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如猫儿般浅浅地呼吸声,及那张熟睡时仍旧美丽得如同天使的脸庞,在黄景瑜睁开眼时,那麽安静温顺地靠在他怀里睡着,近得他都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律动,他铁定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又身处在另外一场美丽的梦境中而已。
那麽急切地渴求,想必弄疼也伤害了他,但许魏洲的性格却根深蒂固似地,从未改变过,对於痛苦的容忍度总是易於常人地高出许多,即使昨夜黄景瑜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紧抓他肩膀的双手颤抖得有多厉害,梗在喉间的闷哼是如何性感却又惹人心怜,但一直到最後,许魏洲连声疼都没喊,沉默顺从地承受了一切。
这是他愿意的?想要的?还是单纯在向他赎罪,看着眼前这片美丽的景致,黄景瑜真不想让心头蒙上这些莫名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温柔地伸出右手,拨开覆在许魏洲眉宇间淩乱的浏海,也许他能靠改变造型装扮来伪装出外貌的成熟,但在全然卸下防备的睡眠时,岁月一点儿都没有在许魏洲脸上留下什麽痕迹,同样细致白皙的脸蛋,纤长的眼睫,立体突出的五官,微翘的薄唇。
要说上天到底有多不公平,那就是将所有最美好的元素,都给安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他的外表就跟他的心一样的美好,这是黄景瑜多年来,都放不下许魏洲的唯一原因,他坦率、真诚、坚强、执着,明明拥有得以呼风唤雨的外在条件,却永远是最谦逊努力的学习者,不以自己拥有的一切为傲。
当初是怎麽恋上他的?黄景瑜每次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想想他堂堂一个东北汉子,再怎麽着也没想过有哪一天自己不是黏上哪个温柔可人、孝顺懂事的姑娘,而是在个跟他差不多身高的一米八汉子面前,狠狠地哉了个大跟斗。
一场寒冬里忍冻下水捞鱼的戏,冻得他双脚差点失去知觉,一上车就冷得哇哇大叫,想博取一下基本该有的同情,而傻萌单纯如许魏洲,还真给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先是搓暖自个儿的双掌後,拉过他的小腿猛搓着企图帮他升温不说,最後还乾脆拉开自己穿得暖呼呼的夹克,直接把他大老爷的两只脚给裹到自己怀里,嘴里还猛朝着那时的柴姊喊道:「哎呀...怎麽办啊!我们家大海的脚要废了。」
那时他一时兴起,拉过他一双手握着他小腿,不但跟他强调不会废,还反问他结不结实时,许魏洲脸上那呆楞得答不出话,只能用可爱来形容的神情,至今他无法忘怀。
从那时起,他的心底就有了个人,叫做许魏洲。
那段日子说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年轻的他们无拘无束,没有名气,没有艺人的光环,大家有的就只是想把一个故事、一部作品、一种爱情给拍好、拍对的信念。
他和许魏洲天天玩在一起,睡在一起,从一开始的彼此对峙警戒,到後来连彼此上厕所洗澡也都无所顾忌地,像亲兄弟一样嬉闹暧昧,他一次开玩笑地问他,要不两个人乾脆在一起算了。许魏洲毫不留情地哗啦一声不知咕噜了什麽就拒绝了他,把他当玩笑话带过。
他不把它放在心上,他就也没多所在意,一样过着拍戏、玩乐、买醉的日子,直到第一季的戏份杀青,并在网路上宣传开播,他们也一起慢慢体会走红、成名的滋味,采访、杂志邀约、访谈、见面会接踵而来,那时只要能跟许魏洲在一起工作,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到了最後,他们演变成,几乎只要对看彼此一眼,心里就清楚对方想接什麽段子,配合的好不默契,等到终於意识到对彼此的情感,似乎已经超出友情以上的一心一意时,煞车已经来不及踩上。
黄景瑜:伤感若太多心丢给我保护疲倦的烟火我会替你都赶走
许魏洲:灿烂的言语只能点缀感情如果我沉默因为我真的爱你
上海见面会上的最後一首合唱,他清楚听见了那句「我真的爱你」,比起喜悦开心,更多的是心慌,爱,多沈重的一个字,他以为他对许魏洲的好感、喜欢,一直以来都是出於一种对弟弟的保护与情感,所以也就无所畏惧,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即使比起其他人,他的的确确是对许魏洲多丢失了点心,但黄景瑜始终也认为,那是因为他俩的角色、年纪都接近的关系。说爱,是为了配合戏剧宣传,暧昧更是吸引粉丝目光。
但两人真实的心意,到底是何时开始走偏的?
