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安,这里是不睡希owo/
等等要继续忙工作的事情,今晚通霄是肯定的。(茶
因为太长了所以就先放一半出来........一半就一万五了((死目
首先得先说一下,休狄的这篇的时间轴是从他加入白陵开始讲,一直讲到现在这样
阿希有过往癖,以前的事情不讲清楚就是心很痒,结果手贱害死自己(死目
最後有点晚了,眼睛很累错字可能会比平常更多,请慎入((远目
那麽
正文
湛蓝的海面卷起一波波的浪,浪尖奔跑在白色的海湾上,激起的水花飞扬在空中,艳阳穿透过澄清的水滴,熠辉成点点晶莹的光。
然後下一匹浪追来,彻底拍灭前浪,将最美丽的那一刻定格成过往。
周而复始的覆灭与重生,这是海边常见的定律,亦是所有王朝不可避免的宿命。
然而,辛德森家族却坚信只要愿意迎战命运,未来永远能够掌握在手中。
他们深信自身的双手,相信坚毅的心志能够左右世界轨迹的前进。
为此争战、奋斗,最终力尽倒下。
鲜红的血渗进土壤滋养了大地,古树的枝叶随着清风起舞,林叶的摩娑声远远传过来,替战士的英灵指引归途;当风彻底消散的那一刻,所有的回忆也一同在空气中褪色淡去
尘归尘、土归土,活着的生命勇敢迎向死亡,王族的牺牲保全了国家与人民。
他们是一双双临空的大手,总在暴风中护在这片土地上头,用生命延续生命,让奇欧的历史能够在洪荒中屹立不摇,平稳的走下去。
然而,辛德森家族的付出、前进步伐中的坚辛,却鲜少被世人明白、谅解。
一身黑衣的人伫足在玻璃落窗前,眺望着远方,休狄‧辛德森苍蓝色的眼眸倒映着远方蒙胧不清的海岛,虽然距离还很远,但他却已经能够预见海岸每一处的折弯。
在脑海里,非常熟练的描摹出土地每一寸的轮廓—就连色块的分布也无比清楚。
翠绿的嫩芽是如何钻出黄土茁壮为参天大树;碧绿的树熬过了多少场风灾才发展成如今郁葱的树海。
而人们又是如何利用这些自然资源来赚进财富。
对於这座岛的时间历史,休狄比任何人都还要来的熟悉。
因为他的时间也同样刻在里头。
在经济发展出现困境的时候,家族牺牲了一位表亲,将之下嫁给重要的相关人士换取协议的签订….类似的事情不断在历史中上演。
有的时候是远一点、有时候是很近的直系,他所认识的每一个人都逐渐的消失,化作了泥、成为这块土地成长的养份。
前仆後继,永不止息,维护着岛上的平安和乐,让生命永远生生不息。
所以在某些时刻,眨着眼,望向古树蓝天,他会觉得那一切都是血色的,粗糙的树干中流淌着亲人的血。
有母亲、表亲以及很多很多的亲戚。
「殿下,该做准备了。」木质的门传来轻叩声,外头的随侍们如此提醒着。
不轻不重的应了声,收回思绪,休狄整装,没花多少时间就将一切打理好。
看着全身镜中穿着王子装扮的自己,半晌,他缓缓地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时,面上除了高傲之外的神色已然褪去—转身、扭开门把他大步走出去。
没有多去管两侧的侍从有没有跟上,迳自穿越过长廊,一路上碰见的人全都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可他们的眼神却并非如此。
不屑、嫉妒、仇恨,负面的情感在眼眶中打转,各种难以隐藏的敌视在空气中躁乱飘动。
只要他愿意,其实可以很准确的去辨认这些意念的来源与方向,在经历过严格的训练後,要办到并不困难。但休狄却没有停下来多花时间去处理,而是继续往前,在船进港後一分不差的站在出口处。
当舱门开启时金色的阳光窜了进来,驱散了空气中冰冷肃杀的气氛。
眯起眼,在习惯强光後他看见了。
翠绿的山林衬着飞鸟的队伍,弯延而下的河川是乾净的蓝色;城镇依偎在大自然的旁边,高耸的大厦穿过透白的云,玻璃反射的阳光亮的似是灯塔,一点也不雾蒙的空气让人能够轻易地将整洁的市容收进眼底。
不管是走在街上的人、还是环境中的动物,都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大自然与人类在这座岛上找到了平衡。
撇开环境,交通的规划、城市的规模、产业发展……….脑中所有的知识,都在告诉自己:这是座极为完美的城市。
『在也不会有人可以做的比辛德森更好了。』
远望着眼前和谐美丽的景致,身为家族的一份子休狄发自内心地感到骄傲。
一丝杀意突然闯入了温暖的空气。
那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没有犹豫的转过身、拔枪,抵在身後人的头上,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後,苍蓝色的眼睛才开始捕捉来者的样貌。
是一个侍从。
「殿下…?」
颤抖的声音、害怕的眼神,除了这些以外,休狄还看见了眼眸底部对於权力的渴望与没能把自己推下船的惋惜。
又是一个利慾薰心,想要摧毁王权的家伙。
而像这样愚蠢的贱民遍布整个岛上,就算没有参与反抗,这些人也都出生、抚养自其它市民的家庭。
这是一个无解的循环,所有辛德森家族的人都明白,但他们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为奇欧、为国家与人民牺牲奉献。
为那些想杀死他们的人付出生命。
极为高尚的情操,这些王族的灵魂是高洁的,可惜那些愚民、贱民就是不能够明白。
他们总是轻易的就被煽动、操弄,然後无脑的做出让更多王族丧命的事情。
想到这里,一股怒气顿时涌上心头。
直接扣下版机,片刻後大量的鲜血随着屍体倒下横流在地上,用厌恶的眼神瞪着整片的腥红,休狄发自内心对一切感到恶心与愤怒。
在这个循环里所有人都是凶手,他所在乎、认识的人全都是被他们杀死的。
这些贱民手上沾着血。
如果说王族是因为有百姓的存在,才显的尊贵特别,那麽,他可以很大声的说:辛德森不需要这些。
能够做到自我牺牲的灵魂,其价值不需要由如此肤浅、愚昧又低贱的人评断,流淌在血液中的坚强意志与品德更不用得到任何人的承认。
纵使没有这些贱民,尊贵的血统依旧永远尊贵。
一甩衣袍,怀抱着对於家族的骄傲、身为国家继承者的荣耀,他在邮轮响彻天际的鸣笛声中,高傲地跨出舱门。
那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条坦荡的路。
成为王的先决条件是什麽?
