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说,那些能轻易被夺走的东西,就忘了吧。虽然她总会怀念起还青春的自己,那时岁月正好,他的求婚没有排场、没有观众,只有在空荡荡的预售屋里,还未装潢好的客厅,以及一枚木制的戒指。求婚的台词不是你嫁给我,而是我们以後的孩子就取名为允诺吧。
现在没了婚姻关系,连个孩子都没有。允诺未曾、承诺未有。阿姨拿着简便的行李,说她会很怀念,但怀念并不代表留恋啊,这区别可大了。
阿姨回来後总是一脸疲倦,这是何青初第一次看见她精神奕奕的样子。她说要重新开始,要去旅行,余蓝听了就笑了,只是满脸无奈。
何青初觉得阿姨其实是要处理情伤,就像那个总是笑笑的余蓝,他也有情伤。
「虽然不想管你了,但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阿姨走向玄关,她把行李放在一旁,张手想抱抱余蓝。他弯下腰,俩人相拥了数秒,阿姨就像在顺着宠物的毛一样,她抚摸着余蓝的背,安抚着,对方也乖顺着。「只要你找到喜欢的人,房租就算了。」
余蓝笑了笑。
「懂吗?」
他还是不说话,於是阿姨在他的腰间使劲一捏,又问了一次。
「懂吗?」
「……嗯。」
阿姨满意的点点头。在阿姨离开後,何青初看着待在玄关不动的余蓝,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而何青文把她拉回客厅,让余蓝自己待了一会儿。之後他沈默的走回厨房,开了瓶气泡水。
喀──
薄荷味嘶的,淡化了满屋子的咖啡香。
到底,怀念的底蕴是什麽呢?
想你却不爱你,这两者都不是太容易的事……
只是容易弄丢而已。
☀︎☀︎☀︎
渡过了秋天最热的几天,气温也逐渐转凉了。
何青初即将结束爱校服务,余蓝当然不在身边。自从学姊和何青初道歉後,余蓝就不再蹲在一旁监督了。
何青初未曾对同学间的传言做过解释,倒是学姊在社群网站上做了简短的声明和道歉,还加了何青初为好友,於是第三者的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许多事就像秋末的气温,似乎都有逐渐转好的趋势,至少对怕热的何青初来说是如此。
但人果然不能因此松懈,她原本打算好好表现,却忘了带领结。何青初在厕所里换好调酒服,她翻着手提包,翻遍了就是找不到调酒服的领结。
余蓝虽然看起来很好打发,但他却对专业课程的服装仪容很严格。原先希望余蓝能上实作课的同学现在都有点後悔,他们以为上饮调课能偷懒,只要弄弄果雕,调杯什麽好喝的咕噜喝完就能叮咚下课了。但⋯⋯饮酒教室外头就是跑道,服仪不整就要穿着调酒服跑操场,少一项跑一圈。
何青初垂着脑袋,能不对上视线最好。余蓝嘴里哼哼的笑,把服仪不整的同学都揪了出来,而她盯着落在视线内的双脚,余蓝同样身穿着调酒服,笔挺的站在她身前。
余蓝在何青初的名牌上点了点:「何、青、初,抬头。」
何青初不情愿的抬起头,余蓝问:「上次是忘了戴名牌,这次呢?」他用力弹了下何青初,「领结呢?」
何青初疼痛的扶着额头,口里念念有词:「体罚……」
「什麽?」
「体、罚──呃!」
余蓝又弹了一指:「现在动不动就体罚、体罚、体罚……手伸出来!」
「不要!」
「我是要检查指甲!我在你身上花太多时间了。」
余蓝检查完,他抬眼看着何青初略显松散的包头,还有几撮遗落的发丝。
他纠结的盯着几秒,最後用指尖挑了起来。
「你的──」
何青初顿了一下,蓦地敏感的往後瑟缩。她零散的发丝若有似无的搔痒着余蓝的指尖,他们同时愣了愣,他的手还靠在她耳边,因为何青初的反应,导致余蓝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们之间有着微妙的反应与距离。
「……跑一圈。去去!」他看似不耐烦的挥挥手,何青初则是反应神速的,咻的就往操场跑去,而没绑好的发网掉落,头发就像倩女幽魂一样唰的散开了,不过何青初没有王祖贤等级的气质,她只有幽魂般狂乱的发丝……
「再加一圈!」余蓝对着她狼狈的背影喊到。
他移开视线,继续检查排下一位的丁盈。
丁盈挺身亮出胸前的名牌以及扣在领口上的领结,头发绑的俐落乾净,指甲也刚好修剪在及格边缘,余蓝找不到半点毛病,只好又走向下一个人。丁盈瞥了余蓝一眼,又看向还跑不到半圈的何青初。
雷达敏锐的丁盈察觉到那俩人的气氛有点耐人寻味,却又怎麽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