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对峙
在店里坐定,简单做过介绍,萧成表示要请客。姑娘点了咖啡冰沙,他笑:「你现在喝冰的不胃疼了?」
元羡微不可察地皱眉。
方恺音觉得别扭:「早好了。元……阿羡,你喝什麽?」
娇娇糯糯的一声「阿羡」,在某人简直如闻天籁。
「那就,也要咖啡冰沙。」
嗯?自己怎麽跟着点上了?……算了。
萧成要的是冰镇果味啤酒和藜麦综合沙拉,等待时掏出张桃色信封,方恺音刚抬手,元羡已经把它接了过来。
萧成见状没作声。
信封正面印着烫金花体的「WeddingInvitation」。姑娘愣怔,随即道贺:「恭喜恭喜。」
「谢谢。到时候如果……」
「我没问题。」飞速流览完请帖的元羡突然插话,「小音,我记得你那天没什麽特别的安排。」
「小音」一下心跳过猛,缓了两秒才去瞅婚礼时间:「……啊,是。」
「我们一定到场。恭喜了。」
奇怪,他替自己做决定,她怎麽一点都不反感?
餐点上桌,姑娘轻声道谢,元羡克制又克制才没把她揽进怀里,持勺轻搅饮品。
萧成却不知出於什麽心理,直看着方恺音说:「後来没再碰上过吧?」
「什麽?」
「跟踪狂。」
元羡停止动作。
「……你怎麽知道?……秀榛说的?」
「对,但当时……」
「哗—刺啦——」
元羡弓身站着摸裤兜,然後看向正慌张用纸巾帮他擦拭的方恺音。
「没关系。」他轻拍她的手,「不好意思,我去处理一下。」
方恺音後知後觉地取出手帕,目送他离开的模样颇可怜。
「你没发现?」萧成突然开口。
「……嗯?」
「这个,应该比你全身上下加起来都要贵。」
「你在说什麽啊……」
她蓦地止声。
手帕的一角缝着H牌标志。
20.表白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只想着自己的事,并没察觉气氛哪里不对。
方恺音偷偷用手机查过,如果那个不是假货,最便宜也要上千一条。
……所以新同事要麽是隐形土豪,要麽是装13犯?
可是,她转念,说不定人家别的地方都能将就,唯独此物不行呢?何况她并无评判他人的立场。於是很简单地就释怀了,甚至於哼起歌来:
「如梦境总是喜剧收场,万人敬仰,为你鼓掌,华丽的新装,做自己的国王。」
就这麽一小段。元羡稍等了会儿才出声赞美:「很好听。是什麽歌?」
「嘻嘻。叫《小人物》,我回去分享给你。」方恺音挺害羞,摸着出风口的某物转移话题,「这个是……香氛?」
「对,比液态的安全。」
「唔,神奇。是什麽香呢?佛手柑?檀香?」
「檀香、香草和酸橙。」
「原来是香草,怪不得。」方恺音意足地微眯眼。
她是可爱的。
也是他触手可及的。
元羡不得不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开车上: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做些什麽。
姑娘见他没搭腔,一瞬间鬼使神差道:「你的手帕是喧默斯的啊。」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是。」
「唔。」
对话理所当然刹在此处,仿佛面前亮起红灯。
车头忽然转弯。
「我今年二十五。」
「……嗯?」
「双鱼座。身高188,体重76。杭州人,有房有车。父母通情达理,感情和睦。」
「……」等、等一下,这节奏是要……
「方恺音。」元羡停好车,抬起心上人不安的手,轻吻白皙手背,「我喜欢你。」
「能不能请你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
21.事後
元羡很好。
他岂止是「很好」?认识这些天,根本桩桩件件都戳她G点。
可她还是犹豫了。
「对不起,那个……我现在有点乱。」
元羡瞧着淡定,手心却漉漉:「抱歉,是我唐突了。」
谁知方恺音又小声反驳道:「怎麽会,我……很高兴的。」
她不怕他误会自己打一棒槌给个枣。跟元羡相处她如沐春风,一举一动都发自肺腑。
这里头的差别,元羡又并非情事上的愣头青,哪会听不出?边告诫自己别太得意忘形边试探:「那等你想好了就告诉我,好吗?」
妈呀,方恺音想哭,末尾俩字那一扬声,她人都要跟着飘上天了。
「嗯,好。」不然还能说什麽呢?
可问题还是要考虑。他竟比她小一岁,还是杭州的,距北方老家更远了。
原本计画做完尾生大神的书就辞职,哪料到这节骨眼会撞上桃花运?
方恺音在床上翻来覆去,起身倒水喝。咕嘟咕嘟咽了,瞅瞅脚底,忍不住猜测那人是否跟她一样心潮澎湃。
说不惊喜兴奋是假的。萧成并没好到能让她心灰意冷半辈子的程度,是她太沉溺过去、执迷不悟,丢不开又放不下,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可竟还有人在意这样的自己。
「傻瓜。」
方恺音双手掩面,窃窃地欢喜,决定明天给出答复。
被冠以新名号的家伙,也正因为睡不着在读书,恰瞥见首小诗,才意识到今天的表白少了什麽。
「无可救药。」元羡喃喃。
传情达意的礼物,被他忘得一乾二净。
22.坏蛋
姑娘第二天顶着厚粉早早地上班打卡,因为某些隐秘的心思,又出门溜了圈才回。
但到九点半,元羡仍未现身。
方恺音装作不经意地询问到老大,答曰:「请假。」
她咬唇,担心那家伙是不是出事了,却又顾忌什麽「你对男人越上心,他越瞧不上你」等所谓的「恋爱箴言」,不敢主动。
老油条眨眨眼,翻过一页书:「花开堪折直须折啊。」
小弱鸡脸一僵,正要分辩,到先韧努努嘴:「啊呀,明天又要交工作量咯。」
闻言,方恺音头重脚轻地坐回座位,比平日多加了两个半小时的班。
微信开了关关了开,一天过去,没有一条消息来自那个人。
男子汉大丈夫,怎麽可以说话不算话?
