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里响起的、只有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以及鞋底的摩擦声。这里的面积非常大,完全可以容纳全校的一千多名学生。现在的我、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其他人打球。不擅长运动的关系,我是希望能不上场就不上场。
「兰特同学,传球。」诺艾尔在一群男生中打篮球,这种事情一般是不会发生的,不过因为她的水平够高,老师也允许了。说真的、放她在女生阵营那边根本是大屠杀。毕竟除了有全班女生最好的运动神经外,那173公分的身高也很有威胁性。顺带一提,这也是我不怎麽喜欢打篮球的原因。身高168不算矮的我,打球技术太差的话,很可能会被说长那麽高却没什麽用呢。
虽然听到同队的人要求传球,但诺艾尔并没有那麽做,而是一个人冲向对面的篮框。下一个瞬间就被人挡住了,在大家都这麽想的时候她却几乎是同时转过身,就这麽擦过去了。
接着冲向篮框的她又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同学挡住了去路,她便直接跳了起来,打算就这麽上篮。可是在对方的手掌差点要把球拍掉的时候,诺艾尔换手上篮了。全场响起了一片惊呼。
「可恶、我们可不是来给你耍帅的啊。」对面的男同学似乎有点不满,嗯、毕竟有很多女生在看这边。连我都觉得有点可怜,是我的话应该也会很不想打。
「你这家伙,不要单干啊。」连队友也忍不住念了起来。
「哈哈、不好意思,我觉得刚才会进。」诺艾尔一边擦着汗一边回答,他们已经运动很长的时间了,不过诺艾尔连大气都不喘一下,似乎很习惯长时间运动了。
今天的她还穿着长袖的白色运动服,在快夏天的时候还穿长袖真的有点夸张……她该不会是属於很怕冷的人吧?
「你不上去打吗?」中场休息时诺艾尔坐到了我旁边,被汗水浸湿的浏海贴到了额头。
「呃、我不擅长运动。」我看着场上在球场的那些人回答。说是这麽说,但没什麽意愿打球的我还是换了比较方便活动的服装,而不是平常的哥德系装扮。
「是吗?」诺艾尔像是感到有些可惜的喝了口水。她并没有劝我的打算,这点我还蛮喜欢的。跟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其实很会看人脸色说话。虽然有时会做一些造成别人困扰的事情,但都拿捏的很好,不会使人真的生气。这也表示她很积极的在了解对方的底线在哪、去认识别人,我想这也是大家很喜欢她的原因。
「话说你穿这样也很好看啊。」一口气喝掉一瓶矿泉水的她笑了起来。
「嗯,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搔了搔脸颊,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现在的穿着。不过既然诺艾尔喜欢的话,感觉似乎也没那麽差了。
「那我要回去了,你也加油吧。」准备回到球场的诺艾尔,回过头向我挥了挥手,所以我也挥手回应。嗯……现在心情不错,就稍微打一下吧。我走去了女生那边的球场。
「话说下午就要进行选举演讲了耶。」午餐时间,真希突然开口说道。我跟她还有朱里三个人都坐在食堂里面。「你觉得谁会赢啊?果然是诺艾尔吗?」
「或许吧。」吃着牛肉面的我只是随便敷衍了一下。今天泉姊似乎没打算吃便当的样子,所以我也就不做自己那份了。今天是跟真希她们一起来买食堂的东西,是我在这第一次用餐卷。
「第六节课就不用上了。」朱里的反应像是有些遗憾,本来似乎是打算上她喜欢的课。跟擅长理科的我不同,她算是文组的。
「哈哈、虽然我觉得演讲不会用那麽久。」今天说不定会提早放学?毕竟活动结束後也不太可能有时间上课了。
「嗯……不过这次有人也蛮认真的呢。」真希有些欲言又止的,接着又说。「说不定这次会换人当喔?」
「你干麻看着我说啊。」对於她的视线,我感到有些麻烦。
「因为你们关系不是很好吗?」
「才……没有。」虽然我跟诺艾尔之间的距离抓的不是很好,但我们实际讲过话的次数并没有那麽多。这应该只是误会。不过说真的,我也很好奇她是怎麽看我的。
「咦?那如果她输的话你也没关系罗?」真希的模样是真的很讶异。
「不至於会说完全没关系,顶多就只是希望自己认识的人会赢,那种感觉吧。」我一边喝着餐点附赠的饮料,一边看向坐在远处的诺艾尔。似乎是因为在讨论演讲的内容,今天她身边聚集了不少人,不像平常只有沙耶香在,其他的人应该都是跟学生会有关的人吧。
之後的第五堂课,诺艾尔也跟平常没什麽两样,选举可能会输吗?总觉得想像不到。下课後她便先去隔壁班了,应该是要跟沙耶香讨论什麽事情吧。
演讲是在体育馆举行的,因为我来的时间很早,现在并没有什麽人,这也让本来就很巨大的体育馆看起来很空旷。找到了班级座位後我就自动坐下了,就这样慢慢等其他人吧。
「咦?老师,诺艾尔呢?」不过等到大家几乎都就定位的时候,我却没有看到诺艾尔本人,但可以看到沙耶香的身影,所以应该也不是先被叫去後台什麽的。
「她说演讲开始後会进来,可能在准备什麽东西吧。」负责的班导不怎麽惊慌的样子,看来也是认为自己的学生一定会当选吧。
可是到了开始演讲的时候,诺艾尔并没有出现……
