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最愛-三個男人的友情與愛情故事 — 最愛-三個男人的友情與愛情故事『第廿七章』

万般爱侬心意,君知之否?!

九月初,弗兰索瓦按半年前拟定之计画与友人登台表演舒伯特的室内乐作品,分别为降E调钢琴三重奏:Opus100及G小调小提琴奏鸣曲:Opus134。演奏会的完满成功自不在话下,花束如雨落台前,三名演奏者乐得眉开眼笑,纷纷拾起花束向观众抛飞吻传达谢意。弗兰索瓦所持单朵初绽红玫瑰的茎梗上系有一条水蓝色缎,当时是因感觉特别便执起这朵恰恰落於跟前的清新花朵,回到後台才发现丝带上写有恭祝字句及人名缩写-B.J.W-,这小小心意和温馨小动作带给弗兰索瓦小小的惊喜。奈特利夫人在看过丝带上之字样後,亦有所恍悟「喔!他回来啦!这人还真会计算距离哩!」语罢即不再表示意见,反正这两人就这样缠上了,费尽心机也未必能从中分解开来,何妨随由造化演变去。

庆功宴後返寓所,另一惊叹才要登场而已。当一行人返抵家门,仆役前来相迎,门扇一开,馥郁玫瑰香气迎面扑来;眼睛一亮,宽广玄关及门厅绽满新鲜血色玫瑰花,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弗兰索瓦感到怦然眩目,一度愣在原地。

「这男人也太过浪漫了点,这又是个什麽样的时节,他就这麽心甘情愿地砸钞票在这堆红艳娇贵花海里。」奈特利夫人评道。

「自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奈特利先生有感而发。

管家伊芙琳女士走出来带着神秘微笑,递了一封信笺给富尔顿先生。

弗兰索瓦怔怔打开信笺,纸上写着──感谢汝予美妙乐音,让本人有幸度过这美妙一晚。这些花束不成敬意,望汝悦纳之。--B.J.W。

「把部分花束搬回我的寝室,顺便准备洗澡水。」弗兰索瓦在仆人协助之下脱卸长大衣,然後直接上楼往私人寝房走去。心绪波动着。

半点钟後,已见弗兰索瓦置身於盛有七分满温热水的浴缸旁,一一剥下花瓣丢入水里,打算作个舒适玫瑰浴。然後忽来奇想,学起青春小姑娘的占卜爱情游戏,执起其中一朵玫瑰以拔数花瓣「有结果、没有结果、有结果、…」最後一瓣-有结果-半信半疑。冲澡时,还一直想着这件事。

沉浸玫瑰水里,享受爱情温柔抚慰,脑袋里思转着他俩的未来。想到自己也四十好几了,距离迟暮岁月业已不远,即使今日美貌犹存,他日也要年老色衰。比诸对方希罗雕像式的阳刚美貌,自身脸容柔和阴性化,基於年龄与魅力的反比关系,现今之吸引力恐要日渐消退,而非若对方的阳刚美颜将随年岁增长而愈陈愈有味道。即使两人继续生活一起,这些年头的甜蜜光景观之理所当然,但,其後呢?年轻美女男子不断游走巴黎街头,芳华魅力放送,对方是否忍受得住枕边人渐日体衰色弛的残酷现实?!如此情况,能否继续保有长相厮守之美好信念?诚然,仍忻悦於对方眷恋情意依旧,置诸幻想中是很美的,却在现实境地感到荒谬悲哀。思及姿色的将要逐年褪退,不禁教人怀念从前心爱人强劲追求的青春岁月。至於未来,还是别奢求了。

正当心思越浮越灰,忽然一朵粉玫瑰落触胸口,心头一惊,随之抬起眼。喔!天哪!几十瓣红玫瑰登时洒了他整发整脸与肩胸「班~」

只见班早已一身赤条,二话不说,即刻跳进浴缸内,溅起半天高的花水「嘿!我回来啦!你兴奋麽?!」说着捧起爱侣下颌,热烈如火的唇吻急雨般贴上那张黏满花瓣的脸唇上。几乎使对方半无招架之力。

「我快不能呼吸了!」弗兰索瓦拔尖儿叫道,推了推班。

班才住了嘴「啊!爽呆啦!我的香美人儿!」说罢,立时张臂靠进缸缘「真好,看到你,心都飞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跟新对象厮混去了哩!一去就是那麽长的时间,让我以为你不要我了,还白高兴一场。」弗兰索瓦搓揉着脸肤上的花瓣。

「你心里有鬼喔!」班朝爱侣轻泼着花水「有个年轻嫩姑娘爱上了我,我都没心动哩!」

「嗯!你没有强摘花,值得嘉许。」弗兰索瓦促狭道。

「你喔~」班伸出手指头去骚痒爱人的胳肢窝。

「够了啦!」弗兰索瓦吱吱笑地闪躲起来「你真讨厌!」

「可以,除非现在跟我做爱!」班继续捉弄爱侣「再不然,我就要疯掉了!」

「这浴缸空间不够大呀!」

「傻瓜!直接坐在我身上不就得了。」

「妥当吗?」

「有何不可!」班颤颤身子「不然就继续!」又开始骚痒起对方来。

「不要!不要再来了!」弗兰索瓦缩起身来。

「不做爱免谈!」

「饶了我吧!」弗兰索瓦试着站起身来,想逃出浴缸,但被扣住了胳肢窝跟一条腿膀子。

「坐上来,我已经受不了啦!」班将爱侣的身子稍微抬高,下身顺势滑入爱侣跨下,然後捧住对方双腮热吻起来,也得到同样激情的爱吻。不一下子,两人已再浴缸里狂欢起来。

夜里,在情人的温暖臂弯里,伴着柔媚玫瑰馨香沉沉入了梦。梦境中,温婉的大提琴缓柔琴韵飘流朦胧空间里,粼粼晶亮的水色,交织着迷离魔幻光影,威尼斯城忽隐忽现,叹息桥在夕日余晖里静静俟候…。

越五日,巴黎歌剧院有一场『吉赛儿』舞剧公演,连同奈特利夫妇共四人一同去欣赏。

包厢里的弗兰索瓦是引人眼望的,由来便是资深贵妇目之宝贝的他,承受着厅内贵妇们的欢迎招呼与年轻女人的嫉妒甚或敌意眼光,还有来自圈内人的爱慕瞻仰与寻常男子或惊艳或不以为然的目光。集非凡美貌及钢琴家身分於一身的弗兰索瓦,在花都社交界的艺术爱好人士中无人不知晓。

