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来如此
这就是……被照顾的感觉吗?
伏在三笠背上的阿妮忍不住这麽想着,对方的体温阵阵传来,让因为失血而觉得有些冷的她感到温暖,放心地整个人趴在她身上,肢体间大面积的接触着,上一次被人背着是什麽时候呢?欸,实在没印象了,似乎打从有记忆以来,跟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就只有格斗术的练习和爸爸为了缓解酸痛的按摩而已。
爸爸……
想起父亲,圈着三笠的手不自觉缩紧了些。来到这里也有三年多了,然而,什麽时後才能回去?回家後,那个说会等他回去的父亲……还在吗?
「阿妮,很不舒服吗?」
三笠出声她才发觉抓着她的手力道大了点,赶忙放松,「没有,抱歉。」
米娜很不放心,在旁叨念道:「不舒服眞的要说啊,阿妮,这弄不好眞的会出人命的,我妈妈就曾经严重到要找医生处理呢!」
嗯?米娜的妈妈也遇过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
正想开口询问米娜却比她先出声,「啊,到了,阿妮我扶你下来。」
离开三笠温暖的背部後米娜引导她坐到一旁的地上,「你一定没力气清洗,等一下我们会帮你,我去拿板凳,可以的话先把衣服脱下来,不然会感染的。」由於卫浴间没板凳这种东西,於是交代完米娜便又跑走了,只留待在原地休息的阿妮和负责放热水的三笠。
没多久三笠便走出其中一间淋浴间到她身旁蹲下,「地板没湿,先进去。」
「嗯。」这次阿妮没有反抗,乖乖让她公主抱进去,「那个……米娜的妈妈也会这样?」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先问了眼前的野兽。
「听起来比你严重。」三笠轻轻将她放下後转身调整冷热水流放的速度并试水温。
「所以……这个伤是怎麽来的?还是……是……病?」看三笠好像知道的样子本来想问她的,但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一向面瘫的野兽回头时,那脸上些微扭曲的表情和抽蓄的嘴角,阿妮下意识放慢字节,咬完字看她的模样好像自己问错了?
阿妮被这怪异的表情盯得有些不自在,觉得颊边好像又流下一滴冷汗,「怎、怎麽了?」
「呐。」三笠回身逼近阿妮,突然的靠近让她有些无措,直到两人间的距离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时,三笠才开口认眞问道:「你不知道……这是什麽?」
「哈?」不知怎麽三笠认眞的表情让她觉得像是盯上耗子的猫,基於不想示弱的本能阿妮发出不屑的声音回应:「我应该要知道吗?」说不屑是不屑,但飘忽的眼神多少透漏了她的心虚,就眞的不知道啊……
闻言三笠抓住阿妮的肩低头埋在她的颈侧,水声哗啦她听不清三笠是否有发出声响,但对方微颤的身躯摆明了──她在笑!
阿妮的眼因为讶异睁大了些,脑袋在发楞两秒後终於冒出名为气愤的情绪伸手将眼前欠扁的家夥推开,「走开!」早知道就不问了!看那面瘫难得笑得欢快的脸阿妮不但没心情欣赏反而想一拳打下去,无奈现在这个几乎动弹不得的身体绝对碰不到她一根寒毛,只能咬牙怒瞪对方。
三笠没笑多久就转身去关掉水龙头,回到阿妮身边时脸上仍然留有轻松的笑意,可见冰山女散发的冰气她是完全免疫,「眞的不知道是生理期来?」
「欸?这就是……生理期?」阿妮诧异,生理期什麽的,还眞只是听说而已,之前几位同伴用这个当不必训练的藉口她还觉得无聊,原来……会这麽痛吗?
「喂!你、你做什麽!?」还没从“原来这就是生理期”的讶异中回神,三笠竟然解开上身的束带要脱去她的训练服,因此理所当然是反抗起来了。
看她不合作的模样三笠轻叹,双手转移阵地脱下她小自己几号的军靴,不意外看到原本雪白的训练裤被染成一片红,一路从大腿内侧延伸至裤管,眞的是红得不能在更彻底了,「闷着只会造成感染,你确定不脱?」
「你出去,我自己来。」
「站得起来?」
看着野兽意如往常的平静面容,不知怎地,她就觉得这东洋人准备看自己闹笑话,她怒火中烧。
这是挑衅!绝对是!