—答案是血统,并非受教程度,血缘决定了一切。
即使拥有知识,如果不是出生於王家,也难以具备强壮的心志与出色世界观的,这是先天环境造就的差异。出身低贱的人即便受过训练,要在高压、残忍的环境中,维持住自我依旧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然而,这种环境抗压性和对於准则的坚持,却是所有王族一出生就得学习的生活能力。
建立在此一论点下,休狄是无比反对伊穆洛和席雷去跟白陵有所牵扯。
虽然拥有言灵的力量,但褚冥漾不姓白,他并不是在继承者家族中长大,现在出来继承首领结局可想而之。
可飒弥亚和阿斯利安还是很坚持要跟去,无论自己怎麽劝阻、发怒效果都微乎其微。
虽然没有明说,但同样身为男性休狄多少可以感觉到他们对於褚冥漾的心思。
『这种时候应该要放下私人感情,以大局、家族为出发点来考量才对。』
即使对那两个人怒吼这番话,大概也没有用处吧。
一边对於事态感到愤怒,束手无策的休狄一边无奈地做出选择。
那就是忍受黑手党的肮脏,跟过去确保他们不受黑色事物影响、没有被阴险的白陵家族欺骗,最大限度的保护两位友人。
毋庸置疑,这是极为屈辱的决定—大慨就是这满腔的怒火促使他选了雷之戒指。
拾起、戴上,在仪式过後拥有崭新的身份与义务,
但这些并没有改变什麽,对他来说同伴还是只有阿斯利安和飒弥亚,效忠的对象更不是首领,而是放在心里头的骄傲与原则。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以前,他的世界都还是这般狭隘。
那是一场战役中所发生的事件。
就如同自己当初的预测,不具备纯正血统的褚冥漾在继任後,白陵内部随即陷入了短暂的内斗。
战火从总部所在的城镇一路延烧到近郊荒山上,各个守护者都分配到一块区域,目标是肃清叛党。
时节正值雨季,无论走到哪处都是湿漉的一片,漫天的雨水细细地洗着世间。
然而却冲刷不掉空气中的铁锈味。
黑色的人影躲在岩石後面,一头银灰色的发狼狈地散开、贴在脸颊上。
一边补充弹药休狄一边调整呼吸,脑袋中飞快转着各种策略。
人数最多、火力最强的两块区域已经由飒弥亚和重柳族包办了,面对这点人数照理来说不应该这麽难看。
问题出在雨势。
他习惯使用的作战方法是使用大量的炸药,可恶劣的天气不仅让引爆变的困难,更影响了之後烟雾的飘动。
替代方案在这种丛林作战也很难发挥……该死。
忍下怒骂的冲动,正当他起身、准备要转移时,附近的草丛突然传来窸窸窣窣声,想也不想,端起消音枪休狄就要扣下版机—
「等等!」高举着双手褚冥漾神色紧张的从杂草堆中走出来「我不是敌人。」
….为神麽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安全屋里等消息吗?
「你跑来干嘛!!」又打量了一会,确定是真身後休狄才放下枪,没好气的这麽问。
「我听情报组说山头发生豪大雨,就跑过来了。」搔着头,面前的人笑的很蠢很尴尬。
就这样?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杀手在徘徊?
没神经的发言实在很难不让人上火,正当他想要发作时地面突然开始颤动。
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以一种高速逼进,四处漫流的水一下子变的非常混浊。
「小心!!」
还来不及做出判断,褚冥漾忽然就朝这边冲过来,在被扑倒、往後栽的同时,他看见一颗树以一种奇怪的角度从林间的缝隙喷飞出来,粗壮的树干在半空中滚动、茂盛的枝叶自他们的头上低空掠过。
紧接着是气势万钧的巨大落石。
整片整片的石块随着松动的泥土,快速地从旁边的山坡滑下来………他们遇上土石流了。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
从地上爬起来,经验让休狄很快的判断出目前的局势,所处的位置太近,再怎麽跑也很难逃出灾害的范围。
而且旁边的林子都有杀手在游走,现在莽撞的冲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怎麽办?