剧目开演前的空档时间,弗兰索瓦向厢外四顾环视,寻找其他爱慕者,将他们一一招呼过来。这些年龄小至廿多岁、大至五十好几的仰慕者对於总是出现在所仰慕对象身边的伍德兹先生,多嫉羡相参。他们对这位先生的身分早已了然,心里都非常羡慕他的好运气。奈特利夫人跟这些人亦相当熟悉,因此陪他们聊了几句。布索先生还特地拿来糖渍蜜饯供奈特利夫人享用。

现场光线渐暗弱,暗示表演即将开始。

「你们回座吧!表演就要开始。」弗兰索瓦半举手肘轻轻一掠,回头不再理会他们。

「那麽,美人,我们就此告辞了,休息时间一起去喝咖啡吧!」

班自信满满,毫不在意他人的敌视挑衅态度。

在仅存之主要大灯晕黄照明下,乐团指挥出场接受一阵掌声後,整场静下,序曲奏出。

舞台幕开,呈现一幅乡村景观,两旁各一幢农村屋舍。猎人希拉里翁自右方幕後走出,手提一猎获物喜孜孜地朝左方屋舍走去,然後满怀爱意地离去。而後男主角阿尔伯特正式出场,跟随一旁的乃其贴身仆人,演剧逐渐引出女主角吉赛儿,舞蹈正式展开来。

舞剧第一幕後半段,吉赛儿因秘密既揭而引发失心疯,跳完着名的『悲伤少女之舞』後死去,阿尔伯特因之憾悔伤痛情节,直直冲撞内心,痛苦往忆浮现而出,引上弗兰索瓦的同情眼泪。於他而言,屡屡回首前事,有时很难思议当初是怎样活下来的,那般锥入心骨之痛,不曾经历过的人很难体会。班则为年少轻狂之昔事疚意深切而心内惭愧难息,当发觉心里人频频低头,体贴递上手巾。

中间休息时间,一行人抽空去吃点心、喝咖啡。方才的那几位先生也过来同他俩处一道,谈论剧情、编舞、配乐、布景的美术制作之类的话题,这几个先生并非泛泛之辈,他们同样从事艺术相关工作;如葛拉夫先生是个立体画派的画家;布索先生是画廊老板兼经纪人;季里诺先生是年轻的诗作家;卡密尔先生是某管弦乐团的巴松管好手,等等诸如此类。

第二幕於序曲後登场,希拉里翁为表愧疚来探吉赛儿的坟茔,见鬼火飘逸而惊惶走。其後精灵女王马莎伴着虚无缥缈的弦乐音缓缓现身,木管乐接着叙述马莎的尊贵身分,这是段精灵女王独舞,而後陆续引出维莉们,至此是群舞风貌,其中一段蝴蝶式交错群舞堪称芭蕾舞蹈经典中的经典,十分脍炙人口。阿道夫.亚当为此剧编写的配乐受到柴可夫斯基的极大赏识,每谱芭蕾舞乐即置一旁精研参考之。第二幕的基调在於爱与救赎的情操,生前遭受欺骗感情伤心致死的吉赛儿,死後却无记恨之意,反是宽恕并援助阿尔伯特度过漫长黑夜以免除被迫舞至筋疲力竭而死的命运。此幕开启白色芭蕾之先河,女伶身着白纱衣裙轻盈曼妙地摆动美好身段饰演精灵,至今仍受到喜爱。而『吉赛儿』也是最能考验首席女伶的舞技与体力之作,尤其第二幕,化为维莉一族的吉赛儿为营救阿尔伯特,不断地代为跳舞以求请於精灵女王饶过爱人,此幕每每成为女伶的最大挑战,往往须由年轻女伶担当演出。

第二幕的情节看在班眼里,感触最是深刻。这部舞剧并非首次欣赏经验,然每次观看之心态感受皆异,少年时期与现今心态截然不同。少年时代的乐观天真使之不认为现实生活中会发生类似剧情描述情景,因为那些女友们事後似乎都活得很好,没听说过谁自杀了或怎麽样。却是在至爱身上发生了差点让他沦沉终生的憾事,这在生命中烙下不可磨灭之耻辱印记,若无日後对方以宽容大爱相救赎,恐怕现在不会拥有如此多的珍贵美好经验。只是,葛兰特夫人为着他的执意分手而自裁身亡事在心里遗下的阴影至今依然抹之不去。

赏毕舞蹈表演,一行人连同那些仰慕者去到附近餐馆吃宵夜。大家评论着这次表演的特点与瑕疵之处,对於男女主角的演技与舞艺有着精辟解析,对於此次表演的结论是中上程度,并不算太特别。

十一月廿三日是弗兰索瓦与班的四十五岁生日。想当初,那几近夭折之脆弱小生命,一度让成人们担忧长不及成年的弗兰索瓦,竟然如此容光焕发地度过生命中的四十四年个年头,天使玉容光鲜红润依旧。

这一天的惊喜连连,许多社交圈好友特地前来祝贺,也包括那些仰慕者。最令欣悦者莫过於道金斯夫妇与葛兰诺尔先生的渡海前来问安;连久违好友史奈德先生都拨冗前来参宴;当然也少不了班的长子亚德里安。宾客送来的礼物鲜花堆得到处都是,客厅里觥筹交错懽兴洋洋。为娱乐亲爱的兄弟,葛兰诺尔先生特别兴起弹琴娱众,班也架起大提琴以乐和友。弗兰索瓦则头一次当起听众欣赏爱人与其亲密兄弟的音乐表演,每一段落结束,便热情拍手叫好。

尽管身为寿星之一,班着意准备的礼物相较於其他礼品显得相当特殊别致,水蓝缎带系紧一朵新鲜红蔷薇与礼品盒,上别祝贺小卡。欢唱生日歌曲後,弗兰索瓦受着好奇心驱使,最先拆此盒,好瞧瞧是啥新奇小物。只见盒内装有两小盒,叠於上方的是一人份精致高音谱记号黑巧克力小蛋糕,糕点师傅的绝妙功力就在这一小蛋糕上表露无遗,令在场众人叹为观止。盒下方的精美饰盒里则嵌着一只按十分之一比例缩小的迷你小提琴,这只迷你式小提琴,不仅是当作观赏摆饰,还可拉奏出声音。弗兰索瓦望着两小物发起愣来,突然有种想掉泪的冲动,枕畔人老是作出这种入人心坎的昵人小动作,让人为之甜蜜蜜,心洋洋。

