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出其然,光是把线穿进细针里这个简单动作,就让焰龙火冒三丈,那粗鲁对待针线的模样,就像是看到杀复仇人般,要将把它们给碎屍万段般。
好不容易线穿好了,缝法还没记牢,就冲动地跃跃欲试,不时刺破自己的手指,愤而气得把布扔在地上,疯狂的践踏,以泄她心头之恨!
最後,水龙实在不舍得她的宝贝绢布再受她蹧蹋,直接把青羽衣赠给了她。
焰龙这才开心地穿上新衣,到处与人炫耀去。
打发了焰龙,她长呼了口气。翻开手中厚重的生死簿,观看着这记载着所有凡人的生死以及命运的文字。
水龙将它当成凡俗小说来阅读,为自己沉闷的午後找些新的乐子。
真不知道是谁闲来无事编写的本子,写得七零八落,看得她是眼花撩乱!除了生死交代得很清楚外,命运几乎都很马虎!压根儿不知道为啥会突然有这命运的。在每个名字後面空了一大页,偶尔出现几小段事件,再突然出现几个小字简单的交代了其寿命与终结。
看得出天上文官,还不如地下书生呢!连攥写方式都不得其门,真不晓得这文官是从哪选上的!水龙小声嘀咕着。
倾着小脑袋,她突然觉得写这本子的文官,不但文笔不怎样,连心地都极不仁道!有些人命比黄莲还苦,甚至是接连好多世都是悲惨命运!但也有些人,命好得连神仙都眼红妒忌。
像这页上的男子,明明不是帝王之家,生死簿上却说他无功名,也无官爵,但他的姓名将会留芳百世……。
到底为什麽他可以不劳而获啊嘛?
!对於文官的安排,她百思不得其解!只看着生死簿上的名字,她十分反感的记住了!
许仙,要是给她遇上了,定会好好的改改这不公平的待遇!
看到此,她已经没什麽欲望再看下去,除了对生死簿感到无趣之外,她异人的耳力早已听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正从远方快速传来。
「啊!水龙大人呀!快把生死簿还给小神吧!」文判官手杵着柺杖,上气不接下气地走了过来。看来是被焰龙给耍得团团转,天庭走一回了吧!
「老文判!这生死簿是你写的呀!」水龙将生死簿高举过头,拿着赃物,她这个共犯倒是一点都不掩饰。
「是小神掌管的下属所写,水龙大人,您该不会……看了吧?」因为瞪大双眼的动作,让他年迈的鱼尾纹显露无疑。
「是看了,怎麽着?不能看呀?」水龙不以为意的又再翻了翻手上老旧的本子,看完还是给他面子了呢!
根本是没几个字的天书,凡间的小说还好看多了!
「水龙大人呀!您就别折腾小神了!求您高抬贵手,将生死簿还给小神吧!」文判官吓得不知所措,要是给玉帝知道,定会摘了他顶上官爵吧!
「唷!老文判一个人鞭策下属写这麽厚一本还真是辛劳呢!」水龙将生死簿扔还给文判官,一语双关的说着。
「水龙大人,这句话真是羞煞老朽了。小神不过是做好职责而已。」文判官竟然误以为她真的是在夸他呢!
「呵呵!连偷懒都是职责,这麽好当,那我也去当文判好了!」丝毫不留情面,这是她直率的个性。
文判官听了直冒冷汗,对於水龙大人这句突如其来的指控,感到莫名奇妙。这天庭就属他最中规中矩了,何来的懒散偷闲之说?
「水龙大人,这当中一定有什麽误会!小神从来不敢公职怠惰呀!」他可真是冤枉地紧皱眉头,老迈的神情扭成一团。
「唷!还觉得冤枉呢!看看你的生死簿,每个人的命运都只写个一两句,还不算偷懒!」
闻言,文判官这时才松了口气,原来意指这回事呢!
「水龙大人,您有所不知,非小神怠惰,而是自盘古以来,生死簿皆是只写着命运的最大转折处,并不是全文填写。就是要让凡人,除了自订的命运外,尚有努力之处。」
「原来如此……。」水龙这时才恍然大悟,但是还是不公平嘛!人都被定得死死的,就剩那一丁点儿的努力空间!
但她并未将此想法对文判官诉说,毕竟,文判只是个六品小神罢了!谅他也不敢回答这些容易引祸上身的问题。还不是畏畏缩缩地在拍玉帝的马屁?那一点都不是她想听到的事情,所以倒不如不问的好。
「拿回你的生死簿,回去吧!」对个尽忠职守的老文判,她一点兴致也没有,於是她下了逐客令。
「小神告辞。」
被焰龙捉弄惯的文判官,对这次失窃生死簿不以为意。倒是他底下负责此朝纂写官却为此在文判庭院大发雷霆,害得他只好追着焰龙讨回此本。没想到今个儿却落在水龙手上,真不知是否缘分弄人?
看着老文判姗姗走远,水龙又开始为这无聊的午後而沉闷。
***
「拿我的青羽衣换本无字天书,真不值……。」感觉到自己亏了本,水龙不悦地在池子里踢踢脚。
看着池子内的水波涟漪,她突然灵光一现。这池子不是可以看遍人间的大小事物吗?她怎麽就没想到物尽其用,好好地看看人间又有些什麽好玩的?