「你没事吧?」从泥地里爬起来褚冥漾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情况危急,在思考对策时又受到干扰让休狄很是抓狂,气到想要破口大骂,难听的字眼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又在最後一刻被硬生生的吞回去。
因为他意识到一件事。
「你知道会发生土石流?」
抹掉脸颊上的碎石,用袖口擦掉血,褚冥漾站起来「也不算知道….在听简报时有不太舒服的感觉,所以才决定过来一趟。」
「王子殿下你….」
後头的话休狄其实听不太清楚,越来越多的石块从山坡上滚下来,断成两截的大树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掩盖住其他声音。
但他看的很清楚。
知道现在讲什麽都会被大自然的愤怒压过去,没有继续说话,褚冥漾闭上嘴沉默几秒,过了一会才转过头看向泥流与砂石,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一丝恐惧。
「我们不会有事的。」
极为笃定的语气之後,是空气狠狠地震动,那时候的他并不清楚这代表什麽意思,所以对於这番话,心里头的感觉是不屑与困惑。
「你怎麽可以如此确定?」抓住手臂,粗暴地将对方扯过来,休狄看着很反常的人厉声质问。
「因为我是这一代的白陵首领。」
按了按被抓痛的地方,褚冥漾直视着他的眼睛。
「所以我们一定会没事,因为这是由我所说出来的话。」
雨还在下,他们两个身上全是黄沙枯叶,模样除了狼狈之外不会有其它字眼可以形容。
但是在那一刻,看着眼前字字句句都铿锵有力的人,休狄竟然找不到一丝不堪难看。
他当然耳闻过白陵世代传承的言灵能力
但可能吗?
连这种事情都做的到吗?
就在他想要驳斥这种荒谬的自信时,一颗顿位极重的石头吃力地从坡上滚下来,然後被扩张成扇形的泥流慢慢推到他们旁边,最终停下。
来不及目瞪口呆,褚冥漾捉过他的手腕就往石块跑。
他们边跑四周边传来枪响,好几颗子弹都是擦着身体过去的—那些子弹休狄认得,是狙击枪用的。
土石流清空了这一带的林木,他们的行踪已经曝露,不幸中的大幸是天气恶劣,风速也不稳,即使看的见要打中也非常困难。
一到巨石背後他们立刻蹲下,原本只到脚裸的泥流此时也开始上涨,只要雨势不停即使找到遮蔽物也撑不了太久。
可言灵的力量似乎远远不止如此。
有巨石挡着,许多石块过不去开始堆积,很快的就到达一定的高度,等到满溢後最上层的石块被水流带到旁边,先是一小片,在加上断木,没一会就累积成如同小三角洲般的东西。
他们和水流、杀手之间出现了一大块由碎石与枯木形成的屏障,看着奔腾而过的泥流与打在石块上的子弹,休狄不得不承认,他心里头是震撼的。
就算是巧合好了,在自然环境中要发生这种事情的机率低到不可思议,而发生了、又那麽刚好被他们碰见的机率,更是微乎其微。
然而他们就是碰到了。
恶劣的天气、满山的杀手、人力难敌的自然灾害,他们两个毫发无伤的在这三者间存活下来。
这是一个奇蹟,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件事情。
「等等就会有人来帮我们了。」
一样笃定的语气。
转头,看着身旁的首领,休狄久久说不出话来,一股复杂的感觉在心里猛烈地发酵。
那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言灵的力量。
事後褚冥漾理所当然的被狠狠修理了一顿。
摀着快被拧烂的耳朵,全然没有领袖样子的人连连道歉,在一片喝斥声中休狄不语的站在旁边。
和使用力量时的魄力相比,前後的反差大到让人摇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人拥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
如果人心真能藉由语言体现,奇蹟的发生可以被选择,那麽由这样子的人所建立的家族,会是什麽模样?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使用守护者权限,偷偷调阅了白陵一族的历史—那些从前自己嗤之以鼻的东西。
跟因为利益而结和的其他黑手党不同,白陵成立的宗旨在於保卫。当时这一代的环境很糟糕,毒枭群聚掌握住大部份的资源,让居民生活非常困苦,破旧的房舍在街上林立、声色产业遍布…….简单来说就是没有任何人想接手的贫民窟。
这种现状直到白陵家族的出现才有所改变。将总部设置在这里,初代的首领使用先天言灵能力,率领守护者与当地的居民,以暴制暴地夺回属於他们的土地。
在这之後他们将势力收回宅邸,帮助居民自力更生,改善了很多人的生活,也因为初代根本性的将问题解决,附近区域的人对於白陵都有很深的敬重。
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正义,有人得利就有人被牺牲。
最初的毒枭是他们的第一批世仇。
随着显赫名声到来的沉重责任,让白陵在往前走的路上得罪了更多人,当他们终於替里世界建立出秩序时,身边已经没有不想除掉他们的人了。
於是之後的首领几乎都死在暗杀。
看到这里,休狄阖上了书。望着陈旧的书皮,泛黄的色彩不自主地让人联想到奇欧的史册。
奇欧的统治者、他的源头,辛德森家族。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两者间的历史真的非常相似。
「…….敬重吗?」
垂下眼帘,这麽呢喃完後他推开桌子、大步走了出去,留下破旧的书本躺在桌上。
在那之後,他变的稍微积极一些。
以往除非阿斯利安拜托,不然是绝对不可能配合总部执行任务的—但现在只要被分配到,几乎都会好好做完—对此飒弥亚和阿斯利安都曾私下来找自己谈过,无论是哪一个,休狄都没有多做解释。
他就这样默默地参与,从基楚事务到情报蒐集,地盘边际的小纠纷在到各大战役,由原本不定数的角色走向固定战力。
时光飞逝,历经一年的动荡局势总算稳定下来,接踵而来的是雪片般地邀请函—
作为黑手党龙头,社交季是绝对不允许缺席的重大时节。
然而,『比起打打杀杀,吃饭聊天绝对要轻松许多。』这句话对於他们的首领显然并不适用。
手拿气泡水,休狄的脸色比外面的夜还要黑。
看着被左右夹击、困在人群中不断露出僵硬微笑的人,他实在很有冲动赏他一枚炸弹,然後在顺手扔给旁边的人群一打。
吃个饭搞的这麽狼狈该说不愧是愚民吗。
有些焦虑的眯起眼,不近不远的距离是他为了王族的尊严所选的,眼下反到成为阻碍了。
总部分配下来的任务是保护首领安危,事端才刚平息这种被包夹的情况要尽可能避免……..过去还是不过去?