迨夜阑宴散,安顿好远道朋友後,这对爱侣迳行回返卧室准备休息。打算先沐个鲜花浴,之後再登床眠。

不久,这一行人便远行澳大利亚洲去了,这是场长程巡回表演,为期四个月,明年四月初才会归返。史奈德先生也受邀一同出游,以备不时之需,还可藉机赴海外游玩一番。

结束四个多月长期巡回演出行程後,弗兰索瓦等人决定回到英国的奈特利家宅小住两个礼拜。而这过去半年的冷清门庭因这行人的归返,又再度活络起来。

这段期间,班与弗兰索瓦再度於柯芬园巧遇罗斯爵士,他们均是前来观赏威尔第名剧『茶花女』。罗斯爵士曾在弗兰索瓦巡回登台表演见过演奏者,但此刻的照面却是认识其本尊的第一次。

「这是柯尼西特‧罗斯爵士,这是雷恩哈特‧富尔顿先生。」班在与罗斯爵士握手寒暄後,为两人介绍彼此。

「很高兴见到你,富尔顿先生。」罗斯爵士朝对方伸出手「我曾在音乐场上欣赏过您的精湛表演,今得见您本人,真是幸甚。」心下赞叹那天人般无与伦比的美丽脸孔。

「您客气了,罗斯爵士。」弗兰索瓦轻握对方伸来的手,微笑回答。

「你没找伴来看戏?」班问。

「没有。」罗斯爵士淡淡一笑。

「不妨一起走吧!」班慷慨邀约。

「好主意。」罗斯爵士回应。

三人於是一道随人群行进。

「你曾手持爵士所属手枪,俐落地对空射击,那可令我讶异不已。」班笑看爱侣话昔事。

「手枪?」罗斯爵士眼睛为之一亮。

「佛蒙特公爵夫人的乡间宅邸,曾上演争风吃醋的情杀戏码,料你也该记得那件事。」班提点道。

「喔~我想起来了。」罗斯爵士以手杖头点了一下太阳穴「你捡走啦!」笑一个「我本人倒是忘了还有那把枪。」

「我在花园信步走动时踢到的,随手便捡起来了。」班说「见那枪身的刻工挺精致,就收下来,想着或许哪日用得着。」

弗兰索瓦回思起班举枪抵住太阳穴的那一幕,那支枪差点就让他俩天人永隔。而方才爱侣提到的『情杀』字眼,则引起些许不甚怡情之感,也让人好奇於那两人之间曾有过的关系。

罗斯爵士看着前情人,无奈地笑一笑「你那结实的一拳可是让我的脸颊一连瘀疼好几天。」说着摸把下颔「你可真够狠的。」

班冽嘴笑开来「要死也不该死在女人家,只好跟你拼了。」正此时,三人已走到台阶前「你也订包厢券?」

「嗯!」罗斯爵士微微颔首回应。

「我们也是,」班笑一个「要不要过来跟我们坐同包厢?」

望一眼美丽的富尔顿先生,朝他点个头「如果先生您不介意,我就不客气了。」罗斯爵士尽管预购有包厢票券,却决定受邀和那对伴侣坐同包厢。

「欢迎之至。」弗兰索瓦优雅地微笑回应。

「就这边走吧!」班朝右手边廊道比个引导手势,三人往预订包厢走去。

弗兰索瓦从另两人的闲聊中,知悉那两人曾经有过同居关系,心内难免疙瘩,由於不知如何切入另两人言谈,感觉怪闷的。直到爱侣提及罗斯爵士的艺文喜好,始有话题可谈。然与对方既不对盘更不投机,实在引不起谈天的兴致,索性拄在一旁,懒得搭腔了。

班并未刻意隐瞒与罗斯爵士曾有过的风流情事,认为让雷恩知晓有那麽一回事,比诸遮掩欺瞒,对於他俩爱情生活更能减低杀伤力。将爱侣引介给罗斯爵士是必要之举,也可藉以斩断对方对他的想望及复合共居的欲念。

对於眼前情侣,罗斯爵士虽表面上言笑,心里却是感慨万千。伍德兹无疑是此生最难忘也最想共与同居的男子,其心身却彻底被另一人占有,那人的特殊条件亦难望项背。後又得悉那两人早在中学时期即开始交往,如非第三人插手干涉他们的感情,导致两人拆夥与伍德兹的沦落,他与伍德兹不会有那数个月期的同居生活。面对那紧密相依的连结关系,既然难以突破,或许断念会更教人舒坦吧!

威尔第名剧『茶花女』系改编法国作家小仲马同名小说,1853年3月6日於义大利凤凰歌剧院首度演出,作品名称『Latraviata』意为「迷途妇人」。内容叙述巴黎名妓薇欧丽塔‧法利莱与青年阿佛雷得‧杰蒙特的爱情故事,剧情最终以薇欧丽塔死亡作结。

剧情简述如下:

女主角薇欧丽塔举办一场派对,派对中有人将阿佛雷得介绍给她。阿佛雷得在场中藉由歌唱表达对薇欧丽塔的倾慕之情。薇欧丽塔与阿佛雷得独处时警告他别爱上她,却准许他於所赠茶花枯萎後再来会面。阿佛雷得的诚意终於打动薇欧丽塔,三个月後双双坠入爱河,并脱离上流社会,避居乡间别墅。薇欧丽塔积蓄逐渐耗尽之际,阿佛雷得知悉事实,便返回巴黎欲挣钱维持家用,缺席期间,乔吉欧‧杰蒙特忽然到访,指责薇欧丽塔引诱其子。薇欧丽塔回以,自己为爱花光了积蓄。乔吉欧虽感惭愧却仍请求薇欧丽塔离开其子,因为他们的交往,已影响到他女儿的婚事。薇欧丽塔心碎地应诺乔吉欧的不情之请并写信告诉阿佛雷得她的决定。阿佛雷得在薇欧丽塔来不及完成信件前就返家了,薇欧丽塔含泪告别,希望他能继续爱她,如她深爱他一般。不久,使者给阿佛雷得带来薇欧丽塔的信息,由信件得悉她已永远离开他之事而深受打击。乔吉欧前来安慰,还忆述他的快乐童年。阿佛雷得拒绝父亲的安慰并发现弗萝拉‧柏瓦的邀请卡,以为薇欧丽塔想重拾以往富裕生活而回到男爵身边,愤怒的阿佛雷得立刻启程赶回巴黎。阿佛雷得匆匆抵达弗萝拉的派对,薇欧丽塔亦在场中,心存嫉妒的男爵警告薇欧丽塔不可与阿佛雷得交谈。阿佛雷得在纸牌游戏中连连大胜,自怜在纸牌中如此幸运,爱情却糟糕不已。众宾客转移阵地之际,薇欧丽塔请求阿佛雷得留下谈判,阿佛雷得要求她跟他一起离开,但被拒绝。阿佛雷得不相信薇欧丽塔只在意男爵。薇欧丽塔告知曾答应他人避开他乙事,阿佛雷得深信只有男爵才有势力迫使她这样做。薇欧丽塔为隐瞒真相,遂假称深爱男爵。激动的阿佛雷得呼召众宾客回来,并将刚才的赢钱掷向薇欧丽塔。宾客们不齿阿佛雷得的无礼举措,刚好赶抵的乔吉欧亦责难他侮辱薇欧丽塔。阿佛雷得为此懊恼不已。心力交瘁的薇欧丽塔告诉阿佛雷得仍深爱他,她不该受到如此对待。剧末,薇欧丽塔身无分文地躺在病床上被肺痨折磨着。从乔吉欧来信得悉,阿佛雷得在决斗中伤了男爵,被迫离国一段时间。还告知已向阿佛雷得道出真相,他正在返程中。阿佛雷得与薇丽塔欢喜重聚,甚至计画一同离开巴黎。强装无恙的薇欧丽塔终於不支倒下,阿佛雷得此刻蓦然惊觉薇欧丽塔行将离世的事实。薇欧丽塔哀叹命运弄人,方当真爱实现却就要死去。乔吉欧与医生赶到,发现薇欧丽塔病情恶劣,乔吉欧对於自己为薇欧丽塔带来的病苦感觉歉疚。薇欧丽塔将自己的画像送给对方作纪念,叮嘱他另娶纯洁女子,快乐地生活下去。薇欧丽塔弥留之际,站起身来,随即倒地死去,遗下她在世上深爱的人。

『茶』剧的第二幕,阿佛雷得得知薇欧丽塔离开他,愤而当众羞辱薇欧丽塔的情节,每每教班看的汗颜不已。对於阿佛雷得的心碎与愤怒,总是感同身受,因为自己曾有相仿遭遇。被所爱之人背叛的感觉,真令人难以生受。由爱生恨所激出的报复力量更是不容小觑,那麽样辛辣的妒意,极易支使人作出残酷举措以对付对方。

弗兰索瓦则常常看的泪涕直下,这次如非第三人在场,得极力抑制泪意,恐怕又要爱人忙着替他擦眼泪了。

散场之後,三人转移阵地去附近餐馆用宵夜,之後才分道扬镳。

班有感爱侣场中的沉默鲜语,预期回家後得把神经腺绷紧一点,准备讨顿耳刮,然後重复求饶与安抚的戏码。爱侣的脾性,早摸的清清楚楚,预先防患是必要的。果尔如预料,弗兰索瓦又赌气不理人了,班便按预拟计划,差人备妥泡澡水,并吩咐仆人前往花店买来几束玫瑰花,将花瓣散入洗浴水,留个几枝随意铺置地面;备好留声机及唱盘让音乐轻轻流动於室内,营造浪漫沐浴环境。之後才连哄带拐剥光爱侣,为彼此稍事净身,一齐浸入花水里,享受宁静片刻。

班未特别寻话题,仅是安静地掬水浇淋爱人的发与肩背,偶尔撮几瓣花瓣去搓磨爱人的背身。

「你和那男人也这样一起泡澡麽?」弗兰索瓦情绪欠佳地懒声问道。

「我不和其他人共浴。」班低笑一声「除了性活动以外,我不同他人搞浪漫。」

弗兰索瓦回头瞟眼爱人,脸面写着怀疑神气。

班捧水朝爱侣肩头及发上泼弄着。

「那位小姐呢?」弗兰索瓦拨着一绺发丝,沉甸甸地问。

「就性而已,没有别的。」班的手游移在爱侣的臂膀上。

弗兰索瓦低头拨弄漂浮胸前的花瓣,善感起来「你喜欢那男人哪一点?你们同居多久时间?」说实在的,罗斯爵士的外貌一点都不突出。

「他生得不够漂亮,这倒是真的。」班唇角抽起一丝笑意「你很介意?」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弗兰索瓦不甚悦心。

「喔~」班以食指轻娑爱人的颈背,点点头,还是打迷糊仗。

「你不敢讲?」弗兰索瓦转身拨掉背後的那只手,越来越不高兴。

「小甜甜,你生气啦!」班低低一笑「你很吃味?!」亲吻爱侣的耳轮「我根本不爱那男人,之所以住他家,纯粹是他有个典雅舒适的屋子,」继续以指腹摩挲爱侣的肩颈「罗斯是个道地的艺术爱好者,非是附庸风雅之辈,他个人蒐藏有许多东方器物,也有许多藏书,有阵子我经常光顾他的私人宝库。」停了晃儿「我也弹奏他的钢琴唱唱歌,藉由这些事物,遥想童年,思念母亲,思念你。」

弗兰索瓦半转上身,回望身後的爱人,无言。

班温和地微笑着,以那含笑柔意眼神注视爱侣。

「没有爱情,也能共居麽?」弗兰索瓦颇有伤愁地说。

「彼此各取所需。」班掬水淋着爱侣的发「那时期的我染有鸦片瘾,因为身无长物,必得由金主负责供应。罗斯爵士本无鸦片瘾,却因迷恋我,也被拖下水。」惨澹一笑「我每天都需要鸦片烟解瘾,由而提供金主们性服务。」垂眸,摇了摇头,一股心酸意油然泛上,那是段不堪回顾的黑色昔忆。

弗兰索瓦闻语,怜悯地凝视爱侣微有落寞憾意的脸情。

抬眼目触爱侣的垂怜目光,班立刻堆了整脸笑意「怎麽了?小甜甜。」

弗兰索瓦心下一跳,顿觉耳颊烧热起来,回了身低下头,甚是难为情地撩弄眼下花水。不期然地,被一把搂住,还听得「小甜甜,你真的好可爱呀!我实在太爱你了!」接着鬓腮被印上无数蜜吻,耳畔随之漾起低柔磁嗓,是舒伯特『小夜曲』,感觉自己陷溺於身後温热厚实胸膛里,唱词钻入耳里,也直入了心底。

