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告別的方式】 — 【告別的方式】(18)

摩砂晴实知道所有人都期盼他重回修补师的工作,亦清楚大家均有志一同地在措合自己和眼前这名男子……一位跟神崎实加有某些特色极为相似的男子。

或许正如同蓝田清歌所言、要忘记一段恋情最好的方法,便是再谈一场新的恋爱,不过他不确定自己准备好了没有,也无法断言对潮见了的感觉。

他让摩砂晴实觉得很安心、很温暖,不排斥与他相处,但就是没办法断言自己完全不会将他当成神崎实加看待,又或者、像他刚刚说的,没错,他怕最後潮见了会像神崎实加那样离开自己,用无法预测的方式。

他不愿意再尝试一次那种死别降临时绝望的滋味,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断了所有的後路与可能──他是这麽认为的。

其实他理当没资格鼓励鸠山由希,因为自己和她相较,更不够坚强。

「晴实,若我真的比你早一步离开,我希望你能亲手替我上妆告别,但这样的举动会让你感到悲伤的话,就将那时的我交给别人吧。」假如他尚无法调适与忍受,便不要勉强,「你只要记住属於我们的回忆,然後好好活下去,这就够了。」像是要摧毁摩砂晴实眼里的迷惑,潮见了轻捧起他的脸,让他正视着自己,「如果那时候的你,已经坚强到可以用这样的方式与我道别,那麽就请务必不要假於他人之手。」不管这个男人选择哪一种方式,他都不会责怪当时的他。

「你讨厌我吗?」一步步引导。

摩砂晴实恍惚地摇头,还在思索他的一番话。

「会不喜欢我碰你吗?」进一步问。

再度摇头,脸颊上闪过不易察觉的羞赧。

「那麽我要怎麽做,你才会安心一些呢?」两张不同味道的俊颜距离逐渐缩短。

他几乎能感觉到潮见了落在自己颊上的鼻息,热热的、暖暖的,让脑子乱烘烘的。

「给我一个机会吧,晴实……」他不希望还没有上场打击,就先被宣告出局了。优雅顺耳的男中音低喃,最後语句结束在另一张冰冷的唇瓣中。

轻啄下他的讶异。

缓缓地注入丝丝温度。

唇与唇不断地接触、远离,如此重覆着相同的动作,见他没有拒绝,原先带有试探意味的吻从浅嚐而逐渐加重深度。

探出舌尖细细描绘对方优美的唇线,潮见了此时稍加施力,欲撬开他防备的大门。

所幸由於过度震惊,摩砂晴实几乎是微启着嘴的状态,等於间接邀请对方进入,因此他非常把握时机、拿捏妥当之际,连他休滞中的舌瓣一并攻下。

感觉到对方的迟疑,一旦他退缩、他便向前,他逃、他就追,直到摩砂晴实慢慢软化,屈服在这枚诱人的吻之下,甚至开始试着回应──察觉他的改变,潮见了掩不住雀喜。

暧昧且甜蜜的接触,到两个人均用完了肺腔内硕果仅存的空气後才结束。

不舍地离开那令人眷恋的体温,潮见了微喘着气。

摩砂晴实伸出手轻抚上自己的嘴唇,前一秒火热且真实的触感依旧,瞥见身旁的男子递出一记戏谑的眼光後,他倏地泛红了双颊。

将他近乎纯情的反应一览无遗,潮见了忍不住轻笑:「你一副被吃了豆腐的样子,那我是不是该说『放心,我会负责的』。」

抿了抿唇,摩砂晴实略显尴尬地撇过头。

「呐、晴实,我真的会负责,如此一来,你愿意给我机会了吗?」趋身向前,不放弃先前的话题,潮见了收起笑意,正色道。

「……我没把握。」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准备好要再迎接下一场感情了。

「那麽,你就什麽都别想,顺其自然吧。」至少先别全盘拒绝,「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不管是生活、职业,或者恋爱。

摩砂晴实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

「你想参加告别式吗?」他问。

点头。其实他想出席……对於那名认识没多久的女孩,他不讨厌她,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看她披上婚纱出嫁的模样……一定是很幸福的画面。

「你相信我吗?」再问,「我们可以一起让人变美──用各自擅长的方式。」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对未来,最好的承诺与蓝图。

他比较不相信的是自己……摩砂晴实怔忡片刻。

「你想拒绝我吗?」换个讲法。

这下子他很快地摇头。

潮见了缓缓扬起嘴角的弧度,「那我可以再吻你吗?」眨眨眼。

一顿,摩砂晴实看到他的眼角闪过一抹狡拮。

下一刹那、他在对方瞬间瞠大的瞳孔中看到了由自己制造所产生的讶异效果──潮见了原是带着玩笑的一句话,没料及会收到十倍程度以上的回应,直到唇齿间货真价实的温热感触传来,他这才惊觉自己被吻了。