对了!方才生死簿上那个命好的男子,叫许什麽仙的,就让她看看这个男人是凸肚还是有撮贵人的小胡子!
出於先前不太好的印象,在她的脑袋瓜里,便硬是给许仙一个坏形象,谁叫他可以不劳而获!
说罢,她纤挥手一挥变,池内浮出清晰的影像来,就在影像浮现的正中央,出现了一名穿着黑衣的男子,仪态清高绝俗,洒脱不羁。举止风度翩翩,眼神炯炯有光,貌似潘安,跟她想的形象一点都沾不上关系。
「太不公平了吧!命好……模样也好……。」对於她亲眼所见,又给了许仙一个不公平的评语。
或许就是这种气质非凡的谈吐吸引了她,见他逸兴遄飞的在琴棋间把玩着,散发出的独特性质,着实让水龙心漏了半拍子。看得出神,她来不及理会其它景色,眼中唯独留连在许仙的身上。
咦?不对!他人在哪里?怎麽会有暗沉的灯光?还有美妙的歌舞,还有吵杂的对话?
良久,她才回过神。水龙低下身,更靠近池子观看,也把耳朵给靠近了些,希望能听得更清楚。
「许官人……你好些日子没来了,可让小容想死了!」一名貌美的女子贴近许仙,让自己的翘臀跨坐在许仙的大腿上,丝毫不忌讳。
许仙品完手上的酒,放下杯子,顺势将粗大的手放在那名叫小容的女子翘臀上。「我这不就来了呗!小容乖,让官人我嚐嚐朱唇!」许仙压下身去,夺去小容的樱桃小嘴,手也不安分的在她若隐若现的酥胸上游走。
在激情之吻後,小容轻推开他的身子,娇嗲地靠上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倾吐香气。「官人别急呢!回小容房里,小容会好好伺候您的!」
语毕,许仙挑过她迷人的小鼻,将她横抱起,穿越吵杂大厅,往她房内走去……。
什麽!?他竟然在妓院!
水龙看得面红耳赤,这麽下流的人怎麽可以流芳百世?这文官是瞎了狗眼了吗?好人不长命就算了,让这等下流胚子流芳百世?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她不知情就算了,这回这事她可是管定了!
这该死的小文判!惹上她可一点都不好玩!
※※※
「总纂官,下官所撰写的生死簿是否追回?」对於龙族的嚣张跋扈,他一点都没办法苟同!
「不是我说你呀!生死簿既已完成,就不用太担忧了。龙族两个丫头也只是贪玩,不会出什麽大乱子,等她玩够了,自然就会还回来的。」老判官给予他中肯的建议,要是跟不食人间烟火的龙族们生气,大概八百年也气不完吧!
把生死簿拿回手中,他轻蔑的哼了声。
「生死簿乃凡间大事,岂能容两个小娃娃胡作非为!」他嗤之以鼻,在他眼里,秦始皇也不过是个棋子,怎麽可能任凭两个女娃娃打乱他得来不易的神职?
「呸呸!什麽女娃娃,龙族好说也是神职之首,连玉帝都要敬他们三分,女娃娃?你不想在天庭立足了吗?」压下声音,用接近气音的方式在他耳边叮咛着。
只见他从鼻间再哼出不在乎的气息,引来所有人的担忧。
「呵呵!那麽大的官威呢!看来我们龙族,现下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呢!」水龙可是在文判院外听的一清二楚!老判官虽故意压低声量,但还瞒不过她异人的耳力。
「下官参见水龙大人。」百官放下手上忙碌的工作,整齐的参拜声齐下,就连那自负的小文官,也在此行列中。
水龙对这庞大的仪式已经习惯,抬抬手示意他们起来,独迳来到这刚才说她是女娃娃的大胆文官面前。
「你叫什麽?」看他简便的官服,看得出他是由凡人有功升格而成的小官,水龙问起他生前的姓名。
「下官生前名为李斯。」虽是必恭必敬的回答,但在李斯的眼里,透露出来的却是无限轻蔑。
看着他手上拿的那本生死簿,不正是她方才看到一半想扔书的无几个字的烂天书吗?她斜眼看着他,忽视他的轻蔑。
「这本生死簿是你写的呢?」从李斯手上夺走生死簿,随手翻了翻。「为何人的命运好坏差那麽多?你到底是依据什麽而写?」
对於生死簿再次被夺,李斯的怒火更深了,恶狠狠地瞪着目中无人的她。「下官是依据这些人前世所作所为而编制的生死簿,丝毫无不公平性。」
「唷?言下之意,似乎倒是我不讲理了?」扬唇轻笑,她也是没有温度的回覆着。
李斯的傲慢,让她移动了莲花步,来到他的面前。
「哼!当真如此公平……那麽,秦人李斯诬害同门师兄这事,生死簿上的转世应该变成什麽?」看不惯他自大的作风,她无惧地回答。
「你……。」李斯气得哑口无言,只有一双冒火的恶眼,紧揪着水龙白皙的脸良久不肯放。
老文判见状,立刻跳出来当和事老,好言悦色地劝说着火药味十足的两人。
「水龙大人,您大人大量,李斯一时失言,出言不逊,不过是贪一时的嘴快,心无恶意的呀!」拉拉李斯的官袍,示意要他赔不是。
李斯压根儿不把她放眼里,不过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娃娃,他有何惧?别过头去,不予理会。
碰上此等傲慢无理之人,水龙没有动怒。
生气不就着了他的道了?她才没那麽傻!
