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国凯吃完饭之後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邓季维的Line,他要我在放学之後到上次那家咖啡馆,说有问题要跟我讨论。
他只说有事,也没说是什麽事情,害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恨不得把有关学生会的资料都看过一次,免得他问我什麽我答不出来,被他电的七荤八素。
只是想归想,我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文件都看过,而且他就跟我约今天放学,我哪来得及看啊……
这麽一想,我就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横竖都准备不来,乾脆放宽心吧……
我心里是这麽想啦,但实际上当我当我坐在咖啡馆里的时候,我还是紧张的连手都在抖。
其实我不怕他,可是每次要见他之前都紧张的心跳爆表,深究起来,大概是一种对於未知事物的恐惧吧……
邓季维在我的人生里,实在是一个太难预料的变数,他完全不按照规矩来,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更不管别人对他的看法,尤其他跟我有点上下的从属关系,这麽想想,我应该是害怕被他惨电,而不是害怕见他。
找到原因,我心里就安定多了,害怕未知,正常的,人人都是这样,我也不例外。
看了眼时间,邓季维迟到了五分钟。
我是不是先去点个三明治?也不知道要等多久,可我已经饿了。
我有点为难,这时候邓季维正好走进店里,他身後还跟着那天被我打脸的女生,咖啡馆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让他们两个美的像是电影画面。
我心一沉,害怕邓季维要我跟她道歉。
也许上次他没有察觉到这个人对他会有什麽影响,也许他忽然就爱上了这麽漂亮的面孔,也许……
他们俩走到我的桌边,我抿着唇,看着他们。
「你先坐。」邓季维开口说。
这是一张四人座的桌子,那女生当然不会选择跟我坐在一起,所以就选了我对面的位置。
我没见过邓季维对谁这样和颜悦色,心里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因此,我暗暗做了打算,如果邓季维真的要我跟她道歉的话,我就拍桌走人。
道什麽歉,我什麽话都没说错!
可却没想到,邓季维拉开了我身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难道是为了防止我逃跑吗?
我不解的看着他的侧脸。
他看都不看我,只是对着对面的人说:「我不觉得她这麽胖有什麽问题,至少她这样很有个人特色,总比满街都化妆成一模一样的复制人好的多。」
面对对面女生的错愕,他冷笑了下,站起身,「走了,杨和煦。」
蛤?!
我被邓季维抓着离开了咖啡馆,我还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了看,隔着玻璃窗,我看见那女生的脸上也是满脸的不敢相信,我才肯定这不是我的幻觉。
邓季维你……到底为什麽要这麽做啊?
他抓着我走了一段之後,才放开我的手。
「吃饭。」
「你为什麽要这麽做?」我问。
他转头看着我,「我高兴。」
我不能理解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峙了几秒钟。
「我曾经接受过无用善良的帮助,所以……」他耸耸肩,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我偶尔也会帮助一下别人。」
我看着他,他面上渐渐流露出不自在的神情,虽然细微的像是光影的变化,而且倏忽即逝。
「好!吃饭!」我忽然开口。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又笑起来,「杨和煦,你在想什麽?」
「想吃饭啊!」我理直气壮。
但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刚刚那一瞬间,我觉得他很帅很帅,一直以来我都只能独自对抗这个世界,可是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有了伙伴,虽然这个伙伴真的帅到不行,根本不是我这个世界的人,而且他也不知道他这麽做对我的意义是什麽。
可是我还是非常感动,这世界有这个人,他愿意站在我这边,帮我跟这个世界说:「胖又怎样,我觉得很好。」
「杨和煦,你不会要哭了吧?」
我回过神,发现邓季维把脸凑在我面前,很怀疑的问。
我笑起来,「我哪有要哭,比起哭,我比较想吃,这附近有好吃的东西吗?」
邓季维直起腰,把双手插在口袋里,「你想吃什麽?」
我想了几秒,「大餐,非常好吃的那种,我要庆祝。」
「日本料理?」邓季维反问我,「庆祝什麽?」
「好啊!就吃日本料理!」我不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觉得他不会懂我的感受,也因为我不想对他承认我曾经因为觉得自己太胖,而有心理伤痕。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难道是因为……」
我等了老半晌,他话却始终停在这儿没说完,於是我只好开口问:「我们可以出发去吃晚餐了吗?我好饿……」
邓季维愣了一瞬,忽然笑起来。
我退了一步,眯着眼睛看他。
「你干嘛跟炸毛的猫一样?」
「我才想问你干嘛突然笑了……」我搓搓手臂,他一笑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我不能笑吗?」邓季维挑眉。
「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笑的帅气逼人。」一定没人跟你说过你笑起来很可怕……「我们不能边走边说吗?」
邓季维迈开脚,而後又说:「杨和煦,有人跟你说过你口里不一的表情特别明显吗?」
「那有人跟你说过,帮别人保留一点隐私是一种道德吗?」
「我不追求道德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
「那你追求什麽?」
「我开心。」
「喔。」我点头,「看起来真的满像的。」
「像什麽?」
「愤世嫉俗的反社会份子。」
「……」邓季维停下脚步,「你是不是不太清楚反社会的定义?」
我回头,「你再不带我去吃东西,别说反社会了,我立刻变成杀人犯都是有可能的。」
邓季维又笑出声,没说话,脚下的速度却加快不少。
我偷偷看着他的侧脸,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我会记得,他为我做的这件事,是我这短暂的十七年人生中,最金黄灿烂的一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