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於主内与主外
「我先跟你讲……就算是我也没用的,如果情况不对,你记得先跑啊。」
偌吕皱着眉头,一脸纠结的看着友人,实在是尤利伽这个大杀器不是他能控制的,要知道尤利伽从来都是大杀四方,惹到他连自己人都没能逃过一劫的。
而且据他所知,先前那个不请自来的,已经被尤利伽直接扔进地下去玩闯关游戏了。
「你要记得,他的地域观念很强,所以他的东西不要乱碰,否则我都救不了你。」
看着频频点头的人,偌吕再三交代着。
眼看偌吕又要重复,大有重头再来的趋势,友人连忙打断。
「知道了知道了,他很强势,所以不要硬碰硬,以柔克刚嘛!」
「没你想的那麽简单,唉,算了!总之,情况不对就走,知不知道?」
深深觉得自己要倒大楣的偌吕叹了口气,以柔克刚,也得尤利伽有这麽丰富的感情才行啊,他那种的是软硬不吃。
领着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到他家去,估计就已经要遭尤利伽的白眼了,何况除了要求尤利伽帮忙之外还要请他把之前那批人放出来。
虽然偌吕知道尤利伽要在人间生活的提前下,不会对人做甚麽,那批人顶多狼狈点,可能还饿个几天,除了虚弱点,基本没大碍。但被困的那批人中有他友人的弟弟,即使知道闯关成功就可以出来了,友人还是硬磨着偌吕要来带回弟弟,禁不起被磨的偌吕看他这麽担心,一时心软答应了。
只是他现在都可以想像出尤利伽会说出诸如「我有请他们来吗?走不出去还要我带路,我导览解说的啊!」、「我怎麽知道他走到哪里了,下面又没讯号,我找人生给你啊!」以及「有人请他跳下去吗?找我干嘛,我又不是消防员。」等等之类的话。
当初友人有事要拜托尤利伽时,偌吕就已经提醒过不要有任何动作,他来跟尤利伽讲讲看,後来被接连几次拒绝,偌吕倒不意外,毕竟这一次不关偌吕的事,尤利伽也从来不是热心的主,但偌吕还在摸索着怎麽让尤利伽答应时,友人的弟弟就已经忍不住夥同朋友们一起去找尤利伽,还是直接杀去他家。
这下好了,自寻死路,连尤利伽人都没见着就被丢下地下玩迷宫,别说帮忙了,估计还得罪个透顶。
当友人来找偌吕抱怨怎麽都没跟他说尤利伽家还有陷阱时,偌吕都气笑了。简直比他还白目,估计是平日都看着他和尤利伽各种闹着玩,所以都忘记尤利伽本性是个怎样的人。
很多事偌吕能做,是因为他是偌吕,是被尤利伽接受的人,所以他敢不打一声招呼就拿尤利伽的东西,他能肆无惮忌的直接闯进尤利伽的地方,但不代表「偌吕的朋友」这个身分也能。
偌吕自己清楚,也知道怎麽拿捏这个分寸,所以他一再跟友人讲不要轻举妄动,一切交给他,同时讲清楚了,他也没把握,尤利伽若真不愿意就算了,你们另外自己想办法。哪知友人的弟弟这麽冲动,那尤利伽那自然是更没甚麽情分可讲,尤利伽跟他既不认识,友人的弟弟又冒犯在先。
「我话最後再说一次,我最後帮你一次,成不成就算了,能把人带回来就已经是他心情顶尖绝好了。你们也不要再去烦他,只会自讨苦吃。」
而且眼下偌吕就有苦吃了,尤利伽绝对迁怒到他这边,偌吕的心情真可谓是乌云密布,烦恼的程度丝毫不比身旁担心弟弟的友人少。
来到尤利伽家,让人在远处等着,偌吕一人小心翼翼的靠近,瞅着尤利伽抱着厚重的棉被从屋子里走出来。
「尤利伽你在干嘛啊?」
「晒棉被,你没眼睛吗!」
尤利伽一如偌吕所想的没有好脸色。
喔喔喔他跟我说话了,没有直接被丢迷宫,偌吕丝毫不在乎尤利伽态度的感动了。
尤利伽冷冷的瞥了偌吕一眼,又看了眼远方的人,心下明了,他也不说话,将棉被披上竹竿,就站在原地盯着偌吕。
被盯的毛骨悚然的偌吕,瞬间感动都飞了,不禁往後退了两步,眼见尤利伽双手环胸略为偏了头看着他,偌吕连忙再退几步,尤利伽冷漠的再一次偏头,偌吕便直接退出前院,退到他朋友那边去。
刚觉得有点希望,你就对我这麽残忍。
「滚!哪只脚踏进来,我就剁了哪只。」
说完尤利伽便无视他们的拍打起棉被,随後转身进屋。
偌吕愣愣地站在原地看了看,突然一个机灵,他立刻脱下鞋子,并示意其他人也这样做,然後拎着一双鞋又走了过去。