就在休狄还有些犹豫的时候,和褚冥漾谈话中的恶灵家族首领,忽然伸出手捉住他的手臂。
这是一个极为敏感的动作,刹那间会场的空气几乎冻结,许多宾客吓的瞪大眼睛。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雷之守护者。
一个箭步冲过去、拍掉那只手阻止所有可能的突发状况,拉着自家首领脸色很黑的守护者抿紧唇大步往外走。
到了无人的中庭,休狄立刻停下脚步、掉头冲着还一脸傻样搞不清楚发生什麽事情的人,劈头就是冰冷的训斥
「你当这里是学院吗?如果他手上藏着毒针,你已经死了!」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褚冥漾这才白着脸道歉「………对不起,我还是不太习惯去注意这些。」
「谢谢王子殿下特地跑过来救我。」
被道谢了还能凶到哪里去。
又瞪了一下,休狄这才冷哼一声别过头,各自看着院中的花花草草他们相互沉默。
「王子殿下为什麽最近变的比较….哦,有在注意白陵这边?」或许是因为气氛太冷,左右看一下,最後选择在草地上席地而坐的褚冥漾,在脱离人声嘈杂的宴会後很明显变的自在许多。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环起手抬高下巴,远望着天上的星星,休狄顿了一会才说话。
「…..你都没有想过要诅咒这一切吗?」
「蛤?」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发出单音节,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像是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涵。
换作是平常,这副蠢样肯定会换得自己一顿冷嘲热讽,可今天他不晓得是从哪生出耐心,竟然放慢步调解释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心里头也有着困惑吧。
这麽想着,休狄开口「你至所以要过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就是因为有这群无知的贱民在。无论白陵为里世界的秩序做了多少牺牲,他们永远短视近利,为了钱总是能够轻易被煽动。」
「你不诅咒这一切吗?这对当代的言能力者来说并不困难吧」
听着自己冷冷的声音,褚冥漾沉思了一会後很认真的回答「吃饭噎到算吗?」
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掐住拳头、精神上深呼吸几次後休狄还是忍不住低吼「都要被杀死了还只想到这些?愚民你连神经都没有吗!」
「也不全然是这样。」抓抓头,将手撑在草地上,少年的声音在夜风中变的轻柔「我很想找到然、把他带回来—而这是我选择当首领的原因………就算是为了钱,那些人背後应该也有像这样子的动机与原因。何况白陵也杀过不少人,所以被记恨也不能说啥。」
「就因为这样同情他们?」眯起眼睛,他失望到几乎想掉头就走「那些贱民就是蠢到无法理解,为了秩序牺牲的必要性才会做出这些事情。他们永远不会接受事实,更不会感谢你。」
褚冥漾没有说话了。
过了很久,他将手环抱住膝盖,黑色的眼眸凝望星河,一开口却是一年多前的往事「土石流那次其实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如果那时候我坚信泥流会冲进敌人最多的林子,我们就不用躲的那麽狼狈、说不定还能反杀回去呢—如果是然,他肯定可以马上考虑到这些。」
「我不是然,做不到他那样果决强悍,没办法使用言灵去永久结束掉谁的未来,到现在也还是不习惯去从家族利益考量事情……..和他相比,真的是很不适任的首领。」
「脑袋里想的事情也没什麽重点,以前学长还有在偷听时,常常抱怨尽是些没营养的东西—大概就是这样子吧我,很普通、想的东西也很小很脑残。」
「所以在坐上首领位子後,考虑的也不是怎麽扩张家族、消灭世仇,而是要怎麽利用言灵让你们每天能够平安回来,还有怎麽找到然,在我眼里就只有这些事情是重要的,这点其实跟外面那些…哦..贱民?没有什麽不同。」
「我和他们同样渺小,都只能考量身边人的事情。所以感谢或者理解,去提这些也很奇怪吧,因为彼此当初都不是想拥有这些才去做这些事情的。」站起来,拍掉西装上的泥土,褚冥漾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语落,掠过自己就要往回走。
其实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清楚了,可休狄听着却有种朦胧的感觉。
道理上都说的通,但仔细想过後不难发现—褚明漾的话里感觉不到坚持。
王族为了大义捐躯、贱民为了利益前仆後继,这些就是他们的底线,是足以付出生命的追求。
那他呢?他的意志又是什麽?
何况继续这样下去…………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着那人的背影脱口而出「继续这样下去,你会死在他们手里。」
前进的脚步嘎然而止,转过身首领看向这边,漆黑的夜将那双眼衬的明亮
「或许吧,不管是我还是冥玥迟早都会碰到,但如果目标只有我们其实也算是挺幸运的了……毕竟平常出任务的都是王子殿下你们阿。」
这麽说完後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背影走的很坚决,像是不容许任何人反驳这件事情。
害怕他们被牵怒吗?
