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边无际的虚空,意识於漆黑之中载浮载沉,偌大的所在只余他一人,触眼所望只有空荡,甚至寂静的一丝声响也无。
蓦然她出现於眼前,着一袭月白绣梅襦衫,眉目如画,轻笑对他行礼。「李公子好,奴家容晔。」
他向前伸手,她却极快的消散而去,刺眼的光亮袭来,让他止不住用手遮掩了眸,当光芒退去,再入眸中的景象已极快的转换。
「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你是李启言、李启安,也无论你是嫡子、庶子。我中意的只是你。」她双手环於他的颈项,同他面对着面,十分严肃的说着。
过往不断的在眼前重复着。
「你以後只亏欠我了,李启言。」她语气霸道的说,「我不会让你死的,而往後,你欠我你的一辈子。」
那晚她哭後,如小鸡啄米似的边亲着他,却又边嘟嚷着,「李启言,我心眼小,你趁机偷亲我,我总要讨回来的。」
「你是我的,无论这辈子、下辈子,都必定会是我的。」她从他衣襟传出的声音有些微闷,语调却极其轻快。
「李启言,我爱你,永远爱你。」
「对不起,」她紧紧的抱住了他,像要将他刻进骨中。「不能……嫁你。」
霎时如跌坠至谷底的感受让他立刻从梦中惊醒坐起,他急促的喘着试图平稳紊乱的气息,呼吸声惊动了在外头守着的素罗,「公子?」
「无事。」他轻声回话,抚在床榻上的指却忍不住极用力的握紧。
无法安稳……无论睁眸、闭眸,脑中所思、心中所想,满满的都是她。
自那夜她离开之後的第三日。
那日当他醒来,已是隔日凌晨。
明明照耀在身上的是极和煦的晨光、明明身上蛊毒已解,身周却依旧毫无一丝暖意,浑身冰寒至极,让他沉默着,许久都道不出任何一句话语。
直到素罗轻敲门扉,呐呐的唤了他,「公子?」
他张口,试了几次後,终於出声,微哑的、带些缥缈的说,「容家出事了,是否?」
听见他的问话,素罗迟疑了会,却依然道,「公子……」
「容家出事了。」他垂眸,语速极慢,却语气极肯定的说着。
她满心满眼唯有他,如此直率的爱慕、毫不掩饰的眷恋,又怎可能无端如此?
是他,明明知晓她异於往日,却轻信了她的话语,真以为她是为了大婚而焦躁不安。
她又怎可能……
他长吁了口气,伸手将凌乱的满头长发梳向脑後。
李启言,你可真是庸奴。
「昨夜收到急报,平阳城破。」素罗进屋後,压低声音说着,「国公中箭卧床,世子和小公子行踪不明。」
听完素罗的话後,李启言极低的喃喃着,「晔儿去了平阳。」
她性格爱恨强烈至极,放在心上便固执的只肯对人好,容家出事,她又怎可能不闻不问、袖手旁观的安心嫁予他呢?
於是她什麽也不说、什麽也不求,却偏要将他这破身子处理妥当才肯走。
果然关心则乱,她难道真以为他薄幸如此,转身便能将她忘怀吗?
他的晔儿,多傻。
李启言垂眸,轻声自语,「又怎可负相思意……」
他的话语极轻,风一吹拂便散退,但语中情意却环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