有很多人对他说过「我爱你」,但没有一次黄景瑜真的动过心,他很感谢自己有如此的运气,能得到别人的喜爱、情感,不过就跟顾海一样,要是对人家没意思,那就别让人多费心在他身上,也是他一直秉持的,所以他一时有点无法承受,许魏洲的一句「我真的爱你」,重重地撞击到他心底深处时,随之而来眼眶感受到的温热酸涩。
答案昭然若揭了,不是吗?那麽他爱许魏洲吗?爱,当然爱,爱到他妈的他都快要认不得自己了。
然而戏剧的世界,和现实,永远总是美好与残酷的平行,一场戏里,只要编剧愿意,他能够随心所欲地操纵主角们的结局悲喜,但在现实的人生里,你周遭的所有一切,通通都是你人生的编剧,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做到随心所欲地只做自己。
因为那样极端来说,就是一种不管牺牲了谁都好的自私自利,他和许魏洲间有可能吗?一开始天真的他以为,只要彼此相爱喜欢,有什麽不可能的?但最後他才清楚,两个男孩之间不是不能够有爱情,而是一旦有了爱情,他们就只能在梦想与幸福之间做出抉择的必选题,他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允许两个彼此相爱的同性,一起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接着的事情,黄景瑜不愿意继续回想下去,他无意识地加重了掌心的力道,说没有恨是骗人的,人生里最美好的光阴与青春,他都在孤独与心痛中度过,咬着牙就只因为不相信争取不到他想要的所有,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有着许魏洲的呼吸、脚步的土地,只身前往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日日夜夜在少年的泪眼与不解中惊醒,旁徨。
多少回他忍不住想拨电话回北京,就算听一回许魏洲的声音也好,但最终都在咬牙吞忍下逼迫自己放弃。
「咋啦?」
也许是他抚在许魏洲发上的掌心微微地抖颤,惊醒了被他折腾一晚的小猫,许魏洲睁开仍带有惺忪睡意的双眸,直视着面前眉头整个纠结在一起,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猛瞧的黄景瑜,一直到下半身的疼痛袭上脑门,唤清了他的意识,加上终於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他才一脸惊恐地一把推开黄景瑜的胸膛,他怎麽有办法偎在他怀里睡得那麽安心还没自觉?
只不过这一大动作的作为,最终苦到的还是许魏洲自己,随即而来是下身疼得让他几乎要尖叫出来的撕裂感,他大爷的,从认识黄景瑜後,就没有什麽好事情发生在他身上过,尤其是这方面,别说女人他还没碰过半个,就连第一次的清白也是给了个爷们,然後现下弄得自己一身狼狈,原来小说里写得那些剧情不全是唬人的,而且男人和男人之间还真的能够.........
一想到这儿,许魏洲唯一能做的只有忍着不适,先一把抢过黄景瑜身上唯一一件被单往自个儿身上裹着後,就缩成一球,动也不想动地呆在原地自闭。
而他这些在几秒内完成的动作与表情变化,自然全让楞在一边的黄景瑜全数收进眼底,他当下很想笑,但非常清楚要是笑出来,有十成十的机会许魏洲之後绝对不会让他再动他一根手指头,可是眼前的这家伙却又可爱到让人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是就这样任凭许魏洲继续装萌装死,还是该忍住笑意,至少疼惜地上前关怀一下?
