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微亮,慕云嫣一夜未眠,屋顶上的黑衣卫都换过一批了。她阖上眼看到的都是君北宇夜抱紧霓妃的样子,霓妃很美,那种冷艳的气息不是每个女人身上都有,她是寒冬绽放的妖艳红梅,与自己大相迳庭,清淡的茉莉与那抹美绝的艳红相比,不值得一提,当真输得一败涂地。转念又想,自己从来都是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何来输之说,都还不入陛下眼呢…。思及此,慕云嫣笑了,凄凉柔弱,无力反击的嘲笑,是自己不守本分,妄想陛下眼里能有她的一点影子。
直到慕云嫣泪都哭乾了,才唤婢女进来准备沐浴。滑如凝脂的肌肤浸在冒着袅袅白烟的木桶里,她把头往后一仰,暴雨後的宁静是这样空虚,彷佛所有为之而活的理由都被抽乾。缓缓闭上眼,卦象浮现眼前,血皇身上的封印只会再维持一年,自己这些年努力的心血眼看就要收获,但那一天的到来也是她生命终点的到来,她没有机会看到君北宇夜一统沧云大陆,即使只有一眼,看着他一生希冀的景象成真,都被剥夺。刻进骨头里的想望,想望能站在他身旁亲眼目睹血皇王者天下的丰采。慕云嫣命中有数是为君北宇夜解除封印的流星,划过天空之後只能陨落,这是她的命。最後一滴泪,慢慢滑落,无声滴进水中,天要她亡。
出宫办事的凝儿回到祭司殿,带来连慕云嫣也为之惊讶的消息,贾霖与瑾王底下的商人往来密切,可那蛟龙之珠却是从柴家暗渡陈仓而来,不只一粒,共有两粒。璟王,霓妃,莹妃与宁妃全都扯进来了,所有嫌疑人都在内,本以为能剔除瑾王与霓妃其中之一,他们却像事先约好的一起搅和进来,正是因为这样才无处下手,这群人之间好似拉着隐形的蜘蛛丝,如此盘根错节,牵一发则动全身。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血皇独宠霓妃,很快就变成月宫中下人们议论纷纷的话题。慕云嫣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最心痛的莫过於凝儿,可凝儿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说什麽小姐都如同未闻。凝儿几番让祭司殿里所有的婢女都不得提及陛下与霓妃,却没料到她们不想去招惹霓妃,霓妃倒找上门来。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首,柴妃霓是个性子极清冷的人,寡言冷漠的霓妃和沉静少言的慕云嫣在大厅里面对面而坐。喧寒过後,气氛直逼千年不暮之雪,两座冰雕皆是生硬,终於霓妃淡淡开口:“前些日子,本宫欲来探视,可惜黑衣卫挡在门外,未能为祭司大人尽一份心,心中有愧今日特来慰问,望祭司不嫌弃叨扰。”
“云嫣已无大碍,有劳娘娘担忧了。”不冷不热,不愠不火,两人语气皆是如此。慕云嫣凝视着霓妃,忽然发现柴妃霓与自己有些相似之处。说不上来的奇异感觉涌上心头。
“本宫可否知道,祭司大人伤哪了,方可为祭司备些补品送来。”
慕云嫣听出端倪了,自己手上已经握有凶器的证据,却迟迟未有动作,幕後操控这一切的主使怕是心急了,若霓妃涉及此事,那麽此行目的极有可能意在刺探:“娘娘听来是懂医之人,云嫣不材,在娘娘看来,云嫣身上这伤及筋骨需要的是何种补品?”,聪颖如她,这问题是想当然尔是陷阱。