在面对土石流和杀手时,可都是面不改色的阿。
没有马上追过去,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後休狄才跟上。
他想,这就是褚冥漾的坚持了。
最近总是会想到。
那天晚上、那股意志、那双明亮的黑眸。
就像坏掉的录放机不断在脑海里反覆拨放,挥之不去。
休狄不停的思考、回想然後继续思考,抓住空档就去想他们价值观上的差异,去思忖话中的道理,希望藉由这些举动让自己摆脱在意的感觉。
而结果,他是成功了却也算失败了。
那股着了魔般的在意,最终竟演变成一股恐惧
他不明白为什麽会这样,完全不懂,在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焦躁感也从心底升起。
如果没有海盗事件,休狄觉得自己真的会烦躁到去炸总部。
在社交季结束没多久,边境的海岸随即传来骚乱。邻国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难民集结起来,组成团体带着不知道哪来的弹药在海上与沿岸行抢,昨晚不仅抢了白陵的地盘还带走了好几位他们区域的女性住民。
收到求救讯号後,总部马上召开会议—扣掉在外出任务的雨和岚,总计有四位守护者可以投入到救援任务里。
目标有五人,根据情报部提供的讯息,其中两人固定待在船长室,剩下的武装三人会在甲板上游走巡视。
首先,需要优先击杀的为船长室的两人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操控船只。眼下白陵致所以能够出手是因为船还在领海范围之内,如果脱离这个区域跑到其他国家,到时候除了被带走的住民会很难脱身外,作为黑手党的他们可能也会有麻烦,所以两人组必须要先处理掉。
但船长室只有一个通向甲板的出入口,如果从甲板潜入万一被发现,敌人将双层的不锈钢门反锁,那麽失手的机率就会变得非常高。
最好的方法就是分成两个小队,一队在海上狙击,另外一队登船处理掉剩下的三个人。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合理可却极为困难的方法。
经过几番讨论後,他们最终采用雨之守护者在通话中建议的分配,由擅长狙击、枪械的阿斯利安和休狄担任狙击手的位子,暗杀者出身的另外两人负责潜入船内。
此次会议结束後这份命令即刻生效。两个钟头後,晚上十点整正式展开行动。
他们分头进行装备调整与後勤人员的调度,除此之外休狄和阿斯利安还整理出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从子弹的挑选到如何击杀那两个人,这中间所有的障碍全都被细细地梳理出来。
为了隐蔽行动他们无法使用大船,最多就是橡皮艇—而像那样子的小船不仅很不稳,更没有空间让他们带辅助射击的观察员。
在来就是射击的时间点,夜晚的海面视线非常昏暗,所以势必要等到天亮—然而,一亮行踪就会曝光。
所以他们开枪的时机,就只有天亮的那一瞬间。
没有後援、风速很强、支撑也不稳,机会又只有一次………毫无疑问,这是特种部队等级的狙击任务。
上车之後,除了西瑞没有人说话,执掌成败关键点的两位守护者更是全程绷着脸。
单凭他们两个,能做到吗?
休狄很难给出答案。不管是阿斯利安还是他都是受过训的专业人员,但机会只有一次,在这个前提下他们身上的压力巨大到可怕。
「喂」一路上都在唱独角戏的晴之守护者,烦躁地挠挠头「看你们一个个都结张屎脸,就算失败了又怎样?大不了就是掀了那艘船而已,大爷行走江湖杀几个人而已没在怕的!!」
休狄用鼻孔的喷气声回话—被鄙夷了整脸,五色鸡头彻底发难,翻过座椅就要扑过去揍人。
一旁的阿斯利安眼明手快的把他们隔开,最角落的哈维恩没有说话,就只是冷冷的看着冲突中的三人,很难得没有火上加油的转开视线。
反常的言行是什麽意思他们彼此都明白。
重重地哼过气,争执中的两人各自坐回位子上—就像是说好了一样,车子这时候也抵达目的地了。
一打开门海风中浓浓的咸味随即钻进鼻腔里。
扛着狙击枪,最早要出发去埋伏的雾和雷凝视着黑色的海平面,眼神无比锐利—现在是午夜十二点,距离计划中的出发时间还剩下一小时。
能不能够成功,就靠这六十分钟的准备了。
除了来接应的人手,镇上许多户人家都没有熄灯,一眼望过去亮晃晃的一片,丝毫没有深夜的样子。
是因为刚被袭击过吗?
最後一次测量过附近的风压,休狄放下手中的器具,正想要离开营地去休息一会时,细碎的啜泣声乘着风传过来。
「首领、我女儿回的来吗?」
是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
停下脚步躲在墙角,他侧耳聆听。
「白陵承诺过会保护这一带的居民。」安慰着妇人,褚冥漾总是听起来很怯弱的声音,此时此刻平稳到令人心安「所以你女儿一定会平安回来,拥有言灵的我们从不许下不会被兑现的诺言。」
接下来是没完没了得哭天抢地。
就在他几乎要理智线断裂得出去炸死那个老太婆时,首领总算是扶着她到旁边去了。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休狄才从墙後走出来—看着人离去的方向,苍蓝色的眼睛忍不住眯起。
这大概就是褚冥漾坚持要跟过来的原因吧。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
刚刚那些说词全都刻意避开守护者,一个劲的把事情成败全归究在白陵身上—那人刻意引导贱民这麽想。
如此一来,不管他们有没有做到,承担後果的都不会是出任务的他们,而是做为首领的褚冥漾。
矛头只会指向他而已。
意识到这些後,久违的恐惧感一时之间全都涌了上来。
「啧。」替自己到了杯水,粗暴的一口喝乾,休狄收紧手、将杯子捏的粉碎。
距离出发的时间,剩不到十分钟。
一身黑的两人趴在象皮艇上,端着枪他们瞄准远方的船只,屏息等待破晓的到来。
以防万一,他们说好轮留闭上眼睛,一次十秒,让身体不要因为习惯光影的变化而错过时机。
这让休狄有很多时间去思考来到白陵後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阿斯利安搭档了。
算起来,是自从成年後吧.........总之,是一段以年来计算的时间。
如果那天自己没有选择当雷之守护者,他们还能够像这样子并肩作战吗?