眼见偌吕这次连人都直接带进来了,正在戴上清洁手套的尤利伽没有喝阻,看着尤利伽自顾自地穿上围裙口罩,将所有窗户都打开来,偌吕突然明白了甚麽。
「我想起我家里有事,我先走了。」
不顾友人错愕的神情,偌吕说完一转身,就被尤利伽按住了肩膀。
「我有说你可以走吗!」
动弹不得的偌吕内心泪流满面的回望着身後挑起眉的尤利伽,心知就算自己说了「你不是让我滚吗?」,尤利伽大概也会回他「我说的是让他们滚,不是你!」,他太了解尤利伽了。
这绝对是苦劳,没有功劳可言,标准的白做工。
因为以往就算他没得罪尤利伽,只要他挑这个时间来,就会被抓去做工,举凡像扫厕所、锄草、洗东西等的工作都归他了。
被扔了一套清洁服,偌吕只得默默的穿戴好,然後在尤利伽手一指的情况下,提着水桶拿着抹布蹲下来擦地板。
「按照道理来讲,你这种人不是应该请人打扫的吗?」
偌吕嘀咕着,正在擦窗户玻璃的尤利伽回过头。
「这里就我跟焰艳住,我不清难道这里还闹鬼帮我清吗?你几时卡到阴看过这里有别人?」
话一顿,尤利伽紧接着冷冷的说着。
「而且,我家为什麽要让不相干的外人进来?」
「……」
偌吕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是他提的话题让尤利伽借题发挥了,还是尤利伽接的太好了。
「我知道是我们不对,我弟弟不懂事,回去我会好好管教,能把人还给我吗?」
抿了一下嘴,友人开口打破了突如其来的沉默气氛。
「所以是你家闹鬼,鬼跟你讲在我这吗!」
尤利伽冷淡的瞧对方了一眼,一如偌吕所想的没好话。
「我请来的啊!人不见要去报警,我这里不是失踪人口报到处。」
「他人来你这里才不见的。」
友人忍不住激动的说了一句。
偌吕一听友人这句话就知道要糟,尤利伽再开口的声音果然更冷漠了。
「那就是我要报警,报擅闯民宅。」
放下抹布,尤利伽靠在窗台上,脸上浮现冷漠的浅笑。
「至於你弟弟这麽会跑,我怎麽知道他之後跑到哪?我连他长甚麽怪模样都不知道。」
「尤利伽你还有哪里要弄啊,我带人帮你,你看我人多好!」
偌吕立刻打岔了两人的对话,转身直接发给几人各种清洁用具打发他们去,尤利伽看了偌吕一眼,倒没再说甚麽。
偌吕的友人一面清扫一面悄悄地偷偷观察着尤利伽,这位听闻深不可测的人除了如听说的冷漠毒舌,他的生活就跟普通人没两样,没有任何大排场或甚麽吓人的地方,甚至他一样也会弯下腰打扫,连住的地方的是普通的郊区民房,更是跟上流社会搭不上边。
让人无法想像他弟弟会踏进这里就失踪。
快接近中午时焰艳从楼上书房出来,下楼时还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尤利伽撇了偌吕一眼,揣摩了一下目前进度,淡淡的对走进厨房的焰艳说了一句。
「偌吕中午在我们家吃。」
刚说完尤利伽就接收到偌吕织热的眼神攻势,他又看了眼眼巴巴的偌吕,然後斜眼看了那一群人,最後又看回偌吕,停顿了几秒才补充了一句。
「还有其他人,煮多点。」
焰艳回首望了一眼厨房外面,正准备洗手作羹汤的他轻笑着答应。
「好。」
饭席间,比起直接开吃的尤利伽,焰艳倒不忙着吃饭,他慢条斯理的、悠闲的剥着虾子给尤利伽,一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努力找话题缓和气氛的偌吕,而尤利伽倒是从头到尾食不语的吃着饭,并不时将焰艳放过来的虾子扔回对方空空的盘子里,顺便往焰艳的饭上堆菜。
等尤利伽给焰艳挑完菜,开始吃水果时,焰艳才拿起饭碗正要吃。
偌吕的友人此时忍不住又打量起焰艳,这个金盆洗手的狠角色,比外型亮眼的尤利伽还普通,对比尤利伽的冷漠锐利,就更显得文静温和,实在看起来不像个混过的人,就连外型都显得庸俗的他比普通人还普通。
江湖传言,焰艳是为了个神秘的情人放弃江湖,也有人说焰艳退到幕後当起隐形手,还有人说是因为焰艳老了,渐渐力不从心的他乾脆的包养了尤利伽退隐江湖。但撇开其他不谈,最後一个只看焰艳安然淡泊的样子,怎麽看都不像是力不从心,认真讲还像是反过来被包养了。
但曾经野心如此大的人,几年前还反过来吞食了栽培人的焰艳,实在又让人无法信服他是真的金盆洗手。
他该从焰艳下手吗?