黄景瑜思考了半晌,一边套回自己的衣物,一边正打算动作时,楼下的电铃声也刚好不偏不倚地响了起来。
「操...」小猫终於率先探出头来,懊恼地往楼梯口看了一眼。
黄景瑜没料到许魏洲会比他还要激动,不过心底大概能猜得到是谁登门拜访,才会惊讶得让他连粗口都爆了出来。
「你...还好吧?宝贝儿,看你这样我心疼,我去应门吧。」
黄景瑜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立刻趁机上前,一把连同被单将许魏洲整只给拥入怀里。
「你他妈的!想弄死我吗?我都快疼晕了,您大爷别再整我行吗?你给我滚进厕所里去!」许魏洲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跟黄景瑜废话些什麽,要让唐倩还是谁看见他俩单独在这儿呆了一夜,那还得了,光是以唐倩的个性就足够把事情闹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你都疼成这样子了,还要下楼开门?」
「少废话!」
黄景瑜最後是给踹进厕所的,看来他也低估了许魏洲在危机产生时,体能所能够应对的极限,虽然心里很不满像个小三一样得躲藏起来,但看在自己已经先占了大半便宜的情况下,暂时他也不想再给许魏洲增添太多麻烦,索性就背靠着厕所门板坐着,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怕你一个人在家,又懒得弄些营养的东西当早餐,就特地帮你买好送来了。怎样?我这未婚妻还算称职贴心吧?」
跟着一连串上楼的脚步声,没多久黄景瑜就听见许魏洲房内,传来那熟悉却让他十足不耐烦的女孩声音。
「放着吧,我等等吃,没事你可以回去了。」许魏洲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虚弱,明显是硬撑着什麽,企图尽快将唐倩给打发走人。
「也太无情了吧,你住得这麽偏远,我一大早就开了半个多钟头的车给你送饭来,连坐都没坐下,就要捻我走,你这是当人家未婚夫跟要当父亲的样子吗?不管,说什麽今天我都要看着你把饭吃完才走。」
唐倩嘟嚷着,一把就拉过许魏洲的手腕要他在自个儿身边坐下,身体已经够不舒服的许魏洲,光是上下楼梯就已经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下又不知道得折腾到何时,整个脸色都显得有点惨白了起来。
「…你是生病了吗?怎麽脸色这麽苍白?哪里不舒服?」唐倩自然也不致於粗心到连这点都没发现,别提许魏洲那惨白得有点吓人的唇色,光是他从方才就一直冒着冷汗,就已经够让她不安了。
「没有的事情,昨夜太晚睡了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全都吃了,就这一回,你别跟我闹别扭成吗?我想好好休息。」许魏洲心不在焉地拆着唐倩带来的餐盒,他要是碰都不碰,八成这鬼灵精怪的女孩说什麽也打发不了。
「真的没事吗?还是我送你去医院一趟吧,没瞧你脸色这麽难看过。」
「说了没事,我送你下楼,你不是还有摄影工作吗?要是赶不及开了快车更让我操心。」实在无法再多忍受一分一秒,许魏洲乾脆采取行动,主动拉起唐倩的手要送她下楼。
听着两个人一边聊着些什麽,一边又走下楼去的声音,黄景瑜才刚放松一口气,打算起身走出囚禁他的厕所,但才刚开门,就立刻听见楼下传来唐倩的尖叫声,这自然吓得黄景瑜也管不得会被发现还是怎样,一个转身就往一楼冲了下去。
「洲!你怎麽了,别吓我啊!」
刚到一楼,黄景瑜就见唐倩吃力地硬扛着昏厥过去的许魏洲,就差一点整个人就要跟着一起跌到地板上,摔着她无所谓,摔着许魏洲,那可不行,他想都没想,也完全不理睬唐倩那见鬼一样的表情,一个箭步上前就是推开碍手碍脚的女孩,轻松地一把就打横抱起了许魏洲。
「给大爷我闪开点。」
他只对吓得跌坐在地板上的唐倩丢下这句话,就抱着许魏洲往外走去,为了避免麻烦,他还刻意将车子停在许魏洲的住处後方,所以唐倩来时绝对没发现还有其他访客这件事,否则也不会那麽轻易就让许魏洲给说服,打算离开。
一走到自己的车旁,黄景瑜就急忙将副驾驶座拉平,尽可能小心翼翼地将许魏洲调整到最舒适地姿势给放上车,但当他才刚转身准备离开,就见到唐倩早已一脸不悦地追了出来。
「你要把他带去哪儿?」唐倩挡去黄景瑜的去路,一脸怒意地直瞪着比她高上起码二十公分的男人。
「闪开,否则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会客气。」黄景瑜不耐地蹙起眉头,尽可能收敛起满腔的怒气,一把就轻松推开唐倩,往驾驶座钻了进去。
「我是他的未婚妻,要走也得带我一起走。」唐倩锲而不舍地又追到驾驶座旁,这让黄景瑜最後一丝耐性完全崩溃。
「我操你妈的再不让开,我这就连你一起辗过去。」
他怒吼一声,跟着就催动油门让车子引擎发出巨大的声响,而这招也成功地吓止住女孩的傲气,唐倩从没被男人这样凶过,顿时间吓得後退了好几步发不出声音,仅能眼睁睁地看着黄景瑜俐落地将车子掉头後,疾驶而去。
当许魏洲再次转醒,人已经身处在一个他完全陌生的房里,房间摆设乾净典雅,但他丝毫没有来过此处的印象,最後记得的一件事是要送唐倩离开前,一阵无来由的晕眩,让他也不知怎地脚一软就昏厥了过去,那麽这是医院?看起来并不像...又是谁送他来的?正当许魏洲揣揣不安时,房门被人推了开来,跨进来的是黄景瑜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长腿。
「醒啦?」
双手捧着一个托盘,黄景瑜一脸欣喜地笑着走到脸色透露出惊恐的许魏洲身边,随手将一堆都是许魏洲喜爱的食物放在茶几上後,第一个动作就是用手掌贴上许的额头,确认他的体温。
「这是哪里?你送我来的?唐倩看到你了?」
「咋一醒来就先关心那女的,难不成我会吞了她吗?」
原本开心的表情,立刻因为许魏洲第一句吐出口的话而覆上阴霾,他可是为了照顾他整整快两天没有阖眼,而这小子清醒後第一件事却是关心他的未婚妻?