霓妃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慕云嫣的右肩,眉头轻拧,温柔婉约道:“祭司误会了,本宫也不懂医,若是药材还是得问问方太医。”,只有一瞬,慕云嫣还是看到了,在思考时霓妃的目光瞥向的,正是自己受伤的那边肩膀。清楚慕云嫣伤势的只有五人,血皇,刘玄,凝儿,容嬷嬷,还有就是凶手。扑朔迷离的案情终於露出曙光,而霓妃绝对脱不了干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霓妃看天色渐晚,自己先告辞了。
霓妃一走,一直站在身旁服侍茶水的凝儿弯下腰低声说:“小姐,你看到了吗,凝儿看到了呢。”
慕云嫣郑重点点头,双眼凝望着霓妃婀娜多姿的身影走远的方向,心里千头万绪:“凝儿,查查霓妃背景与其身後柴家动态,必有蛛丝马迹,她不像利慾薰心之人。”,慕云嫣心里凄凉无比,君北宇夜如今捧在掌心宠爱着的,竟是欲把她推向死亡的共犯。
缓了缓神,慕云嫣想起有更重要的事,一刻不得耽误,既然霓妃已露出马脚,那莹妃呢?顾不得晚膳还没传妥,慕云嫣急急往外走,凝儿在後头没反应过来,大叫小姐,慕云嫣转身:“凝儿走,我们去看看莹妃近日如何。”
莹妃水灵灵的眼睛睁得老大,一张粉嫩的嘴张得老开,完全顾不及平日人前还算端庄的形象,可爱俏皮的模样还像个孩子。御前祭司可不是爱串门子的人,今日怎麽就忽然跑来要同自己用晚膳:“祭司大人,怎麽不先派下人知会声,我可要准备些好玩的。”,虽然惊讶,但莹妃的兴奋之情毫不掩饰,这深宫里每日就日出日落的,日子寂寥的可以。
“我这不是就给莹妃娘娘准备了好玩的吗?”,慕云嫣举起一个黑丝绸锦囊晃了晃,神秘兮兮的吊着莹妃的胃口。
莹妃饭也不想吃了,筷子一撇,急急接过锦囊,迫不及待倒出里面的小玩意,洁白的手掌上滑出一颗莹白小珍珠,正是蛟龙之泪。莹妃一看,大失所望撇撇嘴:“祭司姐姐,你怎麽就刚好拿来我玩过的呢,哎呀看我期待得,被你戏弄了。”
“怎麽会呢,这可不是一般珍珠,这是极其稀少的蛟龙之泪,世间少有人看过。不好玩儿吗?”,慕云嫣柔柔笑着,顺手摸摸莹妃因为失望撑起脸的小脑袋,好似在安慰。
“莹儿知道啊,前阵子才玩过呢,上回陛下在我房里的时候给要去了,还没还我呢。”,莹儿嘴快,说完才知道尴尬,嫔妃之间讲到血皇是极为敏感的,“哎呀,莹儿说话老不知轻重的,所以在外边爹爹都不让我多开口。姐姐莫怪。”
慕云嫣一愣,听到君北宇夜流连别的女人温柔乡,她的心又无法控制的刺痛起来。慕云嫣强撑着挤出笑容,自己还得查案呢。“莹儿,能否告诉姐姐,陛下是什麽时後拿走的啊,我喜欢得紧,想多蒐集几颗,正想问你要呢。”
莹妃像是忽然想到什麽,声音变的细小:“正是宫里传出你受伤的那天…”,莹妃尴尬得脸都胀红了,肩膀耸起背往後缩,看着像做错事的孩子,声音越来越小如同蚊子嗡嗡低鸣。
“这样啊,这也不是什麽大事,莹儿乖,别在意,姐姐不怪你。”,慕云嫣嘴上说着云淡风轻,心脏却似刀在一刀一刀剐。嫣儿重伤未起时,陛下怀里搂着别人,苦涩的涟漪在心底一波一波起伏。
慕云嫣耳聪目明,血皇来莹妃这儿,无非是为了取走她手上的那颗蛟龙之泪,以免莹妃无辜受牵连,翟莹年纪尚小,鬼灵精怪整日贪玩,不思害人之心,十三,四岁时,就被当成巩固权力的手段送进宫中,想想甚是可怜。
