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是周六。何青初完美的睡到自然醒,她躺在床上看了几分钟的手机,接着又盯着天花板发呆,等计画好了周休两日的耍废行程後才心甘情愿的起来。洗漱时,何青初却莫名有种不痛快的感觉,就好像忘了什麽事情,她困惑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愣了一会儿,随後便咬着牙刷冲出房间,直到进了客厅,果然看见余蓝大字形的睡在沙发上,一只脚还大咧咧跨着椅背。阳光透着窗帘缝隙撒在他的脸上,余蓝或许觉得刺眼,他皱着眉头,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换了个姿势,背着窗继续睡。
何青初看着把这里当自己家的余蓝,她气呼呼的走向前,拿起坐垫二话不说就往对方身上猛砸一顿,余蓝闪避不及,眉头顿时锁的更深了,他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细缝,在瞬间抓住了何青初的手,将她跩了下来。
何青初扑通跪在沙发前,地毯上的绒毛刷的她膝盖痒痒的,余蓝直盯着何青初,而她也傻傻的和余蓝对视着。他的喉结咕噜动了一下,开口哑声说道:「臭小鬼⋯⋯」接着又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何青初是第一次这麽近距离的看着余蓝,她手上的坐垫掉了下来。余蓝睡了一夜沙哑磁性的嗓音把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对方没再使劲,何青初轻易就能从他手里挣脱。她有些别扭的盯着眼前这张看似无害的睡脸,啪嗒——
嘴角的牙膏泡沫滴到了余蓝脸上。
「⋯⋯」何青初默默起身,瞪他一眼,偏不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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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蓝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他睡醒的样子有点傻,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动,他看着在餐桌前吃午餐的何青初,肚子咕噜一声。
「饿了⋯⋯」
「你不是睡就是吃,还会干嘛?」何青初说完,还故意把买来的面吃的津津有味,她呼噜一口:「嗯——好吃。」
「⋯⋯呵!」余蓝冷笑一声,伸着懒腰去洗漱了。他在镜子前摸着脸上已经乾掉的白色斑点,也没什麽在意,便弯腰把它洗的一乾二净。
余蓝回到客厅看着何青初碗里的意面,笑了一下。他悠哉的离开家门,不久後又一脸得意的回来,手上端着一个较大的托盘,上面不但有炒的金黄的香肠炒饭,还有几盘丰盛的家常小菜。何青初看见跟在余蓝屁股後面蹦蹦跳跳的缺牙,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余蓝坐在何青初对面的位置,夹起一块阿嬷牌的糖醋排骨,豪迈的啃了一大口。
何青初低头看着自己一碗五十的意面欲哭无泪,她对着余蓝抗议:「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嗯──嚎好粗,」余蓝说得有些含糊,但他深怕何青初听不懂,於是等吞完食物之後又再重复说了一次,这次说得清清楚楚:「嗯──好、好、吃。」
何青初与余蓝火药味十足,战火随时会一触即发。只有缺牙无聊的坐在沙发上,他晃着肉噗噗的小短腿,睁着大眼睛看余蓝:「你吃好久了捏,吃饱了吗?」
「还没。」余蓝晃了两下筷子示意缺牙安静点,他和何青初互瞪着,余蓝又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炒饭。
「你说吃饱就会陪我玩,你这次不可以骗我喔。」缺牙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试图引起余蓝的注意,「我今天穿蜘蛛人的衣服捏!」
缺牙见余蓝还是不理他,便蹲在地上嘟嘴说:「余蓝,今天是我生日耶。」
余蓝与何青初都愣了一下,余蓝看着他说道:「那你就赶快回家,跟阿公阿嬷一起过生日。」
「可是阿嬷身体不好,不能吃蛋糕。」缺牙指着餐桌上的饭菜,「而且你还抢我的饭饭吃捏!」
「⋯⋯」余蓝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爬耳搔腮的思考着,最後叫缺牙过来。缺牙咯咯的笑了,露出缺了的门牙,屁颠颠的跑向他。
余蓝拍拍缺牙的头:「OK!今天带你去吃蛋糕。」
缺牙跳了起来,他兴奋的绕着客厅和餐桌跑,鬼吼鬼叫,最後又回到余蓝身边,把下巴靠在余蓝的腿上,他问:「那王浦浦和薛安会来吗?」
「……不知道。」
「喔,他们很闲啦!」缺牙扁着嘴,随後抬起头看着何青初。
何青初背脊顿时有点发凉,她迟疑的把最後一口面吞下肚,咕噜。
「那你会来吗?」
何青初乾笑了两声,她想说不会,但缺牙却一脸期盼的看着她。何青初心想,自己是绝对不会心软的。她摇摇头,却听见对面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她会。」
何青初诧异的看着余蓝,而对方只是一脸笑意的盯着她看,余蓝得逞般的重复道:「青初姐姐也会去喔──」
何青初的耳边传来缺牙再一次万岁万岁的欢呼声,她皮笑肉不笑的咬着牙。老天爷,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这人早就死在我眼皮底下好几万次了!
於是,何青初每个礼拜都盼呀盼的周休,就这麽泡汤了。在一早刷牙的时候,何青初有想过自己会就这麽懒散一整天,躺在床上听音乐发呆也好,看整天的电影或韩剧也好,跑去哥哥房间把银魂一次看完更好。但,她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牵着还不太熟悉的缺牙小短手,站在蛋糕展示柜前挑蛋糕。
何青初跟着余蓝总是缺牙、缺牙的叫,都忘了他的本名是什麽了,可是缺牙却拉着她手指,自然的叫着何青初、何青初,哪个蛋糕比较好吃?