班善用情歌的力量,彻底收服了闹别扭的爱侣,还拥有浪漫销魂夜晚,真个是美妙良宵啊。

又越些时日去了。

奈特利先生的生日就在眼前,他们正是为了帮他庆生,才特地回国渡假的。生日宴当然是少不了的,还可藉机邀请近年较少碰面的亲朋好友前来叙旧。

由於这两年国际经济力逐日复苏之中,社会失业情况稍微回缓,人们脸上开始出现笑容。只是欧洲各国为了保障本国经济体,纷纷采取经济保护政策,因而渐渐形成关税壁垒状态。大西洋对岸的美利坚合众国对此表达极大不满,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拖垮了欧洲各国的经济,只有美国独竖一帜地保持其雄厚经济力,若非1929年的股灾拖累,美国会持续在世界称霸一方。

受到欧陆经济情况和缓及本国经济明显好转,国内大环境趋向安定之助益,此次的庆生宴得以扩大规模,几乎所有受邀者都来了。一时之间,嘉宾云集,大家开心地到处找人寒暄聊天。这次,弗兰索瓦不再躲在房间兀自紧张,而是跟着爱人在宾客之间游走,由於外观变化不大,每个人都好奇地问他俩的保养之道,但这到底是个独门秘方,只能给它唬咙过去。在这当中,他们意外瞥见兰斯顿小姐也被带了进来,正在场边晃过来走过去。那位美女似乎不受女士们欢迎,只要所到之处,那些贵妇就要藉故离开。男士们则感兴趣地谈论那位目前在社交圈内颇为知名的女人,并藉之取笑也在人群中的洛伊德先生与伍德兹先生,这两位绅士曾经为那位漂亮小姐从屋内一路扭打到街头的趣闻,大家都记忆犹新。目前供养那位交际花的是一个初进社交界的年轻男爵,这位年轻人才刚继承爵衔与一笔可观财产而已,不久前住进城区的华宅,是奈特利的姻亲家族人士。

兰斯顿小姐方踏进高厅,便开始逡巡伍德兹先生的身影。永远不会忘记他对她始乱终弃的卑鄙行径。若非他的恶意引诱,她不会落到现今这般屈辱的皮肉生活而至少还能赌注洛伊德先生离婚来娶她。当望见那位负心汉正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便立刻走向那方,想瞧瞧当他看到她时会是甚麽样的表情。想当然耳,对方的眉目表情是尴尬的,却缺乏所希望看到的愧疚之意。

洛伊德先生和伍德兹先生因为兰斯顿小姐的缘故而结下大梁子,两人王不见王。洛伊德先生也不愿再与兰斯顿小姐共处一道,对她的背叛行径愤忿难平,还让他成为别人的寻笑对象,那样窝囊的难堪恶感,更使之无法原谅她。

本次宴会并无正式餐宴,而是采取舞、餐宴合一的方式。高厅中央备有舞池,四周则围有摆置冷肉及甜食与茶点的长桌,主厅旁的其他小厅室则开放供应宾客享受餐点或休息聊天之用。现场一样邀请有小型爵士乐团演奏助兴。稍晚才会安排钢琴独奏表演,独奏现场将会是舞池中央,演奏用的平台钢琴届时才会被推出来。

莫瑞尔.西得里克,这位出道未久的年轻男爵,供养兰斯顿小姐的男子,早已耳闻伍德兹先生的大名。伍德兹先生的过去事蹟,在社交圈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与那位大钢琴家弗兰索瓦.富尔顿先生的密切关系也是众所周知。如今亲眼观睹传闻中的两人,才真正见识到甚麽叫做传奇性人物,拥有那麽样的俊美姿容身段,给人一种偶样崇拜的感觉。也听说了两名男子为身边人打架的趣闻,他们都与他产生某种程度的关连。他晓得兰斯顿小姐的魅力,但对她的过去知之甚稀,除了那两位男子,是否还有其他人,就不太知悉了。待伺机同伍德兹先生略略攀谈後,对於这位俊挺先生的气度,真觉得他与一般男人大不相同,有种独特气质与魅力,让人很难无视其存在。现场的女士们尽管拿眼瞧他,与他聊天,却没有引诱他的意思,除了年轻女子会有脸色绯红的动情情形,余者都表现的很正常。

兰斯顿小姐一开始便把眼光锁定在伍德兹先生身上,偶尔藉机晃过去向他敬酒并交谈上一、两句。伍德兹先生非常地客气,并未对她显现出多大的兴趣,而且很警醒地待在群众之中,还有意无意地忽略掉她对他抛出的微妙讯息。自从那次分手之後,一溜烟的,几年过去了,依然无法忘情於他。他俩聚在一起的日子十分短暂,每一次相处就是持续不断的温存,对於他的记忆就一直停留在那些片段上。他从不给承诺,总是尽兴了就走人。一开始,他似乎是对她存有好感,但真正在一起後,却只剩下肉体慾望而已。进不了他的内心世界,永远只能当个局外人,最後终於失去他的音讯。

待宾客各个餐食宴舞尽兴,四周开始撤桌,只留下摆置鸡尾调酒的方桌,供来宾继续享用。钢琴被推出来了,仆人们开始搬进坐椅,布置现场。

弗兰索瓦先回到房间去重新打点自己,并整理心绪,因为个人表演就要开始了,期使能将最好的一面呈现在众人眼前。

钢琴独奏表演在萧邦的前奏曲中揭开序幕,宾众们都屏息聆赏自那纤细十指跳动出来的美好乐音,现场除了音符流动外,一无其他杂响。整场独奏会持续约莫三刻钟的时间,中间除了曲目与曲目间必有的间断供人鼓掌外,节目进行相当紧凑。不同於正式音乐会般的严谨,只是些轻松小品,供人休闲时候享受用的,有两曲还是弗兰索瓦的创作曲,趁机藉此场合发表。

就在整座高厅漾满美妙音符,感动人心之际,没有人注意到期间少了两人,也无人关心谁是否在场。先离开现场的是兰斯顿小姐,因为香槟喝多了,不禁感到内急而中途离席。班演奏会前本欲随同爱侣回房去小解,但被奈特利夫人唤去拿东西,因而憋住了,直到演奏会的後半场,已感受到极大压力,必须提早离开。这两人就在盥洗间前碰上了,班心里暗呼不妙,唯恐兰斯顿小姐要会错意,只好礼貌性地微微点个头便闪进便所去。兰斯顿小姐正如对方所料,多少想偏了,还毫无惮意地尾随男子走了进去。