摩砂晴实轻扣住他的下颌、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自己也迎向前,不由分说地以实际行动代替回答。

他的吻跟他的人很像,沉稳的、压抑的,还有隐藏住的温柔……即刻从惊讶里恢复,潮见了最後慢慢闭上双眼,专心地感受。

交换着彼此体温的两个人,这一瞬间俨然忘却了四周严寒的气温,漆黑的校园内寂寞的气息似乎褪去了不少。

「怎麽办,我真的不想放手……」结束使人陶醉迷恋的一吻,将头倚在摩砂晴实肩怀,潮见了感叹地低喃。

慾望微微被挑起,若非地点不太适合,他实在很想就此发展下去──特别是在察觉对方一样有感觉之际。

潮见了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快暴走了。

摩砂晴实维持一贯的沉默,局促半晌後抬起手,搂住怀中的身子。

他知道这是男人表达情感的一种方式──笨拙的,却又真实到令人动容。回抱住他,潮见了将他紧紧一拥,彷佛要让这个人深深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倘如能一起化去他潜藏的不安,那就好了。

「末班电车时间……过了。」静默须臾,摩砂晴实煞风景地提醒。

松开眷恋的怀抱,「咦?」潮见了看了看手表,「啊、糟糕!」

折腾一整天,在好不容易找到他後心情跟着松懈,没注意到时间流逝,现在可能连公车都没班次了,这附近均为住宅区,没什麽旅馆等借宿的住所,该如何回去、抑或露宿街头,是他们面临的第一个大问题。

「搭计程车吧。」先回市区再说。摩砂晴实提议。

既然明天要参加告别式,就无法去太远的地方,趁早回去休息方为上策。

「计程车呀……」潮见了沉吟,「那麽、来我家吧!」

听到他的建议,摩砂晴实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从这里到我家的距离应该会比到市区、然後再回你或我的住处还近,乾脆来我家住一晚,明天再一起去参加告别式。」见他仍要犹豫,他索性自行拍板定案,省得听到否定的答案,「好啦、走吧,这时候我爸跟弟弟应该都睡了,明天早一点起来也不会碰到他们,你可以不用太拘束,当成自己家就好。」接着拾起他的小行李袋,拉着人走下看台阶梯。

不过潮见了忽略了一般学生赶报告或玩起游戏,根本没日夜的差别。

「了、你那个朋友,他跟你讲话也用敬语吗?」原先正於厨房张罗宵夜的弟弟、风,听到哥哥难得带朋友造访,且一来就要住宿,好奇之余自告奋勇地准备一份宵夜送去房间,几分钟後回来,一脸纳闷地问在浴室里头洗脸的潮见了。

「不会啊,怎麽?」自从双方约定开始,纵使偶尔惯性下脱口,摩砂晴实亦会立即更正,所以他已经一段时间没对他用过敬语了。

「可是他刚刚和我讲话,都礼貌得过份。」潮见风耸耸肩,接着一脸兴味:「他该不会一眼就看出来了吧、还是你有告诉过他?」

「没有啊。」最多只提及有个弟弟。

没特别说是双胞胎弟弟……

用毛巾擦乾脸上的水渍,他望了望镜子内的自己,再看向只晚自己几分钟来到人世报到的双生弟弟──据说他们是同卵双生,所以长相非常相似,站在一起时不仔细看,一时片刻也许真的辨别不出谁是谁。

现在拥有各自生活圈後还好,先前的学生时代、走在校园里,常常有被叫成另一个名字之经验,错认例子层出不穷。

「你有讲些什麽吗?」因为习惯了,潮见了不觉得双胞胎的稀奇、且不会特地告诉别人自己跟弟弟是双生子,以故没和摩砂晴实说明,此刻经由潮见风一说,他也想知道那名男子是否能轻而易举即辨识出他们。

「就问要不要吃宵夜而已啊。」如此单纯的一句话。

「就这样?」潮见了不太相信。

「嗯。」点点头,表情不太像在开玩笑,「他说『不用了、麻烦您了,非常谢谢您』,我看连餐厅服务生都没这麽客气。」还在念研究所的潮见风生活范围很单纯,平常同学平辈之间打闹习惯,彼此通常不拘小节、率性而为,因此除了对老师和比较不熟的人以外,很少会听到如此标准的敬语对话方式。

难道他真的看得出来?

「重点是──他在我要离开房间的时候,还跟我说『初次见面』!」这才叫人吃惊呐!虽然是在门要阖起来的刹那下传来的问候,然而潮见风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漏听。

「欸!」这一瞬、潮见了彷佛听见自己心脏漏跳一拍的声音。

「你这朋友还真了得~」拍拍他的肩膀,迳自拿着煮好的宵夜回房,留下兀自沉思的他在浴室门口发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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