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蓝刚回到公寓，他都还没打开门，便低头看向拉着他衣袖的缺牙。
缺牙带着口罩，有着比昨晚还严重的鼻音：「我们去买蛋糕吧。」
「你生病了，我们就下次──」
「不行，我们约好了，」缺牙插腰，「大人不能骗小人。」
「……至少让我放东西。」余蓝指着自己的背包，缺牙才勉强点点头。
他打开门，小屁孩就紧跟在後。何青初傻傻的看着玄关的一大一小。余蓝把背包丢在沙发上，重新穿上鞋子，转头对何青初问道：「要一起去吗？」
「要！」缺牙替何青初回答。
路上，何青初问他为什麽不把制服换下来，余蓝无奈的耸肩，他瞥了缺牙一眼：「你觉得有机会吗？」
到蛋糕店时，缺牙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猪扑满，他要余蓝选一个蛋糕，虽然生病了，但看得出来他挺兴奋。余蓝看着缺牙的扑满，就算他脸皮在厚也没想过要花小孩子的钱。
「可以不买吗？」
「不可以。」
「……那我们一人出一半？」余蓝指着展示柜里的单片巧克力蛋糕，是缺牙喜欢吃的口味。
「不行。」
「可是我是大人，大人的礼物都是自己付钱。」
「为什麽？」
「废话，因为大人吸的空气比较多。」
「喔！也是啦……」
何青初无言的看着他们，随便敷衍回答的余蓝，还有装作听懂的缺牙。
余蓝要店员先把蛋糕包起来。缺牙蹲下把扑满的盖子打开，拿出好多十元铜板，他用短短的食指算，嘴里默念一个、两个。
余蓝跟着蹲下，他拿起一个十元：「给我一个就好。」
「这样不是一人出一半捏，余蓝别骗我！」
「大人的一半就是这样。」
「为什麽？」
「废话，因为大人吃的比较多。」
「嗯──也是啦……」缺牙站起来，他有些站不稳，缺牙晃着身体，最後被何青初扶在怀里。余蓝刚付完钱，转身一看便皱起眉头。
「阿嬷有带你去看医生吗？」
「有啦……」
「不行，还是得回家。」余蓝一手抱起缺牙，何青初则在後面收拾缺牙的扑满和小背包。
余蓝知道缺牙不愿意，才又开口说道：「今天你已经帮我过生日了，可是你不舒服还跑出来阿嬷会伤心，如果阿嬷伤心，我就会揍你。」
「……」
「所以，要回家了吗？」
缺牙点点头：「那我下次做蛋糕给你吃。」
「你做的我才不……」余蓝侧眼看向何青初，她正在用手肘推他。余蓝笑了笑，「喔──谢啦，陈奇奇大帅哥，你好Man喔。」
何青初无可奈何的笑，她看得出来其实余蓝最拿缺牙没辙。他单手抱着缺牙，另只手还得拿着蛋糕和他来不及收进口袋的皮夹。
「我帮你拿。」
余蓝听了便把东西递给何青初，缺牙虽然只是个小孩，但毕竟也是个胖小孩，他手有点酸了。何青初刚接过蛋糕，他手里的皮夹却掉在了地面上，零钱从没拉上拉链的夹层里滚了出来，何青初还追了零钱几步。
「笨手笨脚。」余蓝嘲笑一声。
「怎样？」
何青初刚收好零钱，她看见了最熟悉的一块白角。她没想太多，顺手将它抽了出来，何青初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照片，这时才意识到为何会觉得眼熟，何青初迟疑的抬起头，发现余蓝也正安静的看着自己。
「……抱歉。」何青初赶紧把照片塞回皮夹内，站了起来。
「干嘛道歉？」
「……没。」
他们并肩走着，他们沉默。何青初单方面觉得尴尬，还有些胸闷。这张照片从抽屉，转移到了他贴身的皮夹里。
「不自在？」余蓝对她说：「别多想，又没什麽。」他的语调很平常，何青初反而搞不懂了。
「她跟我哥同届吗？」
「什麽？」
「那个女生……」
「噗──说什麽。她听到了肯定会开心过头。」余蓝怕吵醒缺牙，又压低声音说道：「不是同届。」
「学姊？」
余蓝疑惑的看向何青初，问道：「她不是没穿制服吗？」
「对啊。」
「所以罗，她是我老师。」
「啊？」
「老、师。哪里不能理解？」余蓝低声骂道：「笨。」
何青初停下脚步，她的脑袋开始感到混乱，所有的片段胡乱的凑在一起，可是她还是不懂，既然是老师，但还是有什麽不太对劲的地方。
她看着余蓝，很认真的看着他，何青初才又意识到，啊，他还穿着制服。
的确是制服。
当她逐渐模糊了师生之间的距离，不再把余蓝当作老师，而是当作一名男人看待，那代表着她将跨越自己一直以来所设的底线，就像婴儿的初啼声，才刚起头，却宏亮的。
她心想承认吧何青初，你心里的不安一直都表现得清清楚楚。
余蓝也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她：「怎麽了？」
这之间的距离，是婴儿被打几下屁股就哭的不管不顾，就是那样的不管不顾。莽撞、折磨，使人窒息，但又不得不喜欢。有人称之为初恋，这也是何青初一直以来都无法理解的，甚至於逃避的东西。
何青初摇摇头说没事，她加快脚步跟上余蓝，他的皮夹被她紧紧的握在手心里。
为什麽呢？她好不容易才承认自己一直不想承认的，一直以来，她总觉得需要有一个理由，但现在那个理由也不再重要了，可是为什麽？
她的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