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那天,是我二十岁生日。
我和萧淮断联了约莫一年多的时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新的女朋友,是不是有了新的生活。我漠然的如往常一样接着工作,我提早到了摄影棚,里头还在进行拍摄,我站在角落,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不巧,场上的模特,正是萧淮。
一结束拍摄他迈着大步伐朝我走来,我转身就跑,可他高,腿又长,两三步就追到了我,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低着头想甩开,不想看见他的模样。我那好不容易堆砌好的心墙会在他面前轻易坍塌,在他面前,再大的勇气,都卑微如尘埃。
「童画。」他低声唤着我的名字,好生温柔,好生想念。
我还是不看他,听着他温柔的嗓音有种想哭的感觉。已经一年没听到他的声音了,他好像又变高了,眉眼愈发成熟俐落,从翩翩少年变成了稳重的男人。
「童画,那时候没先告诉你是我的错。」他搂住我的腰,把我拉向他,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而他的下颚轻轻顶在我的头顶,「可是这麽久不回来是你的错。」
「回来做什麽。」我扯着他的手,他却一动不动,「我不想看见你。」爱情使人勇敢,也使人胆怯。你已经成了我回忆里最难熬的一片,那麽珍贵,我害怕一摔就碎。
「童画,你这麽不相信我吗?」他苦笑,「那只是我家里人擅自安排的相亲,我也已经拒绝了。」又道,「如果你已经不喜欢我了,那我也不会勉强你。」
「我喜欢你呀……」我嗫嚅,就是因为喜欢你,心情才那麽难受,「你什麽都不愿意告诉我,什麽都自己扛着,这样我喜不喜欢你有区别麽?」都是你,让我这麽依赖你,这麽心疼你,却无能为力,「到底是谁不相信谁?」我把他身上厂商赞助的名牌衣服抓的皱皱的,心里好不踏实。
他愣,随即莞尔道,「嗯,是我不好。」他轻拍我的後背,「以後都会告诉你的。」
「坏人。」我推着他的胸口,眼泪簌簌的掉,「我不要喜欢你了……」
他笑,眼眸越发灿烂,比春花更美好,比夏阳更温暖,「不喜欢的话,那就爱我吧。」
「走开。」我抓着他揉着我的脸的手,「讨厌你……」讨厌我这麽喜欢你,喜欢到,想把全世界的风景都送给你。
「我们快点回家好不好?没有你我一直没睡好过……」
闻言我抬头看了看他,摸了摸他的眼睛,看见他得逞的微笑突然间痛恨自己的心软,「不要,还有工作。」
「回家嘛……我真的很累了……」他搂着我撒娇似的摇呀摇的,却又高兴的压抑不住微扬的嘴角。
真是……我皱了皱眉,「今天不行。」跟工作室的哥哥姐姐们说好工作完一起过生日的。
「为什麽?童画我先说,今天剩下的时间都得和我一起。」
「已经跟哥哥姐姐们约好了……」怎麽还是这麽任性。
「那就取消。」他蹙起眉,认真的说道,扣着我腰的手紧了紧,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萧淮……」做什麽这麽执着,我可从来没和他说过我的生日呀。
「快点。」
不大情愿的打电话和工作室说了声,语毕看向他,「好了,你要做什麽?」
「我们回家帮你过生日。」拉起她的手就往外头走。
我愣,任他牵着我,傻傻的笑了。「好。」我说。
他在路上买了个蛋糕,到家後就推着我叫我去把一身衣服给换了,我进房间换了身简单的白色的短衬衫,和黑色短裤,把披散的长发稍微梳理了下,他特别喜欢玩我的长头发,出国前我把它剪到了肩膀,留了一年已经到腰了。一推开房门,漆黑的一片让我有些不安,走到转角处,看见了点燃的蜡烛,和微微火光旁的他,眉目俊秀,轮廓比记忆中多了几分柔软。
他对着我笑,「生日快乐。」说完,向我伸出手,「过来我这。」
我拧着裤子小心翼翼的往他走去,盯着他的脸,有些不知所措,「谢……谢。」这是他第一次给我过生日,总觉得特别开心,却又特别不真实。
他拉过我的手,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又把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递给我。
我接过礼物,但是舍不得拆。鼓起勇气搂紧他,汲取着他的温度,「萧淮……」我道,「我好想你……」在这三百多天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想的都是你。
他抬手环抱着我,「我也是。」他道,吻了吻我的脸颊,「很想你。」
「你知道麽,我去了好多好多个地方。」我笑,「不管在哪里,我都很想你。」想着你和我看着同一片天空,就觉得格外欣喜。
他握着我的手,轻声的说,声音里带着一股怅惘,一抹冷然的悲伤,「我也去了很多你去过的地方。」
「我想把全世界的风景,都送给你。」看着他的眼睛,我笑的好开心,藉着蜡烛微弱的火光,轻轻的吻住他的唇,又轻轻的离开,「然後,告诉你,再美的风景,都抵不过一个你。」
「童画。」他靠近我,眸中是溢满的宠溺与爱慕,「你知道吗,你是我眼里,最美的风景。」语毕,他低下头,温柔的吻着我。
我闭上眼,贪恋着当下他唇上的温存。
何其有幸,和镜头里的你,一起相约至白首。
恍然间想起了之前那张照片,〈萧然予淮〉。那时候,他的背影,真的很是苍凉。婶婶说,二十岁之後可以办属於自己的影展了。我想,我已经知道影展要叫什麽名字了。
「画心予淮。」
愿意为你刻画每一道风景,每一片蓝天,每一片绿地。愿意为你踏遍万水千山,穷极一生,把全世界的风景,都送给你。而你,仍是我眼中唯一的旖旎。即使是秋兰茝蕙,江离载菁;云水苍茫,渺弥湠漫,也抵不过一个你。萧淮,萧淮,我真的好爱你。也许终会叶散冰离,韶华胜极,也愿一生猗靡。
你常说,我生的好看,像极了那些古风的水墨画,「女朋友长得这麽好看,难怪叫童画。」把我说的好比皇宫里的深闺女子,温柔似水,吐气如兰,比童话更美好。
但我想告诉你,女为悦己者容,我只想为你一人,眉目如画。
有你,生命就是最好的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