「嘴长在他身上,要说啥是他的事,我可管不着。」水龙再次摇晃着手上的生死簿,要文官们将注意接引到这本子上头。
「但生死簿上的不公平记载,我就要管!人家明明就是善事多做,你给他写个苦无妻儿,独老终身。」顺手翻了页,瞄个一眼,再顺势往下说去。「这个好好的姑娘,可称是百孝之女,却要注定死於盗贼之手,这还有天理吗?」
翻开一页页她不觉得仁道的安排,平静的指着李斯询问。直到翻到她最在意的一页,水龙总算怒了龙颜,气得只能用牙缝挤出完整的话来指控着。
「这个许仙,每日在花街寻欢作乐,却有个流芳百世!」
原来是在气这个呢!他还以为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李斯笑了声,视如敝屣。
「男人有所慾,到花街去解决有何不对?难道有慾要去欺淫良家妇女吗?」曾经身为男人,这等鸡毛蒜皮的事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麽。
也对,他又不是和尚,去花街总比做坏事好……
不对!这不是泄慾问题!是为何他无功无禄,就享有如此好运?
「管他何慾!我就是不要他不劳而获!给我改了它!」水龙威吓着下了这道命令,但看来对李斯没太大的作用。
「恕下官难以从命,生死簿之记载皆是以前世因果与现世。」
轻描淡写地说着,李斯不悦地越过她娙身,跨过文判府门槛,不愿与她再做争执。
什麽?如此目中无人!
水龙快步追了上去,一路追上门前,踩住李斯的长袍角,纤手也揪着他官服上的领口。
「给我改掉!」
「下官说了,恕-难-从-命。」
说罢,李斯大力拉回被踩住的衣角,却没想到这个动作,让水龙一个重心不稳,跌落云端……。
随後跟来的老判官,看了怵目惊心的画面,吓得腿都软了。
「李斯!你酿成大祸了!得罪龙族,你可知道会有何下场吗!」
李斯愣了愣,但错愕并未在他脸上停留太久,随後,他不再理会,长扬而去。
「不可理喻的女人!不用太劳心。」抛下一句狠话,不以为然地大步走出去。
反正她是龙,也不可能掉下去吧!了不起就是再飞回宫去,日後又再飞来烦他,有何担心的?
他走得理所当然,将百官们全扔下,私自离开工作岗位,他却一点都没有担忧。
老判官却看着五彩云朵,一阵不好的预感延伸到他的心头,这李斯……大祸临头了都不知道……。
这一摔,来得突如其然。
水龙连变回龙形的时间都没有,只感觉眼前的云朵一朵朵过眼云烟,丝毫无留下她的意思,就让她的身子直直往下落去。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只知道,她一点思考的空间都没有,就这样硬生生地跌在宽阔的水中。
好在落在她最熟悉的水中,要不然掉在沙漠或是什麽硬石上,她脑袋还不开花吗?
「这李斯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若我回天庭不告他一状,就愧对我们龙族!」她气愤地说着,心尖狠狠地数落那毫无人道的李斯!
一跃身,原本该变回龙形,并恢复飞行能力的她,却又再跌回水中,而且还呛了口水,狼狈地咳了几声。
不是吧?她怎麽变不回龙形?
水龙睁睁圆圆的美丽杏眼,环顾四周围。这不是宽大的海,而是一面漂亮的湖。四周有着阴凉的树荫,还有着大自然赋予的美妙虫鸣鸟叫,像是世外桃源般的美丽。
但是在这个时间点,可不是来看这里美不美丽,更不是来赏景的!但是看得到树荫,听得见鸟叫,这就表示这所在地是……人间!
天呀!这一掉竟然让她掉下人间?她该如何是好?
自古以来,龙族除了固定的巡视时间外,其他时间若私自下凡,就会失去龙族该有的所有法力,变成短暂的凡人,所以才关得住调皮的焰龙……但现下她该怎麽办?
她又不是私自下凡……都是被李斯那个白面书生害的!
无奈,凡人的身躯在水中久了竟也有疲惫,她无奈的动动四肢,用着极丑的泳姿游到岸边休憩。
大口大口的呼气,她一点都不习惯这娇弱的身躯,根本没啥使用过,不过在水中待了会儿,就疲惫不堪。
但上天好像跟她作对似的,没有让她能就此好好休息,反又给她一个惊魂的喝吼声,着实的吓到她,让她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看着一群虎背熊腰的壮硕男子围着她。
「你是谁!」
在高大男子大声的询问下,她愣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谁来救救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