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个星期,每天都在靶场练到手臂都抬不起来,越前好歹得到了幸村的勉强认可,算是从他那里毕业了。原想着可以稍微休息一下,或者重新返回里世界,可越前怎麽也没想到他在结束射击课程的第二天就被手冢带到了格斗训练室,面对的是只在入职那天见过的真田弦一郎。
有幸村的先例,越前也不会再问“爲什麽负责冒险区域的前辈会来指导训练”这样的问题了,听完手冢的介绍後朝真田鞠了一躬,然後问:“前辈要我做什麽?”
“他的心性锻炼得怎麽样了?”没有回答越前,真田只是严肃的望着手冢,在得到对方略显无奈的摇头之後,他眉心微微一蹙,黑着英挺的面孔道:“既然这样,还是先锻炼心性再说其他吧,你可以走了。”
手冢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留下两人站在原地默默对视。见真田一直用判研的目光盯着自己幷不说话,越前显得有那麽一点不高兴,微微皱眉道:“现在要做什麽,前辈?”
“去换剑道服,然後来剑道场找我。”可能是觉得眼前的新人目光太过桀骜不驯,再加上这段时间听说的幸村和不二都很宠他,真田冷下面色,简单吩咐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次穿剑道服又没人指导,越前在更衣室浪费了不少时间,走进道场时真田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看着胳膊下夹着竹刀,两只手各拿着几件护具,磨磨蹭蹭走过来的越前,真田紧抿的唇角不自觉抽搐了一下,英挺的面孔似乎更加阴沉,忍耐着没有即刻冲过去对如此不认真对待练习器具的小孩暴喝。
真田不高兴,越前也是如此,因爲他被那些不知道有什麽用处的东西搞得快烦死了。尤其是两条胳膊,本来就酸痛得厉害,还要拿那麽多东西,抬都快抬不起来了。走到真田面前,他把护具和竹刀往地上一扔,皱眉道:“我不知道该怎麽穿,藤村小姐让我拿过来找你。”
看看越前坦然不爽的眼,真田弯腰只把竹刀捡了起来,剩下的全部踢到一边,道:“不穿也无所谓,反正你现在还没资格跟我对打,等什麽时候我觉得可以了再穿吧。”
真田说话的语气平淡无波,只是在陈述事实,但听在越前耳朵里就不是那麽回事了。眉心一拧,他接过对方递来的竹刀随意挥舞了两下,哼道:“不试怎麽知道,直接来试试吧。虽然我不会,但我不觉得自己就一定会输。”
浓眉微微一挑,真田静静看着傲气十足的猫眼,心想这小孩什麽都不懂哪里来的底气?当然,他同时也决定了好好杀一杀这莫名其妙的傲气,因爲这种东西对一个合格的管理者来说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示意越前跟着自己走到道场中央,真田摆好姿势,道:“我也不要求你遵守什麽规则,直接进攻吧,用你能想到的一切进攻方式。无论你攻击到我身上哪一个地方,我都算你赢。”
“嗯?这样真的好吗?”歪着头看看真田,学着对方的样子双手握住竹刀,越前勾起唇角骄傲的哼道:“如果我赢了的话,就不要再教这种无用的东西了,直接教我格斗术,如何?”
“先赢了我再说。”可能是被越前的说法激怒了,真田面色一沉,黝黑的眼眸冷光闪烁。
在越前的构想里,就算他不会什麽剑道,但凭藉多年运动锻炼出的敏捷身手,攻击到真田应该也不是什麽难事。于是,等较量开始,他立刻举刀一阵猛挥,试图用速度打乱对方的节奏。
反观真田,虽在越前不得章法的乱挥刀里节节後退,可冷凝严肃的面孔上却丝毫不见波澜,偶尔举刀拨开劈头盖脸袭来的竹刀,闪躲得相当漂亮。说实话,在较量开始後一段时间的有意试探里,真田对越前的速度和力量还是感到满意的,可渐渐的他就厌烦这种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胡乱进攻了,紧蹙着眉提醒道:“你手里的是刀不是木棒,稍微给我注意一点。”
“那又怎麽样?只要打到你不就好了?”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越前暂时停住攻势,对峙的同时飞快的思考怎麽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战斗。因爲他的手臂越来越酸疼难挨,再这麽僵持下去,连举刀都很困难了。
“你的能耐就这是这样了?”再一次把劈向头顶的竹刀拨开,真田眯眼看着气喘吁吁,却恨恨瞪视自己的越前,突然面色一沉,道:“那麽换我了。”
随着低沉的话音落下,越前还未反应过来,只觉道场内空气爲之一滞,紧接着胸口便被刺了一下。竹刀的头圆而钝,不会刺破衣物和皮肤,但在真田的力道下还是会带来无法忽视的钝痛,越前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反射性举刀去挡,可真田哪融他有喘息的时间,几次连击之後直接将他的竹刀击飞。
真田是有意教训这个骄傲得半死的小孩,也是想让他知道在实战中稍有疏忽就会导致受伤,力量稍微用得大了些,打在没穿护具的身上是很痛的。越前手臂上被留下了好几道两三指宽的淤青,映在从母亲那里遗传来的白晰皮肤上格外醒目,疼痛和愤怒交织在眼里——这个人哪里是在教他学东西?根本就是找机会揍他吧!