瞄了眼身旁的人,休狄持续戒备。
不能吧。
「你觉得我们办的到吗?」十秒到了,在睁开眼睛的同时阿利抛来问句。
没有接话,他闭上眼。
往事随着心里头的秒数,一幅幅跳出来。
『十』
指头上沉甸甸的戒指自从继承仪式後就一直戴在手上,就任的那天他们都曾经发誓过会履行守护者的使命。
而雷之守护者的职责,就是独自承受伤害,保护家族成员。
『八』
海浪的声音跟土石流的水声混杂在一起,满山遍野的危机中,那个冒着被射杀的风险也要亲眼确认他安危的笨首领,拉着自己的手拼命往巨石跑。
就是在如此狼狈的一天,他被言灵的力量深深地震撼住。
『七』
破旧的史书上,写着和辛德森家族同样惨烈的历史。时间前进的很快,曾经他们都被人民敬重过,如今却都过着胆战心惊的生活—可不管是哪方家族里的人,似乎都能够谅解这种愚蠢的人性私慾。
因为和他们同样渺小,所以不求感谢与理解的去同情。
休狄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这麽说完後那人勾起的笑有多淡。
『五』
好似墨染的天,点缀在上头如钻的星,和这一切相比也毫不逊色的明亮眼眸。
褚冥漾看着自己,坚定的道出了自身的坚持。
不害怕死亡的他唯一恐惧的就是牵连到身边的人。
『二』
个性怯弱的首领努力用平稳的声线,安抚女儿被绑走的妇人。
毫不犹豫就将责任独揽在身上,在送他们出发时只字不提自己做了什麽…….其实整起事件中,压力最大的既不是他也不是阿斯利安,而是做为首领的褚冥漾。
『一』
如果他们失败了,所有的炮口就都将指向那人。
所以决不可以失手。
一股强烈的决心彻底压过休狄心里头的所有恐惧。
「我们办的到。」睁开眼,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所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充满着浓烈的决意「首领相信我们可以做到。」
愕然地看着自己,过了半晌阿斯利安才回过神。
勾了勾嘴角,雾之守护者忍不住有些感叹地这麽说「休狄,你真的变了。」
「哼。」没承认却也不否认,用冷哼回答完後,他们一同敛起神色,将枪口端正。
黎明近了,云和晴这时候应该也出发了。
所有的感官一下子变得很敏锐,风的流向、海浪的律动,在也没有交谈,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只顾得上去感受这些。
用每一个毛细孔去感受风速,稍微动动手肘确认橡皮艇的支撑力後,随着周遭亮度的提升,他们呼吸的频率极速下降。
当视野亮到足以看清楚目标时,不用任何指令他与阿斯利安同时闭气,浑身上下的注意力凝聚到最高点,除了自身的心跳外完全听不见其他声音。
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之间板机被扣动。
伴随清脆的破碎声,两朵红色的血花贱在透明的玻璃上。
命中要害了吗?
握着狙击枪休狄不敢松下警戒,就怕有个意外姿势跑掉会无法及时补上一枪。
少了观察员,他们只能依靠潜入组的信号弹,来判断任务是否成功还是出现变数。
在等待的几分钟内,冷汗浸透了背上的衣物,即使汗珠滑进眼里也硬忍不敢眨眼。
就在他们紧绷到几乎要不顾一切,离开岗位自己去确认时,一个人影忽然跳到船顶上,一头闪亮亮的五色头毛在海风中惹眼的晃动。
对看一眼,休狄相信阿斯利安现在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们从来没有这麽高兴看到罗耶伊亚家的人。
「成功了。」从地上爬起来,搥着腰拄着狙击枪,看着头上的艳阳阿斯利安笑的很开心「漾漾肯定会松一口气。」
「恩。」不置可否地应了声,闭上眼睛享受完一阵海风後,总是板着脸的休狄很难得看起来心情不错「愚民就喜欢大惊小怪。」
看了看身旁的友人,一想到对方刚才那种拼命的劲头,阿斯利安忍不住加深了笑。
大惊小怪的到底是谁啊?
