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與塵》 — 【集一 剎那霏雨】第三章 夜中殘影映櫺窗(二)

圈儿事件风波乍看之下已然平息,大家很快地又回复到原先一贯的生活,然而因为凶手尚未擒拿到案,楼里人不免会暗自提心吊胆起来,不过其中依旧悠然自得生活着的人亦大有人在。

「只萤。」

魑魅微笑着欢迎都已皓月当空还赶只身前来探访翼阁的少女。

而被唤作只萤的少女穿着暖黄衣裳,斜盘着的包头正插着上回魑魅替燕代买的玉簪做为装饰,灵动的大眼俏皮地眨呀眨的,看起来好不可爱。

「嘿嘿,燕主子不让我去找晌哥哥,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算你聪明。」魑魅替只萤倒了杯茶:「当初该认你做妹妹的才是,让给晌还真浪费了。」

接过暖呼呼的热茶,只萤打趣地反驳道:「才不呢~~人家可不要长得比我还漂亮的哥哥,而且晌哥哥对我很好的。」

「呵,他还在忙吗?」

「是呀,在调查凶手的事,不过好像还是没什麽进展。」

见只萤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的模样,魑魅看着她,不由得舒心一笑,问道:「想不想出去玩?」

「要去哪儿玩?」一听到「玩」字,只萤眼睛登时为之一亮。

「我还在计画呢,想去吗?」得到满意的回应,魑魅笑弯了眼。

「想~~」兴奋不已地答完後,只萤忽然灵机一动:「该不会……这次的出游计画,是瞒着燕主子的吧?」

「嘘——」食指抵在唇前,魑魅笑而不语。

见状,意会过来的只萤也依样画葫芦:「嘘——我知道了,我会保密的,那我先回去罗!」於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想不到没隔几天,夜半时分,鴌烟楼的灶房竟遭逢祝融之灾。

大家纷纷拿起水桶到水井边盛水帮忙灭火,但火势消减的速度却是异常缓慢。再者,本以为这个时间点没人待在里头,却见只萤哭红着双眼,一个劲儿想往里头冲去,最後是被魑魅拦住。

一问之下,只萤哽咽道:「晌哥哥说要给燕主子做宵夜……」

众人闻言,皆脸色惨白地望着被巨大火舌吞噬的灶房。

眼色一沉,魑魅信手将外衣褪去,扔至苓芜园的小池塘浸湿後披在头上後,走回来对只萤道:「哭泣是无济於事的,把眼泪擦乾。」

「呜……嗯……」听话地胡乱抹去泪水,只萤抬头才发现魑魅竟就这样披着湿衣服只身走入被熊熊烈火包围的灶房,她不禁惊恐地大喊:「魑魅——!」

一旁正在指挥众人进行灭火工作的珞琼见状,随口叫住了一个男子,吩咐道:「快去通知燕主子,他在灯街隔壁一条巷子的秦府。」

而在帮忙灭火的人一见到魑魅要闯入,纷纷冲上前阻拦。

「魑魅!快去旁边啊,别来这里,这里很危险的……」

「对啊,快到旁边去吧!」

「魑魅……」

魑魅只不发一语,一个灵活的闪身,轻松越过了人墙。

「欸!魑魅!」

「怎麽办?魑魅进去了……」

「还能怎麽办?赶快灭火吧!」

一踏入灶房,呛鼻的浓烟直扑而来,周身炽热的高温让人几近窒息,视线也昏暗得令人绝望,但魑魅只是冷静地一边闪过猛然窜出的火花,一边往灶房深处走去。

鴌烟楼的灶房要比普通住宅的灶房大得多,分为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楼里的人都称作「前区」和「後区」。前区专职正餐的膳食烹调,後区则是专司甜品糕点的制作。

晌便是研发新甜点的翘楚。

在预料之内,魑魅在灶房後区发现了倒地不起的晌。先确认晌气息尚存,魑魅稍微松了口气,接着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给晌披上,然後,使劲背起晌,魑魅一脚踢开正燃烧着的後区之门。

门口外头帮忙灭火的人发现魑魅和晌的出现,个个惊天喜地地上前关心,只萤也火速冲了过来,一张小脸又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呜呜……晌哥哥没事吧?魑魅你也没事吧?对不起~~~~~」

魑魅没有说话,脚步也没有停下,一路将晌从灶房後区背到翼阁的床铺,简单安顿好晌之後,他才回过头对尾随在後的只萤道:「别让任何人进来翼阁,知道吗?」

「知道了。」只萤点点头,又看了眼晌:「晌哥哥还好吧……?」

「我会让他活得好好的,你先出去吧。」魑魅淡声道。

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只萤也不敢再多说什麽,连忙转身离开翼阁,不忘安静地带上房门。

跟上去确认房门都锁好之後,魑魅这才回到床畔。

「唉……」

忍不住为了自己这麽多年以来第一次这样大费周章只为了救人而感叹,魑魅不禁望着床上仍昏迷不醒的晌。

「你真该好好感谢只萤。」

「晌。」

「魑魅人呢?」

想不到去一趟秦府办事,先是被人告知灶房起火,再来是魑魅为了救晌竟然就这样贸然冲进大火中。

脸色称不上多好看,燕一回来就先去宣楼找珞琼问清楚事情经过。

「目前起火的原因还不清楚,至於魑魅,有人看见他背着晌从後区出来,好像是去了翼阁。」珞琼不疾不徐、有条不紊地报告着。

「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辛苦了。」燕朝珞琼温和笑道,也只有这个时候,珞琼才难得的也回以婉约一笑。

