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可以拉近彼此间的距离,同时也可以与对方保持适当的距离。
曾经有一个女孩问过我「为甚麽那麽爱笑?」。
也许是她在无意间暖化了我那寒冷的心,让我重拾笑容。
「彦翔,我们晚上八点会回到台湾,在跟你一起去吃饭,你乖乖待在家里。」
这是父母在美国传来的最後一封讯息。
我之所以没有跟他们一起回美去找哥哥是因为刚好跟我上课的时间撞到,爸妈跟哥一致认同我的学业比较重要,至少哥哥过年的时候就会回台跟我们一起团圆,所以就让我留在台湾。
那天晚上我一直等到九点依然没有收到任何爸妈传来的讯息,我心想也许是航班延飞所以会晚点到台,於是我坐在客厅看着电视打发时间,等待爸妈归来。
凌晨四点,爸妈还是没有传给我任何一封讯息,而我的肚子早已饿得受不了,所以打算去便利商店随便买一些吃的回来。
当我正要关上大门的那一刹那,蓦然想起客厅的电视没有传来,便再度回到客厅。
在我关上前,新闻突然插播了一封消息:
「昨晚八点,有一架从美赴台的航班失事坠入海中,根据所知飞机上所有人全数伤亡,目前无发现生还者,我们将持续为你们报导最新消息。」
听到这则消息,我瞬间瘫软坐在地上,内心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不会,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延班而已。
我在心里不断的这样想,不断的催眠自己。
这都是假的,他们不会在这架飞机上。
最後我在死亡名单上,看见爸妈的名字,从众多的名字当中晃过。
世上不可能有这麽巧的事情,那两个名字一定就是指爸爸妈妈。他们永远不会回来了,我在也见不到他们了。
整晚我呆坐在地板上,既没有流泪也没有任何的睡意,脑海也是空白的,直到早上七点一到我才回过神来。
背着书包缓缓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而我则是无视所有人。
坐在座位上,我从抽屉随便拿出一本课本,不断翻页、停下,过一段时间在继续翻页、停下,但我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眼里,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重复做着相同的动作。
不久,坐在我前面的同学回头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我也没有搭理他,继续翻着课本。
半晌,他开口唤我一声:「林彦翔。」
这一瞬间我停止了动作,随後阖上课本从抽屉再拿出一本课本来看。
「林彦翔。」坐在附近的同学纷纷围了过来,但我还是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拿着课本的双手却不断的颤抖着。
「林彦翔。」
最後有一个女生双手紧握住我的左手,我停下了动作,眼神空洞的看着她。
「你的手,很冰。」她双眼泛红看着我。
很冰吗?她这麽一说我才发现身体好冷,应该是冬天又加上我熬夜的缘故。
见我不答话,她再次开口:「彦翔,你还好吗?我们很担心你。」
担心吗?我快速扫过所有人的表情,确实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担心的样子。
我莫名的勾起嘴角说道:「这礼拜是不是要周考?」
闻言,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我的问题,可能是对我开口的第一句感到讶异吧,不过我也不在乎他们是怎麽想的。
「我记得是今天开始考吧,你们不用复习吗?」我的笑意比方才还要深,故作自然,但我却比任何人清楚,这个笑容有多麽的恶心、多麽的假,毕竟不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看他们纷纷回到座位後,我暗自叹了一口气,脸上的冷汗却开始不断的流出。
为甚麽明明我很痛苦,但却哭不出来?
班导手上拿着一叠纸张走进来说道:「林彦翔,上台来把大家上周的周考成绩单发下去。」
我走上台,领取厚厚一叠的成绩单,一一发给所有人。
在我发的过程中,班导继续说道:「这次大家都考得不错都有进步,明年五月就要换你们去考会考了,这是你们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考试,所以一刻都不能松懈。」
当我发完所有人的成绩单後,手中只剩下我的了,我望着纸上的成绩,此时班导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林彦翔,下课来办公室找我。」
我默默走回座位,七科全部都不及格,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及格。
「彦翔你考得怎样?」我左边同学将头望了过来,试图偷看我的成绩。
我将成绩单反面压在桌垫下,勾起微笑说道:「失常,考得很差。你呢?」
「一样,没进步也没退步,不过你再怎麽失常还是免不了学霸这个绰号。」他眼睛直视着自己的成绩单,苦笑说道。
而此时,班上的万年第二名,激动的说着:「不是吧?我居然是第一名。」
「你应该是眼干没看清楚,你第一名那林彦翔排第几?」而其他人很快的吐槽他。
「我真的第一名啊!不信你们都过来看。」他噘着嘴角不服气的说道。
「哎呀!我对你考第几没兴趣,反正你赶紧存钱去看眼科吧。」其中一个人说完这番话後引起一片哄堂大笑。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看他的成绩单,所有人都觉得他脑袋撞到。
在这众人的笑声当中,只有我左边的那位同学没有跟着起哄,而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真的考很差。」我再次强调一次,嘴角依然保持完美的弧度。
下课後我走进办公室里来到班导的身边。
「老师,找我怎麽了?」虽然大致猜到他待会要说的话与我父母脱不了半点关系,但我还是保持着微笑进去。
「在不到两百天就要考会考了,但你的成绩却滑落的很严重,这样你能稳稳上第一志愿吗?」班导皱起眉头说道。
「我知道,下次我会努力,不会失常。」
「我知道你父母刚发生意外,对你是有一定的打击,但这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未来是你的不是你父母的,你现在这种成绩怎麽能跟以後的自己交代呢?」
班导的这句话,让那道看不见的疤开始隐隐作痛,但我却没有表现出来,依然勾着嘴角说着:「你说的对,下次成绩不会在这麽糟糕了。」
「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出去吧。」
说来说去,只是想让自己有面子而已,毕竟我的名字是永远高高挂在别人的名上,身为班导的他一定会引以为傲,但哪天那个名字不在榜单上,对他的自尊也会有一定的打击。
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便开始逼迫他人,这种感觉令我十分厌恶。
不懂的别人的伤,就不要去嘲笑他的疤。
尤其是往我家人这方面去戳。
日後的考试,不出所料依然很糟糕,虽然没有不及格这麽惨,但已经离班排前十有了一段的距离。
一日,上次紧握我左手的女生跑了过来。
「怎麽了吗?」我轻揉了她的头,柔声说着。
她张开双手,朝我紧紧一抱,「放学一起走好吗?」
她这样抱着我,我有一股想要把她推开的冲动,但我忍了下来,「好,我刚好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
闻言她离开我的怀里,在我的嘴角轻啄了一下,然後转身跑回属於自己的小团体当中。
陈可柔,我的女朋友,不过马上就要成为过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