「……..你笑什麽?」
「不,没什麽,什麽事也没有。」
还是等王子殿下自己发现好了。
到底在惊什麽,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这麽想着,阿斯利安主动驾驶起船只。
一到饭店他们几乎倒头就睡。
高度专注力後是强烈的疲倦,原本的行程硬是被延後,直到下午休狄才被喧哗声吵醒。
「烦死了!!!」起床气让他愤怒地霍然起身,然而偌大的房间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声音源自於外头。
又花费几秒清醒,扯过外袍他走近落地窗,定睛一看不禁愣在原地。
街道上全是人,满满的挤在一起延着饭店正门口的主要干道一路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人数多到连旁边的小路也被塞满。
……..他不记得这一带来了什麽重要人物。
皱着眉思考了几种可能,却全都不符合现况,就在休狄想要乾脆抓个路人来逼供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进来。」
「很壮观对吧?」端着早餐,阿斯利安愉快地走了进来「听说附近城镇的人也正往这边聚集。」
朝对方投以不解的眼神,没有挪动脚步他在原地等着解释。
「虽然离总部有些路程,但是这一带的居民很多都从那里搬过来的。在太平期间,人口增加後的第一批迁移潮中,出走到这里发展,因为这样许多住户都还保留着对於白陵家族的敬重—时至今日他们依然相当感谢初代首领。」确定对方有在听後,阿斯利安才继续说下去「以前处境还没有这麽艰难时,白陵首领其实很常外出视察、和居民交流,直到第四代因为这样死於刺杀以前,都是如此。」
沉默了一会,靠近窗褐色的眼睛在触及引颈期盼的人们时,变得非常温暖「已经很久没有白陵首领愿意像漾漾这样,冒着风险出来探望他们了—在加上昨晚的事情被传了开来,才会导致附近的居民全都涌过来。」
「这些人全都是为了一睹我们所效衷的第十代首领而来的。」
简直就像宗教上的朝圣。
听着友人骄傲的语气,休狄缓缓地闭上眼。
他发觉自己好像多少能够明白了
为什麽黑手党也能够成为古老家族的一员、为什麽褚冥漾不忍心诅咒这些贱民、阿斯利安语气中的骄傲以及楼下那些人眼中近乎信仰般的崇敬。
这些全部都能够理解了。
白陵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奇迹。
能够让奇迹发生的首领,以及足以完成任何艰钜任务、战无不胜的守护者们….什麽是传奇?
他们就是传奇。
而身为其中的一员任谁心里头都会感到无比骄傲。
阿斯利安是,他也是。
「赶快整里吧,他在大厅等着我们。」拍拍自己的肩膀,没有多去解释那个他是指谁,阿利说完後随即退了出去。
也没有什麽好解释的。
他们两个彼此心里头都存在的,也就只有那麽一个人而已。
隐隐约约的,一些以前搞不懂的事情开始有了轮廓。
拉下外袍,休狄转身走向浴室。
他们赶在日落以前出发。
即使太阳快要下山,人群也丝毫没有要解散的迹象。
当插着白陵旗帜的车队缓缓地从地下室开上来时,街道瞬间爆开的激烈欢呼声让休狄头痛到差点没摇下车窗扔他们炸弹。
按着疯狂抽动的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气他拼命忍住胸口狂爆的怒气。
可司机就像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愤怒,开没几下忽然就停车。
「怎麽了?」
「是海盗事件的受害者,他们站在路旁首领想要向她们打招呼。」坐在前座的哈维恩开口解释。
「别完全摇下车窗。」
「只开一半。」哈维恩点点头表示理解,过没多久褚冥漾的车窗被降至一半的高度。
站在外头的是昨晚哭天抢地的老太婆和她手臂包着绷带的女儿。
一看到首领,老人家立刻激动的连连道谢,那个历经海上波折的女孩子也用劫後余生的表情哭着说谢谢。
两个女生站在路边哭成一团的画面让褚冥漾很是伤脑筋,他被明令过不准下车—实际上最好连窗都不要开,现在开一半已经是守护者的底线了。
可这个距离他讲什麽对方也都听不见。
想了想,他转头看向司机「车上有纸跟笔吗?」
「有」
接过东西、快速的在上头画了一下,过没多久褚冥漾拿起纸对着窗外的母女晃了晃。
藉着夕阳橙红的光,休狄很清楚地看见了—那是一个笑脸,代表微笑的弧线被画的很弯。
举着那张纸,他们的首领笑的腼腆。
不知道是不是图案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褚冥漾的反应太奇怪,妇人和女孩竟然真的破涕为笑。
不再哭泣,掏出手帕擦完脸後,她们绽开笑容一同向车队深深鞠了一个躬。
就像是化学反应中的催化剂,这一弯启动了人群的连锁反应,一时之间到处都是鞠躬的人,没一会整条街上竟然找不到一个还站着的民众。
抓抓头,年轻首领的表情满是尴尬,显然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种场面,最後只能默默摇起车窗,对着司机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漾~这种时候怎麽能够落跑,应该要像个男子汉勇敢的踹开车门,高呼一声统领江湖才对阿!!!」
「不了谢谢,我只是想确定她们真的没事了而已…更何况统领江湖也不是仆人该做的事情阿。」将挂在肩上的手臂拔下来,扔回後面,褚冥漾看着窗外的群众,也跟着一起笑。
「说的也是,不愧是大爷的仆人!」
後来似乎又说了许多没营养的话,没有将注意力拉过去,看着融进暮色里,对白陵满怀崇敬的群众,休狄很快就注意到差异。
这些人会鞠躬,绝对不光是出自於敬重,否则在车队一出现时就该这麽做了。很显然这件事情的发生,跟褚冥漾安慰妇女的举动有关。
很突然的,他想到了那日在中庭的谈话。
瞥了眼正在和晴之守护者打打闹闹、笑的很无奈的人,将视线掉转回来,休狄思考片刻随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因为同样渺小。
即使站在权力的最高点,褚冥漾一点都没有首领架子的性格让他能够轻易地理解民众,反之也很容易被理解
因为理解,所以能够发自内心的去敬重—他在属地内的声望说不定会是有史以来最高的。
然而,这样就能算是好首领了吗?
