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am。a。fish。"
她忘不了那个男人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
在一万英尺的高空中,那样深深地吻了她,然後一跃而下。
优雅的身姿,恬然的微笑,彷佛他真的只是一条跃回大海的鲸豚。
他一直都是个那样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像一条鱼。
令她着迷,令她困惑,令她深陷,却也令她恐惧。
*
她不是第一眼就发现他。
有时是开会前偶然瞥见他忙碌布置的身影;
有时是在茶水间听见他和友人低声的谈笑;
有时是下班前无意撞见他穿上大衣的急促;
然而更多时候,
是数不清的擦身而过瞬间,他瞳孔里毫不遮掩的冷淡。像游过的鱼。
她和他的世界,似乎永远不可能交错。
彼此在自己的空间各自喧闹各自欢笑,一旦靠近,温度总是冷漠急速下坠,不容许丝毫越界。
像一道严厉的符咒,像鱼不能被人触摸。
然而当有一天,平行线被强迫交叠,一路狂奔而去的结局总是疯狂无法想像得教人窒息。
『嗨,我是杰米。』
『……我知道。』
鱼游来了。
*
他说第一次见她就为她倾心;
他说聚会里的她总是耀眼迷人;
他说她经常慌张奔跑的背影;
他说她下班後的随意;
他说她不经意的微笑,和总是被风吹起的长发……
他说了许许多多她不知道的曾经。
在他的记忆里,原来开始不是从这里。
他们相约出游,坐在餐厅里谈笑,偶尔一起走进午夜的影城,或是快要天亮的酒吧。
他的谈吐算不上幽默风趣,偶尔紧张的口吃让他看起来笨拙不已,恬静时的眼神,却孤寂优雅得像一条鱼。
几块蛋糕几杯咖啡,他们的谈天从深夜到黎明,淋过一场又一场的寒雨,絮絮叨叨,絮絮叨叨,说到沉默的时候,她腼腆地对他微笑。
像久未谋面的好友,他们聊着近况,聊着工作,聊着周遭的同事朋友,或者是那些久远得泛黄的恋爱糗事。
什麽都谈,却闭口不谈自己,说好似的小心翼翼。
围绕着彼此,灵巧回避着要害,像养一条鱼。
大人的游戏,他们太有默契。
*
他们上山过,下海过,满满的回忆却总在众人的议论中逐渐空虚。
在没有讯息的日子,她不停忙碌。
不能掌握,就不去掌握。
有的时候,她宁愿自己能不要那麽老练。
被将了一军又如何?放弃了又如何?
尔虞我诈的胜利,难道就能不悲哀?
但那天,男人在她耳边的一吻,她的妥协,她知道自己已满盘皆输。
当他把钞票放在她的手中,她的泪无法自制的成串滚落。
鱼游来了,又游走了。
当他在一万英尺的高空中坠落,她跟随其後跃下,却怎麽也抓不住湛蓝风景里的一尾忧伤。
鲸鱼快乐地跳进视线,又快乐地坠回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