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华很快的从外面回来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盘起的漂亮发髻散开,满头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上。
戚予昭张口欲言,却又很快制止住自己。
容锦华却快步凑过来,伸手拉起他的手。他抗拒的想挣脱,却听见她压低着声说,「来了,快。」
他楞楞的跟随着她的脚步向外奔去,她单手拉着他的手腕,奔跑间纷飞的青丝飞扬,发间微香在奔跑喘气时不断的侵扰着他的思绪。
寂静的夜中连踩地声都显得如此刺耳的清晰。
明明身为皇子的他身分高贵,鲜少狼狈至此;明明身边只有这娇蛮刁钻,甚至还有些寡廉鲜耻的世家小姐陪伴,但他却突然觉得一切好像并没有那麽糟糕。
於是他加快步伐向前,反手抓住她的掌心。
容锦华目光瞥往他们彼此交握的手心,忍不住唇角微扬。
他们脚步没有停顿过,不停地往前奔着,而事实证明,根本不该让对京城完全不熟稔的容锦华带路,因为他们正前方是一条冻成霜色的河道。
戚予昭看着面前无法继续的路途,有些楞然的看了还紧握着的手心,「无路可逃。」
「是呢。」她回话的语气极其轻快,好似戚予昭只是在同她说着今晚月色真美一般。
「怕吗?」他问。
容锦华眨了眨眼,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摇了摇头,然後开口问道,「你成亲了没呐?」
戚予昭微愣,而後应了声。
「爱她否?」她问,如此直接不留情面,又如此霸道。
他不该回答的,他何需回答此种荒谬问句呢?但他却摇了摇头後低哑着声回答,「她家人於我有恩。」
「是呢。」她又重复了适才的话语,极其谅解的笑了。
他张口,但却还未吐出语句便被她拦截。
「真可惜。」她偏头笑了,边松开握着的手,「我容锦华,断不做妾的。」
掌心彷佛还残留着适才彼此的温度,戚予昭背着手凭空握了握,却只感受到冬日空气中飘泊的冷冽。
後来容家的清影卫极快赶到了,他才知道,原来当时说要去出恭的她,只是要出去用暗号传递目前所在罢了。在容千禹赶来前他便先走一步,她再没看过他任何一眼,好像一切皆是虚假的,他和她根本不曾相识。他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远处看着她笑得极其娇媚的扑进前来的容千禹怀中,软声的喊着哥哥。
她娇蛮、刁钻、霸道、毫无廉耻,却也冷静、机智、决断。以至於平安回宫後,他再也忘不了她。
後来他在顾家支持之下,终於占稳帝位。
如同魔障一般,他却不停地想起她。想起那个夜晚、想起她的轻笑声、想起她微弯的唇角、想起她同他交握的手、想起她带笑说着真可惜。
明明一道圣旨下去便能让她进宫,他却每每踌躇着,脑海中总环绕着她的极轻柔却坚定的那句断不做妾。
他又怎可能舍得让她为妾呢?但偏偏,他不能够辜负皇后顾氏。
於是他不断压制着、忍耐着。
直到景平三年,定国公入宫同他参商。他知道为何的,定国公世子容千禹同司马沈家千金婚配,这该是如何强盛的世家结合?於是他们将定国公府唯一的掌上明珠送入宫中,做为人质,来换取他的心安与信任。
不该答应的。
但他却止不住冲动的开口,「便如爱卿所言即可。」
既自投罗网,那这次,他便再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