「哪儿的话,这是我应该做的,燕主子。」

「晌啊……之前圈儿的事情都还没有着落吧?」燕问道。

「是,圈儿的事是由我和晌分两头进行,我对内,他对外。」珞琼的语气不卑不亢,声音轻轻柔柔,此刻听来更是让人可以静下心来,缓和情绪:「我的部分,我私下找人问过话了,基本上,那天守夜的人并没有发现什麽可疑人物,而且圈儿那晚也都待在房里并没有外出。再者,楼里的气氛我知道的,圈儿的个性本就讨人喜欢,加上她的处事风格,很难让人对她产生杀意。」

「嗯,确实。」燕附和道。

珞琼停顿了下,才又接续说道:「至於晌的部分,因为圈儿本就是孤儿,无父无母,所以他去查了圈儿曾经待过的城镇,但也没特别发现什麽可疑之处。」

听完报告,燕笑问向珞琼:「那你自己的推测呢?」

珞琼思索了阵,答:「我认为,这次的事情应该不是针对圈儿,而是针对鴌烟楼下手,或许今晚的灶房起火是圈儿事件的後续。」

「所以……燕主子,不只是我们楼里的人,您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听见珞琼真诚的关怀,燕浅浅一笑,应道:「我会的,明天鴌烟楼休楼一天,让大家好好休息。」

「知道了,我会传话给大家。」

「嗯,那我走了,晚安。」

「燕主子晚安。」

离开宣楼後,燕漫步来到了翼阁,发现只萤竟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守着。

「只萤,怎麽还不去休息?」

一见到燕的归来,只萤忍不住奋力扑向燕的怀中哭诉:「燕主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乱提建议,才会害晌哥哥受伤的……呜哇啊啊啊~~」

「好、好,先冷静下来,再慢慢说给我听。」

燕安抚地轻轻拍着只萤的背,只萤发泄过後,哭声也渐渐转小,最後一抽一抽地,她哽咽道:「因、因为燕主子今天没用晚膳就出门了,所以……我才想说,请晌哥哥做个宵夜给燕主子,没想到……呜。」

「只萤乖,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所以不要再自责了,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知道了吗?」

「唔……嗯。」只萤点点头。

「你坐在石阶上等什麽呢?」只萤完全冷静下来後,燕这才问出口。

「在等晌哥哥。」只萤说:「魑魅说不能让任何人进翼阁,所以我才会在门口守着。」

魑魅……「你坐在这儿多久了?」

「唔……」只萤偏头想了想:「大概快半个时辰了吧。」

半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燕於是上前敲了敲门:「魑魅,是我。」

不出一会儿,只听见门後响起开锁的声音,燕於是推开门,踏入房内,却没见着魑魅的身影。纳闷地越过屏风,发现晌躺在床上,气息已相当稳定。

燕不禁眉头深锁。

——魑魅该不会……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剧烈地咳嗽过後,魑魅难受地蜷曲着身子。

方才替燕解开锁之後,他便迅速地跳出窗子,溜到了宣楼里,原本圈儿的房间。疲惫不堪的躺在床上,魑魅有种自己的身体快要不受自己控制的无力感。

「真是糟糕啊……」

虚弱地微微一笑,月光洒落,此时魑魅的脸色苍白如纸,憔悴有比风中残烛,随着风摇曳不定,忽明忽灭。

在感觉意识要坠入黑暗之际,不知怎地,脑海里响起圈儿最後对他说的话。

『莫非你因为害怕宇有一天会离开,所以不敢放手一搏?』

害怕……吗……

下一瞬,脑袋再无法思考,魑魅闭上双眼,堕入了无垠的夜。

翌晨,转醒,魑魅发现自己竟回到了翼阁。

「睡醒了?」

懒懒地转身望向声音来源,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和煦笑颜。

「不愧是神通广大的燕,居然找得到我。」

「这不是废话吗?」燕笑笑:「我可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哦——」魑魅配合地发出了声赞叹:「那请问这世界上最懂我亲爱的燕主子,你知道我早膳想吃些什麽吗?」

岂料燕只是微笑唤了他的名:「魑魅。」

「嗯?」

「下次别再这样了。」

闻言,魑魅这才收起嘻笑的态度,沉默了好一阵,他说:「不是为了晌……只是刚好看到了只萤的绝望,不然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插手的。」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

「燕好黏人喔。」

「这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我就爱你黏我。」

「傻瓜。」

燕忍不住走上前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老实说,我很怕你有一天就这样消失在我面前。」

「到时候可别哭啊。」魑魅好心提醒了句。

「我不会哭,只会臭骂你一顿。」

「大力欢迎,不然我一个人在地狱很无聊的。」魑魅轻笑。

「呵……你好好休息吧,别累垮自己了。」

离开燕的怀抱,魑魅问道:「你要去哪?」

「去做我应该做的事。」

燕朝他微笑,接着转身离开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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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女角一个个现身了~~

被气跑的某人找不到出场的机会呢(坏笑

某人:……(在客栈房里焦躁地来回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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