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已至隆冬。
一太的堂弟,桂,和方苡薰买了一大包鸡蛋糕,还有两袋烧仙草熟门熟路跑到严司家。严司自从上次的事件以後,除了被告知有紫袍监视以外,日常生活并没有什麽改变,他依然当着愉快的法医,偶尔帮人顶班,通常都在调戏同事们。
桂和方苡薰找他是为了阿方。阿方揪了一大群人去突击严司家,然後鸠占鹊巢、名正言顺的聚餐。上次的事阿方知道有人心中总有疙瘩,勉强想了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消除。一太对此表示理解不能,即使是形影不离的人,还是会有不了解的地方呢。
台中的冬天虽然没有北部那麽冷,可是风大。
阿方不知道用甚麽方式撬开严司家的门。桂和方苡薰进去的时候,阿方、一太和华亚已经在喝茶了。桂有些愣神,他之前没有接触过华亚,华亚在他眼里莫名的不和谐,虽然他从外表和常人无异,最多衣服穿得有点薄。
「滕祈不来?」
方苡薰点头,「他公司有事,走不开。」
「等等会有谁?」桂问,「我怕买这些不够,然後看他家储藏食物,会不会也不够啊?」
「没事,他们会自己带食物过来。」意外的,华亚回了话。他向着方苡薰惊讶的目光挑眉。「有几个你们不认识的听说一太要办趴,就一个揪一群,准备来玩。你们不用管他们,他们会自己处理好的。」
一太笑,「嗳呀,谁知道喵喵他们这麽热情。」
「不过徐夏泠不来真可惜,原本想向他道谢。」阿方说,「虽然有听说过他本人的性格,没想到是电话响一声,直接挂的那种。」
华亚喝了口茶,皱眉。
徐夏泠的事他做为旁观者知道全程,他想,那些经历让他性格转变也不奇怪,只是徐夏泠身处原世界代表会有一天徐夏泠来找他。只是,在他静养的时间,徐夏泠就让他们见过了,是不是表示他在原世界已经没有时间了。
林家鬼王或许在准备把他赶走了吧。
「学弟,要不要顺便跟他们回去啊?」一太依旧不放弃的鼓吹,「说不定他们会趁机把你灌醉带走唷?」
桂眨眼,「啊,原来我没看错。」
华亚没有回话,阿方知趣的转与方苡薰询问小聿等人大概什麽时候会来,然後粗估一下,约莫知道他们会在严司回家的时间到。他期待那刻的到来。不过,阿方面上依旧在和其他人聊天,没有分享自己难得的恶趣味的意思。
「骆命有要来吗?和他哥?」
「你真的很喜欢他耶。」一太在腿上交叠着双手,无奈的说。「没有,我生理性讨厌骆家,无论是谁,所以我没有邀请他们的意思。」
桂皱眉,「可是他们也是相关——」
「桂,没有人限制你们交好,但你也别强制性败坏其他人的心情。」方苡薰说。「我们请的人很多都不喜欢,况且他们道与我们不同,共处一室很不舒服。」
信使从外头穿过墙壁、轻轻的靠在华亚脚边,然後拱着他的脚。华亚一看,信使嘴里叼着一张纸,他抚摸信使的头,信使便把纸交给他。他一拿到,纸摇身变成小纸人,朝他弯腰鞠躬。
「使者?」
『好久不见,相信您一定没忘和阿公的约定。』小纸人以司平安的口吻说话。『阿书该去您那里了,请您帮阿公看着他。』
华亚翻白眼,信使见状直接将头放到华亚大腿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短暂复活了。」
『哎呀,只是让灵魂显影的一种手段,您研究这麽久一定知道。』小纸人音调转低。『是我们这些父母的错,结束会销毁的。』
「吵死了,快回去吧。」
小纸人被凭空点燃的火销毁。
华亚将没喝完的茶浇在火上,信使则把灰烬吞入肚。不知何时来到的陆祈安搭着他的肩,低喃着赶来的丧门听不懂的话。华亚直接踢中陆祈安的膝盖,让後者痛的蹲在地上哇哇大叫。害丧门慌忙蹲在他面前关心。
看到完全没有长进的丧门,一太无奈的摇头,而华亚啧了声、偏头不去看。
「呜呜呜,那麽久不见,这就是见面礼吗我好伤心啊,小星星,我要呼呼!我要抱抱!」
「陆祈安!还来!别装!给我还来!」白派兔子借着自家小熊开路,英勇朝着陆家道士大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陆祈安!」
林明朝竟然喊陆家道士全名,证明问题很严重。丧门瞪着装可怜的陆祈安。陆祈安觉得星星不站在同边,便难过的眨眼、似乎下秒泪就要滴下来。
「累了,陆祈安我的容忍度有限。」华亚站了起来,信使先行消失。「再见。」
华亚往前跨一步,所有人事物都在後退。
「在您面前我无法说谎、但是,为了小星星,我会一直在的。所以别担心,祸害可是会遗——」
——千年的。就跟徐夏泠一模一样。
再走一步,声音归於无。黑色头发渐渐褪色,至灰到白,最後有部分头发透着淡淡的银色光泽。纹路深植在皮肤之上,然後,慢慢伸根,将他完全包裹住。
成了茧。
他潜入裂缝之中,没有信使,只有他自己。他眨了眼,一切、安静的不可思议。
鬼王在他身後,两者沉默无语直到到达裂缝底部。
「没有想到你会过来。」
「彼此彼此。」他急促笑了下,然後沉下脸。「毕竟这是......曾经在意过的事。」
鬼王问,「你会跟天帝说吗。」
「跟他说甚麽?我和祂半身一起到这冒险?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是因为陆祈安吗。」
他翻白眼。「别没话说就找话说,陆祈安是个疯子,我为那个疯子做过的只有让他弟弟有身体而已。」
「那你完全没有理由,即便有你在意的人在在意。」鬼王平静的陈述。「我知道我是为了甚麽,那你呢?」
他当然知道。
那位在他回千年前後,在千年前的他入无殿前一刻,带着他一起离开,跑到原世界和守世界即将分裂的时间点。瞬间,他就明白,如果要那位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虽然那位选择降堕、没有选择这些责任以及他。
他其实也半斤八两。纵使认为自己已经放下,还是想把那位在意的事结束掉。
裂缝是个类似镜子的液体,在物体发出想要潜下去的思维,物体变会掉下去。这就是原世界和守世界无法维持太久稳定状况的原因。他蹲下去,将手伸入裂缝,他觉得埋在裂缝的手十分舒服,这有部分是原世界对他的限制。
「我只会做我想做的事。」
鬼王撑着头、坐在裂缝上看他动作。「也是,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太辛苦。」
「不想做就滚。」
「我想唱歌。」鬼王眯着眼睛,「你觉得呢?」
他把一株草抓了起来,确认是自己要的那株後,他将草放在裂缝上。「唱吧,不要唱安魂曲,唱能唤来大地之母的歌。」
灰色的纹路从他指尖延伸出来,脸上那常人无法负荷的言灵则轻轻的由嘴唇跳到裂缝之上。鬼王虽然嫌他要求多,依然唱了。和着歌,言灵与纹路抓着小草在裂缝之上跳舞,慢慢的,裂缝上成了一片翠绿色的草皮,而大地种族由裂缝探出个头。
『汝寻妾身所为何是?』
「桥梁。」
『将契约之物还与妾身,则汝与大地将如愿。』
他将从大地种族借来的长枪还回去,那大地种族抱着长枪潜回大地。
弹指之间。
春季降临、初步成为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