莹妃与慕云嫣很是投缘,一顿晚饭下来,翟莹说个不停,慕云嫣在旁边静静听着,偶尔被莹儿逗得平时表情不多的她都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很是欢快。莹妃高兴极了,宫中嫔妃人人当她是孩子,少有人陪她聊聊天,正当还聊得意犹未尽时,黑衣卫来了。
不是随便一个黑衣卫,刘玄亲自来了:“祭司大人请随属下去,陛下正等着。”,莹妃见状气得指头咯咯作响,插着腰嘴翘得老高:“陛下就知道抢人。”。
慕云嫣踏出门槛的时候,莹妃还在後头跳着脚碎碎念:“下回我得找陛下好好讲个理,半路拦截是个什麽意思嘛,好不容易祭司姐姐给来了,下回我得跟陛下讨个宝,再把姐姐骗过来玩儿…”
在一轮圆满的黄晕月光下走着,慕云嫣心里复杂,她还没整理出个头绪,实在不知道要用什麽态度面对君北宇夜,一路走着心悸的感觉让她浑身不痛快。刘玄领慕云嫣去的方向不是水池,是书房。
霓妃正好从书房里走出来,与慕云嫣撞个正着,两人皆是诧异,愣了一下,互相点了头示意,就此擦肩而过。慕云嫣眼神黯淡,心想自己还能承受多少,一丝怒意好似再也压抑不下,愤怒的因子在血管里尖叫嘶吼、高速冲撞。嘴角突然浮起轻蔑的嘲笑,她可以做到,她不能再灰心丧志下去,她做的到丝毫不在意。
血皇一双修长的脚交叠置於案上,十指交扣随意摆在腹部,头向後仰轻靠着椅背,线条分明的下巴到脖子,轮廓精致完美,正闭目养神。他在等,距离上次见面已有整整半个月,他以为那小东西会出现,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待在身边,可是她没有,这半个月来无声无息静悄悄的,人影都没见着。
“案子查得如何”,君北宇夜连眼睛都没张开,嗓音里有一丝及不可闻的疲惫。
“稍有头绪,过几日云嫣会给陛下个交待的。”,慕云嫣站在离书桌不远处,声音却悠远得彷佛从深不见底的山谷里传来。
听到云嫣两个字,君北宇夜蓦然睁开眼,紫眸微眯,一触即发的表情逼得慕云嫣快要窒息,“嫣儿,过来。”,危险又充满诱惑,四个字着了魔似的,毫无阻碍渗透进慕云嫣的四肢百骸。
那小东西是咬着牙吗?没错,那小东西像忍受极大的折磨似的,不甘愿却也不犹豫的走了过来,君北宇夜腹中一股无名火烧上来,慕云嫣变了,她漆黑如墨此刻却空洞的眼里,似乎少了什麽,又多了什麽,是说不上来的陌生情绪,好像随时会脱离自己的掌控,那小东西什麽时候开始如此叛逆。
君北宇夜怒极,不等慕云嫣走近,长臂一伸,把娇小的人儿一把扯进怀里,毫不留情分开她白嫩的大腿,让她跨坐在身上,姿势煽情的可以,手掌扣住她的後脑勺,一手紧揽纤腰,强迫她靠近自己。慕云嫣的凹凸有致密不透风贴上前方结实硬挺的胸膛,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血皇,像没有生命的布偶乾脆任他摆布。暴风肆虐一样的吻狂扫,不带怜惜,几近狂怒的舌尖交缠吸允,她的嘴唇很柔软湿润,直到有一丝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君北宇夜尝到血的甘甜才满意,稍稍松开箝制。
惩罚的爆吻肆虐过後,她的双唇红肿,表情瞬间有些呆滞。君北宇夜称了称怀中人儿,抱起来比上次还清瘦了一些,他细细端详了坐在身上的女人,紫眸里星光熠熠,恶狠狠的出声:“你没吃饭吗”,难道要本皇喂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