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罗看着再次从房中踏出的李启言,欲言又止。
李启言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无事的,李罗。」
哪里无事了,素罗崩溃的想着。
适才他本跟着李启言要去用膳房,但却在行经长廊时被人硬生生拦下。
来人着一身藏青色长袍,眉眼淡漠,姿态一看便是宫中之人。
「吾家少爷有请,劳烦李公子移步。」他面无表情的开口,语气中却带着强势,丝毫不容拒绝。
李启言并无丝毫犹豫,立时示意那人带路。素罗本也欲跟上,却被那人制止,「还请公子莫携随从前往。」
李启言轻应了声,便吩咐素罗迳行用膳,并准备一食盒。
素罗一点也不愿意,毕竟那人一见便知是宫中内侍,并且还品级不低。能有内侍随身的少爷,除了两个皇子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可能。但他现在身为随从,人微言轻,却也只能乾焦急的应了。
李启言不发一语的跟着内侍前行,一路往大清寺前的印生池,踏上池上石桥後,最终到了八角湖心亭。亭中直立一人,着玉白缎子龙纹锦袍,腰系玉带,姿态慵懒的倚在朱漆雕花栏杆上低头望着印生池。
「少爷,李公子到。」内侍轻声禀报,在恭敬的行礼後便无声息的退去。
李启言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戚习辉头也不回的说,「唤本宫顾少吧。」
「顾少。」他立时应了。
戚习辉没有回头,依旧定定地看着池中鱼群,沉默许久後,他说,「李公子向来聪慧,可否帮本公子解一惑?」
「愿闻其详。」
戚习辉伸手随意指向印生池,「你说这鱼,倘若池水乾涸会如何?」
「鱼离水,则鳞枯。」他说。
「李公子所言甚是。」仿似听到什麽笑话般,戚习辉低低的笑了,接着他偏头看向李启言,「早知此池水必然乾涸,则应将鱼放养於其余所在,池、湖、泉如此之多,何必偏养於此,是否?」
李启言默不作声。
「倘若处於此池水,习惯之为常,再换所在,鱼可该有多难过,是否?」极快的再次问着,戚习辉看着沉默的李启言,根本不是想得到他的回答,只是又张口,「晔儿如鱼,你如此水。李参知聪慧,必然知晓我的意思,是否?」
一连三个是否,恍若在心上重击,狠狠的扯开他亦不愿面对、欲意遮掩住的面纱。
戚习辉轻笑,站直身躯奏步向前,待站於他面前後,勾唇问道,「她美貌倾城、出身高贵,活不到廿五的李参知你,是否太过自私?」
李启言依旧静默,只是面色更显苍白。
「李参知,给不起一辈子的,从初始,便不该给。」他负手而立,语气淡漠,「本公子言尽於此,还望李参知自重。」
语毕,戚习辉便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李启言垂眸,默然。
待素罗携着食盒过来寻人时,阵风吹过,见到的便是衣袍纷飞,显得身形单薄而萧索的李启言。
「公子……」他呐呐的唤着。
「……李罗?」李启言声音微低唤他,待他应後,方回身接过食盒,「走吧。」
他本以为公子要用食盒中小盘盛装的午膳,但李启言却只是安静而脚步急促的走回经房。
当踏进房中,看见容晔趴睡於桌面的侧颜,李启言抑制不住的伸手将她鬓间凌乱的发丝勾至耳後。
他恍惚的喃喃,「……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给不起一辈子的,从初始,便不该给。
他轻声叹气,再次走出房门,待看见欲言又止的素罗,他不假思索的回应。「无事的,李罗。」
无事的。
纵使前路茫茫,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