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本来晴空万里,忽然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雨倾盆而下,一下就下了一整天。
天文台发出黑色暴雨警告,香港各区多处出现水浸,不少车辆抛锚,困在雨中,司机需爬上车顶等待求援。
马季的士驶过道路,溅起半米高的泥色的浪。以往马季遇到这种情况,都会调侃几句,顺道批评香港的排污系统及官僚主义。
但是今次马季没有。他不发一言,按动雨刷,心情沉重地驶离芷若的寓所。坐在旁边的石敢当望着窗外的白头浪出神。
直到的士驶了半个小时,快要驶回家时,马季才开口说:「我们对付展明,会不会太残忍?」
刚才马季寻了由头,借机去拜访庄芷若。
经过几番闲聊,在石敢当的催促下,马季终於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希望从芷若得知展明的过去。
庄芷若踌躇了一会儿,思前想後,直觉自己说了利多於弊,便向马季详细地透露她所知的有关展明的过去。
马季一边听着,一边为展明感到可怜,剩下的半点对付展明的念头,也烟消云散。
马季将的士驶进七层高的停车场,然後停泊在停车场内的一隅,双手紧握軚盘,头顶着手背,说:「我从小没有亲生父母,只有对我很凶的养母,我就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如今我和展明相比起来,至少我的父母、养母一直爱我,我还有一群车行兄弟。不像展明,父亲家暴,母亲杀死父亲後自杀,唯一的兄弟因公殉职……」
石敢当叹息一声,道:「本尊虽是无父无母,但本尊对展明的遭遇深表同情。只是小马……」他猛地扭头望向马季,说:「难道受人伤害,就能伤害他人吗?冤有头债有主,造成他家破人亡的元凶,是他的父亲;造成他兄弟死去的,是那群红眼魔人。为甚麽他不找他父亲和红眼魔人算帐,而是伤害龙猫兄和啤啤呢?」
见马季无动於衷,石敢当捧着马季的头,逼使马季望向自己,然後语重心长地说:「小马,你不想对付展明,至少你也提高法力,才能保护其他人不受展明伤害。我们已经失去啤啤和龙猫兄,不能再失去其他人。」
石敢当这番话如针般刺破马季的内心,「啵」的一声,自有寒冷的恐惧从针眼倾流而出,流到四肢八骸,使马季全身彷佛结了一层霜般打起寒颤。他恼羞成怒,拍打軚盘,说:「修炼什麽法力?啤啤龙猫再重要,都不够……」你这块屎坑石重要啊笨蛋!
马季早前从莫有为得知,石敢当愈来愈虚弱的原因,正是自己。
自古以来,不少人为了修道,前仆後继创造各种千变万化的修道方法,大致分为外修及内修两种途径。
外修即是从外界万物吸取能量,再转化为自己的内功,例如房中术,就是修道之人利用性爱,从女子身上吸取能量,然後在房事後运功,再能量转移到四肢八骸。外修对修道之人并没要求,只要修道之人找到对象吸取能量便可。
内修与外修截然不同。内修讲求天赋,要求修道者天生具有灵性,看破万物的真相,了解万物运行的规律,才能掌握虚无飘渺又能量巨大的「道」。修到内修的人万中无一,据史书记载,上次内修成功的人,已是明朝的王守仁。
王守仁格竹七日,不但悟不出「道」,反而感染了风寒。直到後来他被流放至龙场,三年後的某个晚上他才开悟,提出「心即理」、「致良知」、「知行合一」。自龙场悟道後,王守仁屡建奇功,接连平定江西、擒获宁王、总督两广,被後人奉为阳明子,与宋代的朱子、双程并肩。
马季自知自己能力,知道自己只能走外修这条道路来修炼法力。可是,他一但开始修炼,势必如之前那般,吸取石敢当的灵力,直到石敢当灰飞烟灭为止。
这个修炼的代价,对马季来说实在难以承受。他不能失去石敢当,他的妈妈不能承受失去儿子豪仔,故他之前一直拒绝石敢当的要求,不去练习「言灵之力」及降魔。
奈何石敢当以为马季不知自己虚弱的原因,又生怕自己灰飞烟灭後保护不了马季,硬要马季修炼。两人内心都是为对方着想,偏又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两人竟因此心生缝隙,发生几次口角。幸得啤啤从中斡旋,两人才和好如初。
「都不够甚麽?」
马季正欲回答石敢当,车厢後边车门忽然开启,钻进一位满头金发,打扮新潮的少女。
马季发晦气地扭头道:「的士冚旗喇,小姐下部车啦!」(小姐我不载客,你乘搭下一辆的士吧。)却感觉到一块冰冷的硬物顶着自己腮骨。他睨下眼,赫然见到少女正以手枪顶着自己。那指手枪被月白色的寒光围绕,发着「嗡嗡」的枪鸣,彷佛在万般期待少女开枪杀人。
「是吗?」少女偏头,与石敢当面面相觑,笑说:「你好,石精灵。」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