这是很难断言的事情。
因为褚冥漾是最适合言灵力量的人,却也是最不适合拥有力量的人。
不过唯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
看了看外头把他们当成传说在景仰的民众,环视车内一圈最後休狄的目光落在前座。
正在和雾之守护者讨论公事的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神色虽然疲倦却很专注认真。
如果白陵的首领是这个人的话,他愿意一直戴着雷之守护者的戒指。
夜色逐渐降临大地,车子行驶在黑蒙蒙的路上,逐一亮起的昏黄路夹杂在人群里送着他们。
前面的路很黑,但此时此刻休狄心里是雪亮的。
新生的荣誉与骄傲虽不如太阳炙热亮眼,却也有月牙的白晕柔光。
这个时候的他,心里头俨然出现了一条可以抬头挺胸行走的黑色道路。
於是乎,岔口出现了。
奇欧王子的身份、身为辛德森一员的荣耀。
以及,做为白陵雷之守护者,效忠於第十代首领的骄傲。
在意识到这些後休狄明白,这两条路总有一天势必会纠缠在一起,岔口会出现在自己眼前,选择将会被做出。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间点会来的这麽快。
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褚冥漾倒下了,医生说今晚是关键的一晚。
家族里的庸医明示自己,恒柏利之星可以缓解病情。
—实际上也绝对可以。
从小吃到大,休狄比谁都还要来的清楚这种药草的功用是什麽,可相对的他也知道,一但将东西交给褚冥漾将会有哪些後果。
他永远忘不了那晚的挣扎。
短短几个小时之内,过往所有的画面与浓烈的恐惧一同冲进脑海里。
奇欧的土地、海的味道、王宫的石柱,宫廷里的花花草草以及母亲的墓碑….
那里是他的故乡,铭刻着大半回忆的地方。
休狄甚至不用睁开眼睛都能够在纸上画出奇欧的模样。
明明是如此深刻,可为什麽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脑袋里的画面却是褚冥漾完全没有血色的面容?
其实回头想想,那个人的缺点根本多不胜数,不适任首领的原因更是难以细数的多。
社交障碍、愚钝的脑袋以及糟糕的身手—这还没加上惨烈的判断能力。
不管用哪一边的脑想,他都不适合这个位子,即使救活了也一点意义也没有。
但除了褚冥样以外,还有谁不懂这些也依然能够坐稳首领之位?
白陵哪一任的继承者可以聚集起这麽多实力顶尖的人?
除了他以外,还有谁出了状况能够让自己如此不知所措?谁能?
就只有他能。
这麽回答完後,休狄整个人忽然空白了一下宛如被雷击中似的。
然後是长长的平静。
是阿,就是这麽回事。
了然得闭上眼,他总算明白自己这阵子以来的变化是因为什麽。
原来是他早就栽了,老早就把整个人都输出去了。
抹了抹脸,一种无力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
在感觉到那份恐惧时,就应该想到那是因为自己害怕褚冥漾会真的被那群贱民杀死的缘故。
这已经不光是很单纯的在意了。
不再犹豫下去,拿出手机休狄拨出通话,简单交代完後在心腹的诧异声中,他结束谈话。
其实根本不需要什麽选择,早在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就已经走在那条道路上了。
那一晚,他将恒柏利之星交了出去。
就如同当初的誓言,作为雷之守护者勇敢地去承受伤害,保护好家族成员。
他守住了那个人。
休狄就这样守着、看着直到独角兽捎来消息的那天。
雾带着首领出去了。
比起阿斯利安,他现在已经更为习惯用一个字去称呼自己的这位友人。
坐在沙发上看着桌面上散乱的文件,支着下颚休狄蓝色的眼睛反覆在资料上游走。
到底是哪个叛徒将恒柏利之星的情报外流出去,已经不是当前最需要担心的部分。
重要的是他们知道多少、是谁拿到这项情报、目的是什麽。
仔细检查白陵总部周围城镇的机场,还有港口的进出纪录,这几天他都泡在长长的名单里没日没夜的找着。
即使没有嫌疑犯,如果怀抱目的潜入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终於,在翻到最後一页入港的船只名单时,休狄总算在上头发现到可疑的部分,重新将那艘船的名字拼凑起来,一个令他恶心到不行的字眼就这麽出现在纸上。
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会用最恶劣的方式去查证情报的真假。
该死!
愤怒的一拍桌子,休狄直接冲了出去。
边跑他一边拨出通话,在接通後顾不得走廊上还有其他人在,抓着电话就是一阵大吼。
「褚冥漾你人在哪里!!!!!!」
後记
在说设定前先讲一下为何要生那麽长。
其实家里第二部没改名就是为了摔倒王子,我很想写下集中的某一句话((对你没看错一句,才导致了第二部也还是用这个名字。
为了让下不要太突兀,感情上比较能够连接,所以上很长orz
在来就是设定的部分了。
围杀海盗那段,他们搭的是橡皮艇没错,码数够远的话跟小艇的高低差应该还是能够克服的。
来说说白陵的设定
白陵并不是国家,他只是黑手党,但在设定上来说白陵的总部是盖在一个很弱的小国之内,当地的政府连培养自己的特种部队都做不到,才会导致居民遇到事情会跑去求黑手党。
所以你才会看盗领海什麽的说法ww
最後就是阿希超忙,每天都要超早起床((吐血
所以产量降低不少,抱歉抱歉((合掌
总之希望各位太太没忘记我QWQ//((挥手帕,有点久没发文手生之中还希望大家食用愉快O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