「黄景瑜,我没在跟你说笑,你很清楚问题的严重性。」许魏洲唇色有点苍白,若真让唐倩撞见黄景瑜在他住处出现,那姑娘能不把事情闹开吗?
「我ㄚ也没在开玩笑,那女的暂时不敢兴风作浪,你甭担心那麽多,先把饭吃了,我才告诉你。」
实在不想和许魏洲多为此事争执的黄景瑜,先端起托盘上一碗清粥,确认过温度不致於烫口後,便直接舀起一口递到许魏洲面前。
「我不饿。」
「胡扯,你整整快两天没进食了,怎麽会不饿!而且你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昏倒吗?过度劳累、加上长期营养失调,我说你都三十多岁了,咋还有办法跟个小孩一样,连自个儿的身体都不懂得照顾呢?害我差点以为是自己太粗鲁...」
黄景瑜接着要说出口的话,在许魏洲杀人般的目光下硬是吞了回去,当下绝对不是提起那晚事情的好时机。
「所以这儿是医院?有医生看过我了?」
「不是,尽管放心,我有笨到抱着你冲进大医院急诊室,然後对着所有医护大吼我把你操坏了吗?」
「你怎麽不去死!」
一听见黄景瑜直白到让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反应的一番发言,许魏洲立刻羞红了整张脸,气极败坏地只差没狠狠揍眼前的男人一拳。
「我死了谁来照顾你这生活白痴?」黄景瑜笑了笑,没多把许魏洲的话放在心上,手伸了出去,又是一副他若不把东西吞下肚,就休想得到安静的表情。
「我自己来就行了,少恶心兮兮的。」许魏洲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地端过黄景瑜手上的饭碗,两天?要是黄景瑜不说,他真没办法意识到自己睡了那麽久,情绪稍微平复後,饥饿感自然也跟着袭来。
「这儿是晓晴家的别墅,给你看病的也是他家的家庭医师,什麽事情都不可能透露出去,你甭操心。」
看着许魏洲乖顺地一口一口吃下他准备的餐点,黄景瑜才终於肯松口说点让他宽心的讯息。
「就因为听说我要结婚,所以才特地回到中国吗?」
两人相对沉默了好一会儿,许魏洲差不多吃完了三分之二碗的稀饭後,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也正凝视着他的黄景瑜说。
「我是那种无聊又被动的人吗?是你动作太快了点,不都让你等我了。」
黄景瑜苦笑了一阵,天知道他在网上看到那些消息时有多震惊,甚至一度觉得那就是许魏洲隔着海洋给他的回应,告诉他,他早就找到幸福,哪还有多余的时间等着他回国。
「那种莫名其妙的讯息,谁懂得什麽意思?当我成天吃饱没事撑着,专门扮侦探拆解你出的谜题嘛?」
「那麽多年没见,你什麽都没变,倒是这张嘴巴学得刁钻了。」
黄景瑜笑着伸出手轻捏了许魏洲的脸颊一把,就跟以往一模一样地自然互动,许魏洲也没有闪躲,虽然还不是很习惯,但他怀念有他笑容陪伴的日子,只要这个人待在他的身边,就算世界突然坍塌下来,他也明白黄景瑜一定会帮他撑着,如此的让他安心,这样的安全感,已经消失在他生命里多久了?
「怎麽?太想念我了,发什麽楞呢?」向来许魏洲都是对他这些亲昵的举动怒目相对,不是立刻挥手打开,就是一脸嘟嚷不悦的模样,但这一次回国後,两人之间似乎变得有那麽一点他说不上来的不一样。
「还离开吗?」
他问出口的语句简单,但嗓音却破碎得让人心疼,就好像终於盼回了失去已久的宝物,再也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分离一般。
「我是回来中国工作而已。」黄景瑜保留了後面那句,「顺道一起把你拎走」,他想看许魏洲的反应,想知道他会舍不得他吗?还是其实过了这麽久以後,只剩下他还独自困在过往的感情中走不出来。
「那就是还离开吗?」许魏洲眉头轻蹙了一下,明明是个中国人,堂堂正正的东北汉子,为何就是坚持要在国外不肯回来?难道他今天的身价,在中国还怕混不到饭吃吗?
