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是一个闷葫芦,陆蔚萱比谁都清楚,只是她没想到Dan竟然连这种事也瞒她。
与看护交接之後,陆蔚萱连忙赶往Dan家参加单身派对,她是一个守时也守信的人,再加上这场派对的意义非凡,陆蔚萱自然是不想缺席或是迟到。
只是当她一开门,见到那抹颀长又雅痞的身影时,她彻底愣住了。
「蔚萱,你来啦?」身为这场派对的主宴人Iris当然在陆蔚萱一踏进门便上前招呼,却见她脸色微恙,蹙眉问道:「怎麽了?」陆蔚萱愣愣地回神,勉强堆起笑摇头,不答反问:「Dan呢?怎麽没有看见他?」
提到Dan,Iris便多了几分无奈,指着二楼叹息般地回:「把自己关在房里,说等下就下来,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陆蔚萱神情复杂地瞥了眼隅角背对她谈笑风生的男子,扭头走往二楼来到Dan书房门前,抬手敲了下,很快地门开了。
跃入眼帘的,是一张脸色苍白的俊脸。陆蔚萱心一沉,跻身走进房里,悄悄关上门。
柳眉轻蹙,好半晌沉默着不开口,最後是Dan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才撇过头,作势清嗓地咳了声後道:「我要下楼了!不是躲在这……」所有辩解的话语在陆蔚萱面前皆是不堪一击,那双清澈的眼,早已倒映他伤痕累累的灵魂,Dan越是想云淡风轻,更彰显他有多不安。
最後他喟然一叹,苦苦地笑:「我也不知道为什麽Kevin会出现在这……我没有邀请他,更没有想让他知道……不过你也知道的吧?有些事就是瞒不住啊,他的到来对我而言如坐针毡,可是我也无可奈何。」
是啊,无可奈何。荒唐事是自己种下的恶因,自然结不出善果。逃得了一时,逃不了永远,以为避而不见就不存在,到头来还是给予他致命一击。
Dan不敢想,不请自来的Kevin参加他大婚在即的单身派对是有何居心,而更为凄凉的是,比起被Iris得知真相,他更害怕Errol会疏远他。
两者相较之下,从不失准的天秤自然而然地倒向Errol那一方……Dan悲伤地想,他无能为力。可是该面对,他还是得面对啊。就如同陆蔚萱终是鼓起勇气面对家人,那麽他怎麽能够退缩?
往好的方面想,也许Kevin只是想来凑热闹而已,并没有为了其余什麽……
「走吧,下楼了。」其实Dan就是这样的人,陆蔚萱并不担心他,只是心疼他与自己相仿的压抑。
也许事情并没有这麽糟,只是他们多虑而已。
只是当Dan下楼後,一道炙热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直直地穿过人群紧牢於他身上,即便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也不能逃,更是逃不了。
Dan的好人缘从这场派对中便能略知一二,比较Errol三三两两的大学同学,,Dan的好友从四面八方而来,遍布各个职业,Errol不禁想,Dan到底怎麽结交这些朋友的?
只是从他有记忆以来就不曾与Dan分开过,之後若能顺利移民回到台湾,那应该是生平分离最久的一次。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工作上的好夥伴、无缘的妹夫……无论是哪一层关系都是密不可分的亲昵。他很少对人赤诚相待,Dan就是其中一个。
说到底,他会不会舍不得呢?多少吧,毕竟人生的每一个重大决定都有他相伴左右,要说与自己的未婚妻Alma相比,也许两人的重要性是不分轩轾的。
「哥……不,Errol你在想什麽?」熟悉的女嗓唤回思绪,Errol这才回神,眼前是自己的呵护於掌心的妹妹,他紧绷的心情随即放松了些,面色却仍如死水般沉寂。
其实陆蔚萱也习惯了,习惯自己的哥哥一贯冷情。
「你手上的杯子空很久了,看你在发呆才叫你。」陆蔚萱如此道,顺手替他倒了杯酒,像是想起什麽而开口:「是你给妈钥匙的吗?」
Errol一愣,面无表情的神色稍稍松动,陆蔚萱直视他,「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毕竟小时候我们两个人的书桌是一模一样的款式,钥匙本来可以共用……我只是想谢谢你——是你跟妈聊过了吧?」
藏不住的讶异稍稍从眉梢透出一丝害臊,Errol别过头仰头品酒,余光瞥见陆蔚萱忍俊不住似的,他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她,就是不愿让陆蔚萱见到他压抑不住的悦色。
只是红透的耳根早已出卖他的情绪,陆蔚萱没戳破他,只是笑容温柔了几分,轻轻说了声:「有你,很好。」便转身翩翩离去。她不确定Errol是否听见她的感激,只是若她多停留几秒,或许就能见到他嘴角轻轻上扬的弧度,如此久违。
Dan试图让自己窝在角落不被人发现,无奈他是今晚的主角到哪都是一阵乾杯祝贺,他本是不想碰酒的,却偏偏盛情难却黄汤下肚好几杯。这群朋友酒量好,其实Dan的酒量也不差,就是心情郁闷影响食慾。
他也会怕。
Kevin越是如此安分守己,不上前与他攀聊挑衅,他越是感到害怕心慌。总觉得这人的到来夹杂风雨,只不过尚未掀起波澜罢了。
而最讽刺的是,Dan也只敢逃,逃得越远越好,根本连目光也不敢对上,只敢匆匆瞥个几眼,假装自己漫不经心,并不畏惧他手上的把柄。
派对过後总是一片狼藉,一向谨慎的Iris也因为Dan的关系喝了不少闷酒,最後是Alma扛着她回家,喧嚣一时的派对最後一哄而散,留下摊在沙发上的Dan手中拎着半瓶酒,眯起眼打盹。
Dan以为大家都走了,於是放下戒心瘫倒在沙发上打起盹,半阖起眼。他不禁笑,美其名是单身派对,实则是喝闷酒各怀心思,这样的人生简直就像一出荒唐闹剧,不停上演心酸悲愤的情绪一而再、再而三不断折磨,到底有没有终止的那天?
大概没有吧……
不知道是不是喝茫了,半身阴影落於身侧,遮住头顶上的璀亮吊灯,他的目光有些失焦,只觉得那人轮廓英挺,眉宇间的气度多像……
「……Errol?」
他忍不住伸出手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他所心心系念的人,无奈浑身的力气彷佛被抽光似的,他扶额,再一次嚅声问:「Errol……是你吧?是吗?」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袭带些凉意的吻,贴上薄唇时Dan一颤!却忘了推开……直到闻到那股陌生古龙水味,才彻底清醒!
上方的人没料到有这一出,随即踉跄几步向後跌坐在地,Dan错愕地坐起身,而视野之内,是一双冷冽又震惊的眼……
「……你们在做什麽?」
那是Errol不曾对Dan有过的神情,陌生、愤怒、讶异,以及……
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