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容澈看着在府内悠哉啃饼的男子,心里充满着无奈。
他坐在窗台旁翻着书册,冰之则在案前认真对帐,而这个家伙呢?一脸悠哉的坐在中间吃饼!
到底是来做什麽的啊!
打从这个男人出现後,他就把一切都做的十分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的到商会蹭茶,理所当然的跑来调戏他,然後再理所当然的跟他们回府。
而更稀奇的是府内那两个男人对於他这般自来熟的态度,居然还完全没有意外,搞得他这个唯一在乎的人像是多小心眼似的。
他也曾问过焰之这事,但那个家伙却只是很无所谓的回了他一句话。
「民不与官斗,你没听过吗?」
但他可不觉得他们真是这般乖巧听话的商人。
这两个商人的杀伤力比他圣楼这样的江湖门派还厉害,纯商人?这估计只能骗骗傻子了。
而脾气相对比较死硬的冰之面对那一位萧御史,更是完全的不以为意,那个态度甚至比对他还好上几分。
看到这情况更让齐容澈感到费解,可想的再多又能如何?他仍是看不透这两个男人。
以他圣楼的势力,不是说没有去查过,偏偏就是查了之後发现什麽都查不到,这才让人感到挫败。
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是真的很单纯,就是对方比他想像的还藏得深。
「前几天爷认识了个叫胡邵秋的。」不知吃掉了第几块酥饼的家伙忽然像闲聊般的开口,还顺手拍了一盘子的饼乾屑。
冰之抬眼扫向对方,眼神微闪。
此话出口,该是云君欢在提示冰之他们,去调查这人。
话才刚说完,云君欢又忍不住想起那个男人後面的态度,精致的鼻尖微微抽动,眼底浮现一丝不满:「你们都不知道那家伙多荒唐,爷自知自己风华绝代、玉树临风,但那家伙竟如此直接的说要来爷府上当男宠。」
冰之作帐的手一顿,一双不带情绪的红眸再次缓缓抬起:「你还是离那人远一些好了。」
撇撇嘴,云君欢顺手拿起架上的羊毫,随意的在砚台上沾了两下:「爷可是做大事的人,怎能被他这样一个举动给吓退了。」
听着那家伙像是带着几分不甘愿的语气,齐容澈不知怎麽地却勾起一丝淡笑,清浅的目光扫过那人随意而为的字迹,一张上好的宣纸,写满了『胡邵秋』三个字。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联想起那个曾经执着地在一张纸上练满他的名字的少女。
他来到齐州,并没有给他们联络方式,小君欢就算是想写信给自己,估计也没办法吧。
猜想是自己想起了那个少女,竟也觉得眼前的字迹有着几分熟悉。
冲着这份熟悉,他开口提醒到:「胡邵秋这人,我多少也有耳闻,此人奸诈多谋,心机深沉,若非必要,不要轻易接触。」
那个人,是齐尚纬手上最大的一张王牌,在齐州的这段时间,他没少与对方周旋,那人擅长攻心与各种言术,一个没注意就可能掉入他的言语陷阱中,十分危险。
而这个看起来没什麽脑筋的阿期御史,怕是不大适合与那人交流过深。
「他是齐王的助力,爷总该想个办法去攻破他,给齐王使点绊子才好啊!」
她也知道那人不简单,但若非此人与齐尚纬有关,她也不会想靠近,跟那家伙打交道压力很大的啊!
更何况不是她去招惹人家,而是那家伙来招惹她的,这都赶上自己前头了,她怎麽好意思继续缩着呢?
「阿期御史不是来督察的吗?怎麽变成来给齐王找麻烦的了?」齐容澈皱眉,对於眼前这人的行为很是不解。
督察御史,说穿了就只是来看看,审审齐王的言行举止是否有所差错,抓到小辫子再奏上一笔即可,若没大事,写个一切安好也行,怎着这人就如此期盼有事?
云君欢一扭头,还沾满墨汁的羊毫就直接在齐容澈脸上撇出了一根胡须:「这原因还要问吗?当然是因为爷看他不顺眼啊!」
这样的人当督察御史真的没问题吗?不会随便给人上书乱奏之类的?齐容澈忽然为陌永政局表示担心。
「不过阿澈这样跟爷提醒,可是在担心爷?」再一个回手,她在同样的相对位子上再撇上一根胡须,看着自己的成果,她笑眯了眼。
应该要多画几根的,就能直接成一只花猫了!
淡着一张脸,他才发现自己莫名纵容了对方在自己脸上作威作福,抬手想将痕迹抹掉,却是越弄越糟。
搞到後来,一张清秀俊逸的面孔上全是乌黑的墨痕。
齐容澈的脸黑的不知是墨汁造成的,还是给云君欢气的。
「哈、哈哈!阿澈成一只花脸猫啦!」
一旁的罪魁祸首抱着肚子狂笑,似乎是笑到眼泪都要给逼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齐容澈将手上未乾的墨汁直接往云君欢脸上抹去。
持续作帐中的冰之一看整个人都僵了。
云君欢也是。
至少从小到大,齐容澈都不会对自己做这类的事情,他一直都像个谨守本分的兄长,默默承受着自己的恶作剧,然後用着无奈的眼神看着他。
从未像现在这般。
但这样的他,却感觉更显鲜活。
察觉到在场二人的反应,齐容澈有些局促,好似自己做了什麽坏事一般感到尴尬,但再盯了云君欢带着墨痕发愣的表情,原本的尴尬瞬间化浮云,唇边的弧度逐渐扩大。
「看你爱恶作剧,这下你也是花猫了。」
云君欢心在这一刻,感受是复杂的。
面对自己时,他从未如此的放松,眉眼间总是挂着淡淡忧愁。
她总说自己要给他带来喜悦与欢乐,但常见的却还是他那勉强为之的笑容。
一直到如今,才好似真正看到眼前这男人笑得如此开怀。
下意识的,她抹了抹自己脸上的墨痕,笑得有些腼腆。
她这反应,却让齐容澈怔愣了片刻,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敛起笑容,从怀中递了个帕子给她。
「抱歉,阿期御史,在下失礼了。」
接过帕子,嗅到属於他身上那淡淡青竹香,她微微摇了摇头。
若非齐容澈忽然提醒,她差点忘了自己此刻是萧容期。
面上重新带起不正经的笑容,她没用帕子擦脸,反倒将其收入了袖中:「这样咱们就是两只花猫,刚好凑一对啦!这只帕子就当你给爷的定情之物罗!」
齐容澈瞬间觉得刚刚心底升起的那份歉疚都是多余的,他撇头唤人备水,决心不再理会身旁这个疑似好男色的龙阳癖登徒子。
而看着带有几分恼怒的齐容澈,云君欢同样敛起笑容,眼底那份戏弄收起,垂下眸,一抹不被人察觉的黯然悄悄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