四.不是逞强
「咕!」墙壁实在不是很好的施力点,但阿妮也只能扶着它努力撑起身子,又一次拼命命令想罢工的大腿肌肉超时工作,她实在後悔,不该松懈的啊!早就知道一松懈下来想振作是多困难的事,为什麽刚才不坚持跑完全程然後撑着身体过来清洗啊!
好不容易颤着双腿站起身来,转身让背部靠着墙好让腿不轻松些,三笠转过身去背对他说道:「我帮你把衣服拿出去,不会看的。」
其实正常来讲,训练所的卫浴间设备都挺简陋,基本上没有一人一间这种事,像现在也是在一个比较大的,可以容纳三到五人的隔间里,因此平常盥洗什麽的早就看过彼此的身体,没啥好害噪的,可问题是现在三笠一副你不行我就帮你的姿态,面对这种型态不紧张也奇怪啊!
『你一定没力气清洗,等一下我们会帮你。』
阿妮这才意识到米娜刚刚的话是什麽意思,脸刷得一下变更白了。
开、开什麽玩笑啊!不要!才不要她们帮什麽忙!
於是她靠着墙壁支撑迅速脱下上衣,接着解开皮带延着墙缓缓滑落坐下,原本就很贴身的训练裤在沾了汗水及血水後更难脱下,站着脱是不可能的事,摔倒的机率高达百分之百,弄的她只能重新坐回地上,然後边脱边想,刚刚那麽费力站起来到底是为了什麽啊!
「好了……」本来就没平顺下来的呼吸在这次“脱衣运动”後又更紊乱了,阿妮喘着气,有些讶异自己竟然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起来。
三笠原地不动向旁伸出右手,「嗯,衣服拿过来我就出去。」
……
阿妮觉得自己已经没力气生气了,抓起染血的衣物撑着膝盖和墙想再次站起来,可这次身体才撑到一半视线瞬间黑掉,脑袋被晕眩感袭击让她做不出反应……
「啊。」当三笠又一次解救她免於摔倒的命运时阿妮轻叫一声,擡头看向野兽却因为晕眩感还没退去的关系看不清她的表情。
「为什麽要逞强?」
「呃?」她听出问句中的无奈,所以是无奈的表情吗?三笠无奈的表情会是什麽模样?
「应该已经痛到不管是躺还是坐都很辛苦的程度了,为什麽还要逞强?」
「啊!呃……」逞强?这样的表现应该要用逞强来形容吗?不是的,她不是逞强,不认为这应该被称做逞强,而是……
还没理出思绪回答三笠便轻叹一声,「还是我帮你吧。」说完一手穿过她的膝後想再次将她抱起,阿妮却抓住她的手腕阻止。
「不是的。」视力总算恢复的阿妮看到的还是死气沈沈的三笠,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惜,无奈表情什麽的果然没有啊,「不是逞强,我只是……」
「欸!我终於找到板凳了!阿妮、三笠,你们在哪一间?」
米娜的归来让她懊恼的手摀额头,不自觉地把头靠到三笠肩上,这种蠢样,还有让她们帮忙什麽的实在是不想经历啊!
「这里。」三笠先是平静回应米娜一声而後便轻问:「只是怎麽样?」是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
碧篮瞳眸望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潭中平淡回应:「只是不习惯示弱罢了。」说完这句话她便转头直视前方,是啊,在过往的训练和要求里可从来不被这麽允许,硬要说是逞强也无所谓,总之,就是这麽回事了。
「啊!?」听到这回答三笠几乎是瞪着她的。
不习惯示弱?那昨天艾伦揉着肩笑说阿妮竟然声称自己是柔弱少女是怎麽回事?还有,是因为失血过多脑袋坏了还是怎麽的,承认自己不习惯示弱不就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吗?难道眞没意识到这一点?
「来了来了!快点洗一洗让阿妮去休息吧!」
当米娜兴冲冲拿着板凳出现,阿妮又一次无奈把头靠在自己肩上时,那一副“饶了我吧”的样子总算让三笠相信──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是在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