班的耳根发起烫来「兰斯顿小姐,这里不是你该进来的地方。」真糗,都还没解完,那位女士已经来到身後,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

兰斯顿小姐的手心在男人背後,由颈背直往腰下缓缓抚摸而下。

班知道这抚摸的意涵,心情难免七上八下,这时终於解决掉生理问题,得以全心应付对方「你听着,我不是故意挑这时间来的。」推了一下女方,欲闪离原地。

兰斯顿小姐仅是沉默地盯着男人瞧。

班转身去洗手,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前几道的不愉快经验让他学乖了,没事去招惹女人,容易沾得满身腥臭。

兰斯顿小姐绝非省油的灯,不论如何是逮到人了,不想轻易放走。整身黏了上去,两只手开始挑逗性地在男人侧身游移起来,涂着厚胭脂的香唇故意印在对方的硬领上,然後轻咬着一只耳朵。

「请你放尊重点。」班婉转地拨开女人的双手,想要脱身。

「甚麽时候你变得这般绅士了,当初你诱惑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兰斯顿小姐又黏凑上去。

「形势已经大大不同。」班继续推托「我出国前曾委托友人济助过你的生活,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好意思讲这种话!」兰斯顿小姐忿意填膺「如果不是你的恶意引诱,我会变成这样麽?」说完,捉住对方的两耳,嘴唇立刻贴上去。

「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班闪得够快,没有被亲到嘴,又将女人推开。

「负心汉!」兰斯顿小姐低啐,然後甩了对方一巴掌。

「你骂够,也报复了,我不再奉陪。」班使劲推一把对方,转身走开,但被女人快上一步地挡在出口。

「我要破坏你的家庭,让你最爱的人唾弃你。」兰斯顿小姐目露阴狠利光,倔强地说。

「你敢做不敢当,我那时是怎麽订定游戏规则的?」

「你凭甚麽订立规则?我为何要遵守你定下的规则!」

「你…」班无法反驳,只能乾瞪眼,心里要说不懊悔也难。

「我在你的领上印有一记清晰唇印,你的情人就要发现你的卑鄙之性,然後吵着离开你。」兰斯顿小姐冷酷地抽起一笑。

班微有惊慌地左右转颈,试图寻见那印记所在。

「你看不见的。」兰斯顿小姐冷眼观看男人惊惶失措的糗样。

这下换作班甩那女人一巴掌,气愤极了「你这臭婊子!下贱的东西!」

「我不接受你的言词侮辱,」兰斯顿小姐抚着疼痛颊方「说那样恶毒的话,不怕脏了嘴?」表情依旧冷静不屈服。

「让开!」班狞起脸目,压低嗓音说道。

「不!」兰斯顿小姐昂起下巴,挺直腰杆。

「那就别怪我无礼。」班一把掐住那纤细颈项,将女人的脸高高撑住,全不客气地把她挤往一旁的墙壁。待腾够空间,手劲一松,立刻转身疾行而去。

出来到高厅之前,一阵热烈鼓掌声传了开来,演奏会结束了。弗兰索瓦站在钢琴边喜笑颜开地向宾众行礼,直起身流目望着在座人士,一下子就看见这方的班。正在此时,兰斯顿小姐恰巧也来到身後一步处露脸,弗兰索瓦的眼光恰与她的视线交接於半空中,盈盈笑容似乎僵了一下。然因现场气氛盎扬,他移开目标,又再一次向大众行礼。班完全没有察觉到方才一幕,只是继续朝爱侣那边走过去。嘉宾掌声依旧。

生日宴此时亦接近尾声,仆人开始端酒鱼贯入场,每位宾客人手一杯。此时,班已回到弗兰索瓦身边,弗兰索瓦立刻注意到班的腮颊下方,靠近唇边之处有一抹胭脂红,又对照那两方刚自别处走出来,心里发起毛来。他们刚刚出去做甚麽?尽管起疑心,但对方浑不自觉留下做坏事的印记,为不使对方成为他人笑柄,假作若无其事地伸手至那唇印处稍微使力将之抹去。此举吓了班一跳,两人因之对眼相觑。弗兰索瓦的眼睛里似乎隐含诘问之意,原有的笑意此时已不见迹影。班对於爱侣毫无悦意的眼神,感到莫名奇妙。直到仆人将酒盘端到他们面前,两人之间的无声对话才被中断。

寿星偕妻来到场中央,所有人陆续站起来,大家高举酒杯,欢祝寿星生日快乐。然後,弗兰索瓦又坐回钢琴前弹起生日快乐曲,众宾和歌之,气氛热络欢逸。最後在彼此乾杯畅饮中,结束这场兴意洋洋的庆生晚宴。

为来客送行後,一家人便各自回房间休息。弗兰索瓦为猜忌心所困,心情大为不快,两人间弥漫不愉快的氛围,回房後就吵开了。

「你脸上及领上的唇印是怎麽来的?」弗兰索瓦语气压抑而冷淡。

「我是冤枉的。」班苦恼於被陷害「我只是去上洗手间,并没料到兰斯顿小姐也在那里。」

弗兰索瓦板着面孔慢腾腾地更换衣物,不置一辞。

「向她解释我别无他意,她却不相信。」

「是麽?我闻到你身上留有她的香水味。」

「是她自己过来投怀送抱的,我一再拒绝她来碰我。」

「我不相信你的说辞,更不相信你完全不动心,你总是来者不拒。」弗兰索瓦冲着班拉高语调扯嗓。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是你自己心中有鬼。」班也激上火了。

「你还狡辩,证据全在你身上。」

「那是她故意制造的,她要诬陷我。」

「真卑鄙!居然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你要不要脸?」

班面色铁青起来,不回一句话地直盯住对方的眼睛。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弗兰索瓦感觉背脊发冷,有所恐惧於对方的那种大爆发前的恐怖表情。

「如果你的意思是要我走,」班冷冷地说话了「可以,我成全你。」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对方的不信任与冲撞态度真教人心灰意冷。

弗兰索瓦愣了一晃,咽下一口懑气,泪水差点溢落。事态出乎意料地严重,面对这般突发状况,对方竟然主动提起拆夥,一时之间,实在不知是幸抑或不幸。只是一股失落感旋然盘据胸臆,被弃之不理的感觉让人甚是难以堪受。