这时坐在远处的沙耶香好像在跟其他人讲些什麽,那表情非常焦急的样子。呃、该不会是出了什麽事吧?看到那些人很快的就跑出了体育馆,我有点担心。
「诺普同学你要做什麽?」不理会在我身後的老师,我迳自走到其他候选人所在的位子。
「发生什麽事了吗?」我向应该是来做应援演讲的沙耶香问道。
「诺艾尔她不见了。」对方只是咬着唇回答,看起来相当不甘心的样子。
「但、但是我没有办法去找她,因为负责应援演讲的是我啊。」沙耶香的身体明显在颤抖,不知道那是在生气,又或是其他的感情。
「我也去找。」我想也不想的就开口。
「咦?」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在这之前应援演讲就拜托你了。」说完这句话後我就头也不回的跑出体育馆,跷课什麽的就随便了,总之先去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吧。
理论上应该是要先去确认她有没有走出校门,不过想到之前跷课的时候,诺艾尔也是很轻松的就溜出去了。这麽做没什麽意义。之後找了几个比较近的地方,我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跷课?嗯、不会吧?我想到我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诺艾尔真的会在那里吗?反正现在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就碰碰运气吧。
「诺艾尔。」结果那家伙还真的就在我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喂、你,演讲已经开始了。」
「嗯,我知道。」诺艾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你还……」
「你有看过第一个人演讲时的样子了吗?」在我打算说些什麽的时候,她突然打断了我。
「咦?嗯。」我差不多是在听完第一个演讲者的内容才过来的。
「她们都是很认真的,但我……其实没什麽一定要当学生会长的理由。」她靠近着站在门边的我,似乎打算就这麽擦身而过。
「所以你要放弃了吗?」你不是这样的人吧?这种话什麽的我说不出口。仔细想想,我并不是很了解她,她也几乎没谈过有关自己的事情。
「嗯、我累了。」因为她就站在我的左边,我看不到她的脸。可是仍能从话语中感到疲惫。
「为什麽是挑现在?」老实说在我来到这边以前,她不是当过一年级的学生会长吗?那时的情况应该比现在严峻,我无法理解。
「……因为我想回去当真正的我。」她就这麽停下脚步待在我的旁边,不过我们两人的脸是向着相反的方向。
「真正的你?那不是--」我忍不住转身看向她。
「不是的!」虽然她的身高比我还高,但她低着头的样子还是让我看不到她的脸。「不管是在大家面前那个完美的我,还是在你跟沙耶香面前的,都不是真正的我。」
「……」没有回答,我只是咀嚼着她话中的涵义。所以她之前才会挑那部电影吗?
「我啊、总是一直扮演着大家理想中的样子。因为一直扮演着这样的我,老实说我已经快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什麽样的人了。」说着这句话的她,总算对上了我的视线。「但你不一样,即使会被大家讨厌,你仍然很认真的在做自己,看到这样的你……」
「别拿我当藉口。」而且我也不是你说的那麽好的人。
「……」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麽样子,但有一点我还是明白的,那就是你希望现在的我能阻止你。」
「阻止……我?」诺艾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老实说我觉得这样还比较好,刚才那种失落的模样不适合她。
「不然的话,你怎麽会选在这个地方。我们第一次碰面的地方!」我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大吼了,感觉之後喉咙会很痛,算了。
「咦?」诺艾尔似乎是现在才注意到,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社办。
「而且、正因为你知道自己不是完美的,所以才会这麽努力不是吗?我想大家也多少都有感觉得到,所以才会聚集在你的身边啊!」总觉得现在的我,可以理解沙耶香想帮助她的心情。
「我……」
「啊啊啊--真正你什麽的、别人所期望的你什麽的,老实说这些都不重要。」我有些不耐烦的搔了搔头发。
「什麽?」
「只是我……没有办法想像你以外的人当学生会长的样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脸颊。啊啊啊,我到底在说什麽啊!连诺艾尔也陷入了一片沉默。
「我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答我。感觉是很久,不过我想实际上只有几秒钟吧。「那就请你期待我的演讲吧。」跟平常的轻笑不一样,那是很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