「你不是说喜欢巧克力吗?」
「可是……」缺牙苦恼的皱着脸,「我也喜欢草莓,也喜欢牛奶糖。」
最终,余蓝选了单片蛋糕,买了草莓、巧克力,也买了牛奶糖。何青初有些诧异的看着余蓝,他表面总是对缺牙很坏,不过何青初大概知道缺牙喜欢黏着余蓝的原因了。
买完蛋糕後,他们想找个地方陪缺牙吃蛋糕,但实在太热了,他们只好躲进附近的超商里。余蓝在超商找不到他要的东西,所以又回去刚才的蛋糕店要了一个问号蜡烛回来。他和超商的服务员打了声招呼,便把蜡烛草草的插在蛋糕上,点火。有些巧克力碎片掉了下来,被缺牙用手指黏起来吃掉了。
「可是现在是早上捏⋯⋯」缺牙抱怨。
「呼——」余蓝很潇洒的把蜡烛吹熄,作势要拿下来。
「没关系啦,阿嬷说过蜡烛比太阳亮呀。」缺牙阻止。
「阿嬷没说过这种话。」余蓝无奈的瞪他一眼,又把蜡烛点燃,缺牙的眼睛都亮了,他笑嘻嘻的看着问号蜡烛,转头对余蓝与青初解释道:「我读大班啦,已经六岁了。」
「没差啊,六岁了也是臭小鬼。」
余蓝随口回了一句,便不耐烦的要缺牙赶快许愿,何青初撑着头看着他们一大一小的互动,觉得有些好笑。
而缺牙只是摇摇头说:「我没有愿望。」
「你可以许愿,希望阿公阿嬷健健康康。」何青初忍不住提醒他。
但缺牙还是摇摇头,他说他要看蜡烛,接着就不发一语的看着烛火,眼睛还是亮亮的。何青初疑惑的看向余蓝,对方则是摆摆手说算了。直到蜡烛有些承受不住,蜡油从融化的小窟窿里流了出来,差点滴在蛋糕上。余蓝眼急手快的拔起蜡烛,蜡油啪的滴在超商的桌面。余蓝和何青初无声的对看一眼,便要缺牙赶紧把岌岌可危的烛火吹熄了。
缺牙呼了一声把火吹灭,何青初好奇的问他:「为什麽不许愿?」
「不用许愿,」他笑着,脸颊上的两团肉把他大大的眼睛挤成了两条直线,「因为阿嬷说,爱就是力量!」
何青初听不懂缺牙无厘头的答案,只能哭笑不得的摸摸他的脑袋,她抬头想问余蓝懂不懂意思,却见他挂着浅浅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样子,却没有平时不以为然的模样,也不再是轻浮不真心的笑容。
於是何青初在心里默念了一次爱是力量,她才发现这麽普通常见的一句话,从缺牙的嘴里说出来却有着很微妙的感觉。六岁的小不点,他知道阿嬷说的力量是什麽,但何青初却什麽也不知道。
缺牙拍拍圆滚滚的肚子,一口气吃了两片蛋糕,他打了一个饱嗝。
「⋯⋯你会害我被你阿嬷骂。」余蓝蹙眉。
「不会的余蓝,我会保护你啊!」缺牙看着剩下的牛奶糖蛋糕还有被丢在一边的蜡烛,有些感动,他说:「我喜欢你喔,阿嬷也喜欢你,可是阿公不喜欢⋯⋯」
何青初噗哧一笑,她看了眼余蓝的表情,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不过缺牙纯粹的感情和直率的言语让她暖心,她想余蓝应该也是。
何青初静静的看着缺牙把没吃完的蛋糕收起来,还乖巧的用卫生纸往桌面上擦擦。她没有看余蓝,她看着缺牙小小的发漩,突然想问:「老师,你生日是什麽时候?」
「⋯⋯谁?」
「你的生日,缺牙应该也会想帮你过生日吧?」
「不用。」
「用!」缺牙认真的点点头,「我也会买蛋糕给你吃。」
「你没钱。」
「我有猪公!每天都会投十块钱。」缺牙得意的抬起下巴。
余蓝则一脸『看你鸡婆』的瞪向何青初,她难得没有回瞪回去,或许是被缺牙影响了,她移开视线,说道:「一起过吧。」
余蓝没有说话,何青初隐约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她解释道:「我是说你和缺牙。」
「何青初也要一起过嘛,还有王浦浦跟薛安,」缺牙灿灿的笑着,他很期待,「啊!还有何青文!」
余蓝叹口气,原本打算扯个日期骗他,但看着缺牙兴致勃勃的模样,谎言却说不出口。他向缺牙报了自己的生日,看着缺牙打开他一年四季都背着的蜘蛛人小背包,拿出汤玛士小火车的笔记本和海绵宝宝的彩虹笔,他在上面写着大大的11和25。
余蓝想,到时候再看怎麽办,能躲则躲吧。
当他们三人回到公寓,正好遇到刚回来的王浦浦与薛安,王浦浦摸着缺牙的脑袋,并递给他一个袋子:「生日快乐。」
缺牙哇了一声,兴奋打开纸袋,他看着里面的牙刷组和牙膏,还有一本『宝宝刷牙不缺牙』的童书,缺牙看不懂字,但他看得懂书封上的小男生张着大大的嘴巴,没有门牙。
「王浦浦我讨厌你!」缺牙气呼呼的喊了一声,便扁着嘴跑回家了。走廊上的王浦浦和余蓝毫不留情的仰天嘲笑,说有多白目就有多白目。
何青初摇摇头。果然,今天所受到的那麽一点感动,此刻又随着余蓝的嘲笑声烟消云散,一点都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