一顿饭吃下来,大概除了事不关己的焰艳和不受外在影响的尤利伽,其他人都吃的没兹没味,尤其是费尽心思的偌吕更是在精神上累到不行。
一边是连风都吹不进去铜墙铁壁,一边是心急如焚快炸开的未爆弹,他好累,偌吕终於也有觉得自己交友不慎的一天了。
焰艳在收拾餐具期间,突然开口跟尤利伽说道。
「最近下面很吵,今天顺便清一清吧。」
偌吕顿时如释负重,连偌吕的友人都不禁眼前一亮,偌吕他热烈的看向尤利伽,紧接着在尤利伽瞪了他那一眼当中感到了幸福感。
不枉费他在饭席间挖空心思的在言语间,藏匿着出卖尤利伽的行踪啊,终於等到放人了。
正当偌吕又在一次感动时,突然外面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当场尤利伽脸又黑了下来,走出去一看额头顿时又爆出了三根青筋。
偌吕的头皮顿时麻了,没心力去管示威的跑车呼啸而过,看到被丢进前院溅满一的的污秽物,偌吕都想跪下来了。
你就是去扔我家我都不会这麽想哭,为什麽要扔尤利伽家呢?偏偏是尤利伽啊!
偌吕的朋友这时也不禁忐忑的看向尤利伽,深怕他迁怒又改变主意,毕竟尤利伽的坏脾气也是远近驰名,而尤利伽只是默默搜了一下地下的气息,冷冷的开口道。
「自己去房子後面右边,加水站那里,老鼠刚好要出来了。」
顾不得尤利伽又刺了人一下,偌吕的朋友连忙跑了。
这时尤利伽看向了偌吕。
「偌吕,你先前说的是哪夥人?」
偌吕立刻又将那个非法犯罪集团名称又报了一次。
尤利伽眯了一下眼,依稀想起前几天自己上街买菜途中恰巧撞见了街头械斗,当时误中流弹的他看着掉在地上,出门前焰艳才硬塞给他据说是去玩时买回来的一块玉,焰艳还特别请人打个洞穿绳子做成项链给他戴,望着一的碎片的尤利伽正思考着还能不能抢救一下,没有及时向那群人发作,然後在被吓坏的路人异样的眼光中,将碎玉仔细的捡乾净就离开,找了个隐密的地方处理好再回家。
回家时理所当然被焰艳一句「甚麽时候修好了再回来」给关在了门外,心知硬闯焰艳的脾气会更大,尤利伽只得去偌吕那过夜,顺便用强力胶将玉拼回去,第二天才进的了家门,那条项链自然也永远的收藏在柜子里。
那时他追查了一下,发现是那个人的遗留物後便停了手,现在想来,当时他就应该去拆了他们。
「是他们啊。」
听见尤利伽这一句,偌吕奇道。
「他们?」
之前他跟尤利伽提到名字的时候,没看尤利伽有反应啊?而且他也还来不及说更深入的事就被尤利伽拒绝了,怎麽感觉现在尤利伽知道的比他还多?
眼见尤利伽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偌吕看着尤利伽的脸色也不敢在这时再追问下去。
「我去处理一些事,等下回来。」
跟焰艳说了声,正要叫偌吕清的尤利伽就听见摀着鼻的焰艳淡淡的说。
「等一下,你先把这里清完再走。」
「……」
「……」
看着始终处惊不变的焰艳悠悠地回到屋里,在尤利伽开口前,接触到尤利伽眼光的偌吕本能地飞快撇清。
「不关我的事。」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甚麽的偌吕,默默地去拿清洁用具了。
尤利伽冷笑了一声。
於是就在两人合力清到一半,领着弟弟前来赔罪的友人,看着眼前微妙的气氛领悟了洽不逢时的意思。
「那麽我先走了。」
在道歉後得到尤利伽嗯的一声,说完这句就想溜的友人被偌吕眼明手快的揪了回来。
「你傻啊,你还要不要人帮忙了?这个时候不刷好感你甚麽时候刷啊!」
偌吕拧着友人耳朵,低声说着,顿时一夥人眼睛又亮了起来。
成功哄骗了人的偌吕松了口气,他知道尤利伽一定会出手,而且出手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答应了他们,但他还是骗了友人,就让友人产生美丽的误会吧,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能够有多一点人陪在尤利伽身旁,哪怕这些人类最後都会离开。
清理完後已经近傍晚,众人又在尤利伽家吃了饭,饭後偌吕试探的提出要不要计画一下,关於明天的行动时,被尤利伽一句话堵了回来。
「不用,今天事今天完,直接去,拆快一点天亮前就能回来了。」
偌吕心想你果然是要去暴力拆房的,正想说其实他的朋友是需要你的某些手段获取集团内部资料时,就见尤利伽瞥了他的友人一眼。
「其他人就别跟来了。」
偌吕一愣,随即制止了心生不满正要开口的其他人。
「那我先送我朋友回去,等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