带着赌气心理,班驾车直奔兰斯顿小姐的住处。早知雷恩那麽不可理喻,就该把握机会搞她,试试其功力是否较先前高上一段。按彼时双方杠上的最後结果来看,简直错失大好良机。楼上灯亮着,也许兰斯顿小姐的屋内有人,现时的金主,不过去碰个运气也好。门房出来开门,报知屋里有客人,并询问是否需要递上名片告知女主。班打消了念头,忽然有感自身心态实在恶鄙荒唐,总把女人当作泄慾对象,从未真正尊重她们的人身尊严,也不曾真正爱惜她们。有多少人因为他的始乱终弃而沦为风尘女子,楼上那位女子正是其中一例。在忏悔回思过往昔事之中,车子驶向好哥儿的华宅去,目前只能暂时投靠爱德了。

不久之後,旅法大钢琴家弗兰索瓦.富尔顿先生行踪成谜的讯息便在各报头版上刊登出来。乐界一阵骚动,不出一日的时间,欧陆乐坛也开始传布这项消息。

奈特利夫人尽管知悉那对情侣拆夥,还是忍不住去电询问爱子的消息。所得回应是冷淡的,伍德兹先生一句「那不关我的事。」就挂掉电话,让她对於儿子的心情颇能体会。有名计程车司机特地来告知曾载过这位美貌男子的讯息以为讨赏之用,但只能知道他回到小庄园的线索。庄园管家布莉姬女士却宣称庄主确回来过,但收拾些东西後,又离开了。仔细巡查过屋内所有空间,确实无有儿子在里头的迹象。只有一处是没法进入的,即弗兰索瓦的房间,那门上锁了,管家回答是庄主临走前自行上锁的,锁是更换过的,主子并未交给她备份钥匙。半信半疑中,奈特利夫妇离开了,继续到处去探听儿子的消息。

期间社会新闻中出现几件凶杀命案消息,有意外死的、自杀的,被谋财害命的,因案发当时无名无姓,讯息一经披露,奈特利夫妇便赶去看死者是否弗兰索瓦。所幸都不是。

社交圈正传散着弗兰索瓦的失联消息,纷纷揣测原因。最後矛头均指向班哲明.伍德兹先生,兰斯顿小姐亦被牵扯进去。因为有人眼尖地瞧见奈特利生日宴场独奏会结束之时,那两人同时出现於场後。想必他俩是去快活了,因此惹毛美丽的大钢琴家,弄到彼此关系僵硬,最後各奔其途。弗兰索瓦可能感觉不快,便躲往他地散心去了。这段时日,班罕少出入圈子,也未对传言发表意见,而事实上是出乎意料的沉默。

纵使表面上一付凡事不关心的模样,班的内心是悒闷的。原已戒菸的他,又开始猛吸起菸卷来,连家人看到他消瘦下去的模样都惊讶万分。早先,社交圈的朋友都预测,闹绯闻的男女双方会旧情复燃,然时隔多日却一丝迹象都看不到。渐渐的,关於那两人的传闻便自动消音了。

将近一个月过去了,大钢琴家的身影依旧渺然,奈特利夫妇恐怕弗兰索瓦已经不在人世,按他曾计画自裁的过往经验来看,或许答案就在那座湖底。尽管越想越恐怖,奈特利夫人仍然鼓起勇气雇人去捞湖床,无论如何都要人生见人,人死见屍。讯息一经传出,社交圈开始奔相走告,连远在哈特福的伍德兹家人皆知悉此事。

捞湖工程启动当天,部份乐界朋友也来关切情况。弗兰索瓦似乎凶多吉少了,即令悬赏高额奖金,却依旧缺乏确切讯息来源,都只是些讹诈的小道消息而已。

历经一整日的搜寻大工程,整座湖捞遍了,幸运的是,没有弗兰索瓦的遗物。那麽他会在哪里呢?像他这样醒目的人物,怎可能没人见过其来来去去的形影,除非他是利用深夜无人之时采取行动。此外,向船公司调阅购票纪录,问遍码头工人,无人对相片中人物有所印象或者近期曾经见过的记忆。发送电报给远方的史奈德先生,请他帮忙打听弗兰索瓦的动向,直到目前依旧杳无讯息。

爱德华的陪伴哥儿,勿宁说是监看吧!老实说,十分担心班,因为那不寻常的沉默与食慾难振情形已持续多日,只怕要伤了身体。当听得奈特利夫人打算捞湖找寻富尔顿屍身的消息,便犹豫是否告知好兄弟。此事意外引起班的注意,虽然无有任何举措现象,就其脸目表情观之,他确实是在等待工程结果。

翌日,报面一角刊登湖捞工程一无所获的实证讯息,音乐人弗兰索瓦.富尔顿始终行踪如谜,寻人赏金因之又增添一倍了。是日晨间,班一面阅报,一面慢腾腾地享用早餐,不晓得是否食欲恢复,很正谨地把杯盘中的膳水用尽。爱德华摸不着头绪地细瞧着好哥儿的一举一动,但也暗暗预料班今天必定外出寻人,富尔顿会在哪里,恐怕只有他最清楚了。

果如爱德华预测,班问是否一起南下找人。想当然耳,爱德华一口答应下来。

几个钟头後,细零零的天雨中,他们已来到小庄园的建物下方,在入屋宅之前,两人先悄声绕行整座建筑物一周,上下探看了一遍。然後回到大门,按铃通知有人来访。

布莉姬女士以接待宾客之礼招待这两位绅士,并告知伍德兹先生行李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搬回去。

环厅一顾,所有班的影像,都被收起来了。整座客厅显得有些空荡荡。

「爱德,我回房间一趟。」班假意对哥儿招呼一声,起身要离开。

「很抱歉,先生,那门是上锁的,现在没有人进得去。」布莉姬女士报以歉意一笑。

爱德华安静地观察布莉姬女士的面部表情,希望寻得蛛丝马迹。

「门锁换过,怎会没给备钥?这根本说不通。」班仍然头也不回地往里头走。

「伍德兹先生,那房间里面没有人。」布莉姬女士跟随上去。

「请你解锁,我要进去。」班态度转强势。

「先生,我真的没有备钥。」布莉姬女士低调地回答。

「那麽,就请你去拿榔头过来,我可以用来敲开锁头。」

「喔!不,不成!」布莉姬女士摇摇手。

「再不,就用脚踹开。」

「先生,请别为难我。」布莉姬女士态现窘意「何况您已非本宅邸主人,您的请求,我碍难遵办。」

「请你开门。」班很抑制地说。

「先生…」

「我再说一次,请.你.开.门。」

布莉姬女士意识到再隐瞒不了,只好掏出钥匙,解锁了。

门扉终於开启,迎目而来的是昏暗中弗兰索瓦坐在窗边外望的身影。一缕天光映在照弗兰索瓦的侧脸及身上,将那形影勾勒得如同梦幻图景中的人物画,在班的内心印刻成一幅永恒图像。