「留下来干嘛呢?心底的人都变成别人的,心空了,在哪儿活着也没什麽太大的差异。」黄景瑜紧紧盯着许魏洲的双眸,说穿了,只要他一句别走,说什麽他都不可能再离开他的身边。
但许魏洲什麽也没有说,他仅是落寞地低下头,然後转首看向窗外,一语不发,黄景瑜也没有太多的表情,他从没敢奢望许魏洲会多坦诚地表现情感留下他,就算最後的结局,他的选择还是一段正常的婚姻、家庭,希望能有个孩子,安安稳稳地走过一辈子,他也会安静地祝福他,只要笑容能打从内心地从许魏洲脸上保持下去,他如何都无所谓。
「下雨了。」
顺着许魏洲的视线望出去,黄景瑜发现本来天气就不是很好的北京,外头果然唏哩哗啦下起了大雨来,屋内的采光瞬间昏暗了不少,他正准备站起身去开灯,袖子却被许魏洲一把给拉住。
「别开,就这样行了。」
黄景瑜乖乖地坐回床边,他直盯着许魏洲的视线没离开过,是他说了什麽惹他不开心?还是他真正在烦恼着他当着唐倩的面前,将他给绑来这里的这件事情?
「你知道吗?你离开的那一天,我赶去了机场...我找了一整天,寻遍了所有飞往欧洲班机的旅客名单,可是当我找到你的名字时,飞机早就飞走四、五个小时了...那时我心里想,等你回来之後,我一定会好好揍上你几拳不可,那时候,我还以为那不过是几个月,顶多一年...却怎麽也想不到,再一次见到你,会是八年之後。」
许魏洲的话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普通的往事,但听在黄景瑜的心里,却字句都如针般刺进他的心底,他怎麽会知道?而且还到机场找过他?为什麽?如果两个人的未来已无可能,继续纠缠折磨下去又有什麽意义,那种天天看着他出现在萤光幕前,却触也触不着的疼痛,到今天回想起来,都仍像梦魇般纠缠着他。
当时的黄景瑜,除了选择离开,完全不知道还有什麽方式,才能停止持续相互折磨的痛苦。
「洲...那都过去了,我在这里,我回来了。」
黄景瑜伸手捧住许魏洲的脸庞,那双带着纤长眼睫的眸子,在许魏洲眨眼的瞬间跟着落下了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没有什麽再比这种无声的指控,更能够让黄景瑜自责。
他心疼地倾身向前,以唇轻吻去许魏洲脸颊上的泪水,带着些许冰凉的肌肤,仍旧飘散着属於他的淡香,多年来相思的人儿,此时此刻就在他耳盼轻轻地呼吸,叹息,彼此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对方悸动的心跳声,该死...为什麽他总能无时不刻轻易地就勾起他对他的渴望?
碎吻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许魏洲的唇际、耳畔、颈间,黄景瑜尽可能用最轻柔的力道跟姿势将他拥进怀里,累积了数千个日子的思念,若能用这短短的几刻钟弥补回来,他也再无所遗憾。
许魏洲这一次没有一丝一毫地抗拒,有什麽比内心那股从见到黄景瑜的第一眼,就停止不下来的强烈心跳,更能证明自己真正的感情?他爱他,无庸置疑,只是一直以来他没有勇气去承认、追求,毕竟他太过清楚,一旦不顾一切地去追寻,会造成多少人的伤害与世界崩塌。
站在舞台上,他实现了梦想,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才能如何得到肯定,以及发光发热,可往往在舞台底下的人海里,始终没有一双目光是他真心企盼,他能够看见他的成就,与他一同分享荣耀与欣喜的,他得到了很多很多,满足了年轻时候的野心,不过当他爬得越高,他却觉得越冷、越寂寞,纵使内心已不断地在向他呼喊求援,却始终没有一双手会伸出来紧紧握住他。
许魏洲回应了黄景瑜的吻,这个男人,他不想再失去一次,当年在机场那种仿若一夜间丢失了世界的感觉,他也不想再体会,失去黄景瑜的自己宛如行屍走肉的活着,因此若是在一起的结果也不过是同归於尽,那又有什麽比没有了他还可怕的?
微弱却略急促的喘息,伴随些许性感沙哑的呻吟,许魏洲第一次主动的回应、沈溺在他怀抱里的温度,疯狂地刺激着黄景瑜仅剩的最後一点理智,他管不得他是不是刚刚恢复了健康,顾不得这麽做的後果是否会再次伤害他,现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以及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不断地在向他呐喊,他说什麽也要立刻占有这个男人,否则最後崩溃的人会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