“你输了。”见越前挽起袖子小心翼翼碰触着手臂,幷且每次碰到肿起的地方就疼得直皱眉,真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下手太重,眼底闪过一抹歉疚,表情也没那麽冷硬了。主动走过去伸出手,他道:“知道爲什麽输吗?因爲你根本不懂技巧的重要性,只知道一味猛冲猛打。你这种攻击方式真要遇上棘手的罪犯,不出两下就会被撂倒。”
越听就越觉得这些话很刺耳,越前也不看手上的伤了,猛的抬头瞪视真田,忍着疼痛用力拍开对他伸来的手,怒道:“我又不是罪犯!再说了,你抓捕罪犯的时候会扛着这根棍子去吗?我是来学格斗技巧的,不是给你玩的!”
“我是你的格斗训练课老师,怎麽练我说了算,还由不得你来质疑。”对越前的固执倔强感到不悦,真田眉心一蹙,沉声道:“如果不想死在抓捕行动里,就好好按照我说的去做。”
如果真田事先与不二交谈过,就会得到对方的提醒:越前像猫,只能顺着毛撸不能硬来,否则一定会适得其反。可真田不知道,因此采用的方式还是他习惯的高压手段,彻底激起了越前的反抗情绪。
仰头冷冷望着真田,越前道:“我们的主要职责是负责里世界的秩序,表世界的抓捕只是一种辅助手段,你好像搞错了重点。”无畏迎视对方冰冷严肃的目光,他唇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继续哼道:“你那麽喜欢打架怎麽不到楼下去,那里不是有很多表世界的警察吗,应该更适合你吧?”
越前才来管理科不久,尚无法明白对管理科的每一个人而言,将他们与表世界的普通警察相提幷论不啻爲一种侮辱,因此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彻底激怒了真田。紧抿着唇看了桀骜不驯的猫眼片刻,真田转身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真田走後不久,手冢出现了,站在道场门口看着越前坐在地板上,像猫舔伤口似的专心查看手臂上的伤。眼底浮起一抹无奈和好笑,想着真田刚才来找自己时暴怒的样子,他走过去道:“你也算有本事的,把真田惹成那样,就算是我也没见过几次。”
“前辈?”听到手冢的声音,越前连忙抬起头,望着依旧面无表情的脸皱了皱眉,嘟哝道:“我又没做什麽,是他揍我。”说着,爲了加强可信度,他还特地挽起袖子把惨不忍睹的手臂拿给手冢看。
在手冢看来,越前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其实不过是皮肉伤,过个一两天就没事了。他现在最头疼的是越前对真田的抗拒。微微沉思了一会儿,他慢慢坐到越前身边,道:“知道爲什麽你明明在我这里受训,枪械和格斗却是分属支援组和冒险组的幸村和真田来教你吗?”
“那是因爲在这两个项目上,他们是最出色的。”不给越前开口说话的机会,手冢严肃注视着他满不在乎的眼,继续道:“我们都很期待你早日加入到行动中来,所以就算是真田下手重了些,我也不认爲他有什麽值得指责的地方。他是你的老师,有权利选择授课的内容和方式,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早点摆脱新人的身份。”
被手冢看得有些不自在,越前垂下头,依然不肯服气的嘀咕:“可我幷不觉得这些课程对我有什麽帮助,我要做的不应该是里世界里的训练吗?你们又不准我继续……”
望着气鼓鼓的脸颊,手冢欲言又止,清冷的黑眸里闪烁着一丝犹豫。沉默良久,正打算开口时海堂和桃城走了进来,他忙转了话题:“走吧,去楼顶坐坐,幸村让我转达你,他种的那些葡萄,你可以随便吃。”
“哎?真的吗?”好惊讶的瞪大双眼,越前歪头看着手冢,一脸不信。因爲,他一直怀疑,前些天被幸村操练得这麽狠,一定是对方知道了葡萄被偷吃的事在打击报复自己。
圆滚滚的猫眼看得手冢有些想笑,忍了一阵才用平静的口吻道:“是真的。可以走了吗?”
跟着手冢上了天台,越前坐在葡萄架下吃得肆无忌惮,口齿不清的道:“对了前辈,你知道幸村前辈是怎麽了吗?我看他好像一直身体都不大好。”
本来涉及幸村的隐私,手冢是不便开口的,但又想着幸村既然对越前这麽好,应该不会介意其实是衆所周知的事,稍微沉思了片刻便道:“详细的经过我就不说了,你只要知道他是在表世界一次抓捕行动中爲了保护同伴被罪犯的枪击中了左胸,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本来还低头津津有味享受着香甜可口的葡萄,听手冢这麽一说,越前觉得自己的喉咙像被什麽堵住了一般,慢慢放下了正往嘴边送去的手。低头沉默许久,他轻声道:“幸村前辈不是支援组的吗?支援组不是一向不参加表世界行动的吗?”
“幸村一开始和我一样在行动组,那次重伤给他留下了後遗症无法再出任务,才自动申请去支援组任职的。这下你该明白他爲什麽有那麽好的枪法了吧。”看看越前低垂的脸,手冢话音微顿,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更加严肃:“越前,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不仅要精通里世界的一切,表世界的东西也同样重要,我们爲你安排的每一节课都是爲了你早日达成这一目标。真田的课程我不会取消,就算你对他有再多的意见都不能改变,因爲我们谁都不想你成爲第二个幸村。”
似乎对手冢的决定很是不满,越前皱皱眉头不吭声,泄愤般的拿着葡萄一颗颗往嘴里塞。
如同小孩子赌气般的模样让手冢好气又好笑,严肃的注视了越前一会儿,他突然道:“说起来,你还没有参与过表世界的行动吧。正好最近会有一次任务,你到时候就跟着我去观摩。是不是继续接受真田的辅导,或者说以後你要不要参与这些行动,等看过之後再告诉我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