「谢谢!你可以走了。」呆了半晌後,班回过神对女士挥挥手,然後闭门。

弗兰索瓦仍歪着身子,双目凝视窗外绿树掩荫,乌云流布细丝飘雨的天空。

班走过去将窗帘拉得更开,也把窗子开得更大片。一阵风刮了进来,微微地拂动弗兰索瓦美丽的金色长发。

一片静寂,仅闻风萧飒飒冲击窗玻璃及呼啸过树枝桠的窸窣声响。几许雨丝随风刮飞入室。

「大家都很关心你。」班讲话了。

弗兰索瓦默不作声。

「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坐在这里?」

弗兰索瓦微微地摇头。

「奈特利夫人几乎认定你死了,料定你昨儿有听见湖区一片喧嚣声。」

弗兰索瓦垂下眼睑,似乎想事了。

「那天的事,我感到很抱歉。我太冲动了,请你原谅我的莽撞。」尽管事非其引致,班却先行低头认错。

弗兰索瓦摇摇头,神情显得苦恼。直至目前,仍不知真相为何,对方有无作出对不住他的事,还是没法确切认定。

「即令你可能无法相信我的说词,我还是要说,我没有做出背叛你的事。我是无辜的。」班的态度及语气十分肯定。

弗兰索瓦抬眼望那尽管背光却仍可见得的认真表情。

「我当时实在太生气了,以致没法跟你讲道理。」班看着爱人的眼睛「请你回想一下,我当晚脸上与衣领上的胭脂印痕,还有衣服上的香水味。」深呼吸,又继续「果若我要和那女人做爱,必定尽力掩饰,以求不被发现。」喯息一笑「第一,造爱後,我会湮灭所有痕迹,绝不会傻到留个迹丝给你捉包;第二,香水味会透过汗水渗进我的肌肤里,而不会只停留在外衣上。更何况,渗留皮肤里香水味儿只要采取重点性洗浴,就能移除。」盯视那双美丽翠色眸子,询探其意「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弗兰索瓦移开视线,思索对方丢出来的问题。

室内再度一片寂静。

「我再强调一次,我真的是无辜的。」

弗兰索瓦嘟起唇儿,多少对自己的愚昧感到生气。照当日整个情况来看,班极可能是清白的,可能受到纠缠骚扰,复因前事所累,以致被大大地误会。他当时必定懊恼愤怒不已。

「同时,我也要收回当晚的最後一句话。我为那句气话感到後悔,真希望当时没讲出那种话,」咽了息气「我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

「你做的决定是正确的,千万不要收回。」弗兰索瓦终於讲话了「就让我们的关系停留在分手的状态吧!这样对我俩都好。」努力抑制情绪「我一直都很好,只是暂时不想抛头露面罢了,请别再担心我。」说着直起身子「也请你原谅我的不智,是我想的太多,又辨不清真相,以致误会了你。」回以歉意一笑,咽息气「现在,我们之间的结已经解开,就这样让它过去,别的就不要再说了。」

「我爱你。」班在爱人腿边的椅面一角坐下来。

弗兰索瓦还是摇着头「请你留在心底吧!」

「分开的日子太苦了。」

「让我们学着忍受。」

「忍不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快死了。」

「再别这麽说。」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後一次机会。如若我再犯错,绝不请求复合,更将不说一句话地离开你。」班紧紧握住爱人的手,恳求道。

弗兰索瓦闻言,怔了一下,长长地叹个息。

默默中,班执起爱侣的手,於其上印下一个深长的吻。然後额心,鼻尖,唇片上轻轻一点。爱意流传其中,在凝望的眼神里,在温暖肌肤的交接里,在彼此间的默契里。何必动用唇舌言语,心灵自己会传达,以各种无形态方式,传予对方意会之。手指勾温柔地厮磨那肤颊「小懒虫,最近没有好好保养皮肤,都缺水了。」

弗兰索瓦微微一笑,抚着自己的脸颊,没说甚麽。

爱德华不愧是班最好的友伴,如同很久以前常见情景,两人经常一块儿行动,此刻正在温室里忙着拔香草花。半个钟头後,又在阁楼实验室里,忙着蒸馏精油,将药草捣成糊泥。

看着整桌的瓶瓶罐罐试管器材,爱德华知道班永远不会闲着,为了雷恩哈特超乎常人的美貌,将一辈子潜心研究养存美丽的秘密。雷恩哈特是班所有行事动机之所在,从他们对望的第一眼开始,就注定两人将要如此这般纠缠下去。旁人或许看不过去,却难以将这两人永久拆散开来。陪伴好兄弟走过这些岁月,看着他的成长与转变,雷恩哈特总是那个促成班所有改变的最重要因子。由今观来,雷恩哈特其实是个幸运儿,所拥有的皆是世人所希冀的,那或许曾是其痛苦之由,却又不曾失去甚麽,最後一切仍在他的掌控之下。在这一点上,真该羡慕他的。然而人各有命,重要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与其成天嫉妒别人的幸运,不如把握时间去追寻自我人生的意义与幸福。思及此,或许该重新寻伴了,乔已入土近一年,孩子们还是需要母亲来照顾关爱,尽管不再是亲生母亲。

弗兰索瓦像个名媛仕女般地享受着脸部及全身保养的乐趣,那个溺他的男人此刻正忙得不亦乐乎。又是全身沐浴梳洗,又是泡精油浴,这边搓搓那里揉揉,让他想刻意保持矜持姿态也很难。好多昔日回忆浮过脑海,都是些愉快的记忆,让他的嘴唇都笑得合不拢了。

享受美味烛光晚餐後,班兴起拉奏大提琴,艾尔加的『爱的礼赞』接着帕格尼尼的『摩西』变奏曲,巴赫『G弦上歌』、『CantataBWV156』娓娓唱出。赢得另两人衷心掌声。余夜便在弗兰索瓦与爱德华的琴声中度过。

爱德华受招请挽留在此度过一周次的时间,看在哥儿的面上,欣然留下了。

班并未立刻向外界报知弗兰索瓦的现况,打算悄悄地度过目前与世无争的宁静生活,让爱侣好好放松休息。

十多日後,大钢琴家弗兰索瓦.富尔顿现身伦敦社交界的消息,再度攻占报刊头版版面。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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