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何青初看着餐桌上的一袋水果,有香蕉、葡萄柚与奇异果。她拿起一盒感冒药,摸摸药盒,抬头看看时间,再看向与昨日凌晨毫无差别的沙发枕头,她只有想到,那人昨晚不在这里睡。
这时何青文正揉着眼睛从房里出来。何青初问他:「你昨晚几点回来?」
「十二点多,怎麽了?」何青文替自己倒了杯水,看见妹妹手中的药盒,「没事吧?学长说你病了。」
「没病。」
何青文不信,他摸摸何青初的额头,说道:「没生病学长干嘛还买药回来?」
「我哪知道,余蓝假惺惺。」
何青文弹了她一下,「没礼貌。去学校记得道谢!」随後又咕哝:「有体温计吗⋯⋯我找一下。」
何青初无可奈何,她看着那袋水果久久不语,全世界都说她病了,就怕会成真。
早晨的科办有咖啡香,没有人。通常早上的科办不会有老师,何青初不经意的看向余蓝的办公桌,她其实想道谢,谢他的药和水果。何青初拿着抹布到处擦,没怎麽用心,她见丁盈走到室外洗拖把,便悠晃到余蓝桌前,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总觉得有点鬼迷心窍,她不自觉的看向中间的抽屉。
「哎⋯⋯」何青初摇摇头,想揍自己,偷看一次已经够白目了,现在居然还——她这麽想着,边用小拇指轻轻勾上抽屉中央的把手。
喀搭──
何青初愣了一下,她使劲拉了拉,但抽屉除了发出喀搭喀搭的声音之外依然闻风不动。不是因为滑轨生锈,而是被锁住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突然有些慌,退了几步,彻底远离余蓝的办公桌。
不论是在科办,还是回教室,何青初都在担心余蓝是不是知道她做了坏事。做错事还被抓到的感觉果然很糟糕,她今天不再是初犯。这很让人心慌,她怕受罚⋯⋯怕被讨厌。
或许,或许。何青初趴在桌面上,其实脑袋正在思考着,或许余蓝不是发现有人动他抽屉才锁的,或许那格抽屉本来就是锁上的,那天之所以能打开它,是因为余蓝刚好在打开抽屉的时候离开科办,他很忙,那天还有看见他在练习室教新生甩瓶。
何青初听着耳边踏踏的脚步声,余蓝虽然不像一名老师,不过在学校总是穿着正式,何青初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余蓝就好像在刻意维持着老师的样子。他会穿着皮鞋到处走,皮鞋的声音很好认,就像余蓝。轻轻的,踏、踏。
「一大早睡什麽睡,趴着的都好起来了。」余蓝走进教室,用点名簿敲着前门,碰碰,何青初抬起头,突然被阳光照的刺眼。
余蓝走向讲桌、打开点名簿,抬头看了何青初一眼。
「不舒服的可以趴下休息,但没睡饱的不行,装病的缴五百充班费。」他强调:「五百。」
何青初装病了,她继续趴在桌上,因为她不清楚情况如何,她心虚的不敢看余蓝。他开始点名,在点到何青初的时候直接跳过了,余蓝是真的以为她不舒服。
她听着余蓝开始报告早上导师会议的内容,还有刷刷传递通知单的声音,何青初觉得声音越来越飘渺,就快要睡着。
那天,何青初比想像中的还要会睡。丁盈问她要不要去保健室,何青初回绝了,她没有不舒服,但她是真的感到消极,为了什麽?她不清楚。
当晚余蓝没有回家,准确来说……是没有回何青初与何青文的家。
在缺牙第二次来找余蓝却扑空的时候,他只是扁着小嘴说:「余蓝不知道又跑到哪里鬼混了。」缺牙虽然是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最後还是茸拉着脑袋,悻悻的离开了。
何青初在学校很常碰到余蓝,可是她也不知道余蓝连着几天没回公寓的原因,何青初没有问他,因为这就好像自己很在意,但更糟糕的,是她又开始感到好奇。
那个礼拜的饮调课,余蓝难得认认真真的讲解学科,班上的同学都问他是不是受到了什麽精神创伤。而何青初已经好些天没和余蓝对话过了,是真的一句话也没有。余蓝没有像之前一样对何青初呼来唤去,她也不愿意自己去找不痛快。虽然余蓝好像和平常一样没什麽不同,但以何青初的角度来看,余蓝这几天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表面上还是顽抗着,但实质上却有些萎蔫。
余蓝带的水果已经被何青初吃光了,他带来的药也因为她根本没生病,所以还放在她房间的某层抽屉里。
何青初想起今天早上缺牙的模样,缺牙每天都会问余蓝有没有来。这时她又看着在台上讲课的余老师,发觉就算自己不去找不痛快,但不痛快还是会自己来。
何青初有些茫然,有些烦躁,她垂着脑袋,纠结的抓着头发。余蓝看见了,微微一愣,说道:「何青初,上课不要神游。」
这可是这几天以来,余蓝第一次喊她名字,何青初怔了一下,赌气似的撇头看向窗外。
余蓝眯起眼,被她『叛逆』的态度弄的一点头绪也没有。於是下课钟一响,余蓝叫住了她。
何青初在靠近他的瞬间,又不动声色的倒退两步。很奇妙的,在余蓝叫住她的那一刻,何青初的思绪却猛然回到了几天前,在她发现余蓝把抽屉锁上的时候。
喀搭喀搭──
“你消失了几天都跟我没关系,但我很好奇。”
她明白了,她所有莫名的情绪都与余蓝无关,这全是她自己的错误,是她自己的问题。
如果那个抽屉代表着余蓝的秘密,而这就是症结点,那余蓝平时的笑容,余蓝那讨人厌的轻浮,都是假的。
如果,如果余蓝原本就有锁上那层抽屉的话,那她那天为什麽还打的开呢?
是因为他一直⋯⋯都在看着那张照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