的那大篓子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一堆铃鼓撞击到地面,发出了清亮的响声。
这麽一来,绿裘和苏雨裳也都给吓了一跳。
而这时排舞室那里,因为烟萝的舞蹈接近尾声,音乐只剩下一支笛,安静而柔美,所以那一堆铃鼓当啷的声响,自然便如铃铛雷响一般传了过去。
毕竟凤舞楼经常演出,烟萝表演经验丰富,她没有停下来,吹笛的女孩也没有停下来,但已经被扰乱,也惊动到了太守。
最後,梅姑姑不得不击掌,要烟萝停下来。
此时,在排舞室里的每一位,都一同举目向假山这里遥望了过来。
抱那一篓子铃鼓的小丫头因为惊动了太守,慌得不得了。
梅姑姑由太守身边站起身,走到廊檐下,然後又往右边走了数步,站到一个能将假山看得比较清楚的角度,然後对一个小厮招手,那小厮便跑到梅姑姑身边。
梅姑姑对小厮讲了一句话,那小厮听明白了,便朝假山这里喊道:「是谁打扰了太守赏舞,还不快过来领罪?」
那小丫头年纪还小,没见过场面,此时已是吓得浑身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