委屈巴巴的姑娘偷偷紮小人:可恶,你既然食言而肥,那祝你早日吃成大胖子。
不过,1米88的胖子……光想想都很壮观啊。
「噗。」她忍俊不禁,又立刻懊恼自己怎麽还笑得出来。
斜挎包啪啪打在腿上。走到公车站,依旧不见熟悉的修长身影,勉强热乎起来的期待感再次冷却。
他算什麽?
他算什麽,要让她变得忽喜忽悲、不像自己呢?
她望着车窗外夜景,努力想把扰乱心神的坏蛋从脑袋里赶走,可越这样,他的信誓就越清晰、如在耳边:
「我喜欢你。
「能不能请你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
「……大混蛋。」
方恺音擦掉滚落的泪,冰冰凉凉。
元羡,你如果跟萧成一样,我,我绝对……
她的眸子突然睁大。
立在站牌旁、正帅气挥手的那个人,是元羡。
我,我绝对……
不要再喜欢你了。
23.礼物
姑娘走得慢慢吞吞,元羡体内那点喜悦,刷地被不安所淹没。
他长腿一展,站定了细看,才发现她眼中漾着水色:「你哭了?」
「眼睛进东西了。你今天请假啦?」
「嗯,有件事。」
见对方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只好另寻话题:「明天说是有雨。」
方恺音仰头,孤月悬空:「七夕不是早过了麽?」
「是。」男人突然开窍,转身扶住她肩膀,「你在生我的气?」
「……?」
「我迟到了,所以你在生气。」
方恺音真懵了:小弟弟,你这是自比牛郎织女?「真没有。」
「对不起。」
什麽啊。真狡猾。
「真的,对不起。」
但有什麽办法呢?「嗯,没关系。」
啊,明明真的没关系了,眼泪却……
觉得丢脸而要转身掩饰前,她被他揽进怀里。
那怀抱既温暖,又坚实。
「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喂喂,问题不在迟到,而在完全不联络好吗?「我跟你说……咦?」
元羡举着个绿丝绒小盒,在她耳边柔声道:「收下它,答应我,好不好?」
方恺音惊喜甜蜜又犹豫纠结:坏蛋,犯规!这要人怎麽拒绝啊?
可还没等她回答,他已经打开了小盒:里面卧着条金色项链,中间是两只鸟围绕簇火展翅。
「太好看了吧……」姑娘呆住。
「Peregrinapalomaimaginariaqueenardeceslosúltimosamores.」
「你在说什麽?」
冲动和狂热旋成股飓风攫住他的大脑,身体因此变得大胆诚实:他在她的额角落下深深一吻。
「『幻想中的朝圣之鸽,把火焰带给最後的爱情。』
「如果你愿意,此後一生,我的爱情与灵魂都只会刻有一个名字——
「方、恺、音。」
24.突变
恋爱後的生活似乎并没什麽不同。
无非就是空气变得有那麽点甜,忽然傻笑起来的时候有那麽点多。
但方恺音总忍不住与室友聊元羡的善良体贴,幽默博学,以及反差萌不要太多……君有有笑骂她是屠狗辈:「甜死人请偿命。」
没几天人就去做了近视镭射矫正术,方恺音好奇,答曰:「唉,都怪你撺掇。又到春心荡漾时,总得努力试一试。」
有有摘掉眼镜的确更秀美。方恺音嘿嘿笑,给了她个熊抱。
喜欢着人,且被人喜欢着,真好;
身边的大家都这样温柔,超级好。
所以哪怕有一丢丢遗憾,也不可以抱怨的吧?
但她真的好想见一次尾生大神啊。
到老师为什麽不肯透露大神哪怕半点消息?把校稿反复阅了四遍,连标点符号也再三确认的自己,不配得到相关嘉奖吗?
她跟元羡抱怨起来,被他揽入怀中刮鼻子:「都有我了还这麽想男人。」
她噘嘴:「什麽啦。有人说大神可能是女生哎,虽然我坚持他是男生。」
「为什麽?」
「你看完《无为录》没?」
「嗯。」还改了错别字,加补写三篇番外。到老师说会尽快交给她校正。
「男女主之间,怎麽说,感觉大神有点一厢情愿。」
元羡失笑:「什麽意思?」
「他技巧始终线上,氛围营造、人物群像也很精到,但偏执狂男主和正常人女主太快在一起了,缺乏起码的沟通理解。」
「等等,我去下洗手间。」
听不下去了。
角色多少有作者的投影在。她明白自己在说什麽吗?
他洗了把脸,调整好表情回去:「小音,你……」
桌子最底层的抽屉被打开,方恺音则怔盯手中相框。
恍有一盆冷水,对着元羡兜头而下。
「是你吗?」
「……什麽?」
「跟踪我的变态,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