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GL】腦科學事件簿 — 3尤里西斯合約-8

在最後一堂通识课结束之後,曾品筠盯着刚收到的讯息,立刻拨打了另一支号码。

她颤着声调。「喂?老师!我是品筠!」

『收到什麽消息了吗?』

「嗯……是跟踪的讯息。」

英理冷笑一声,『原来如此……你的课程结束了吧?』

「嗯,结束了!」

『好,那你现在走平常习惯的路线回家,我会在附近仔细观察,等到我确定目标之後立刻做折返,我们一起逮住他!』

走习惯的路线?「可是……卢志威通常会在校门口等!他坚持说要保护我回家,我才骗他说我放学要去社团……」

『那正好!如果他没有额外的情报来源,应该会依照你所说的到社办去等你……老实说,我现在不仅怀疑他改过名字,甚至就连他是不是C大学生我都有些怀疑!』

「怀、怀疑?」

『嗯!我稍微搜寻了一下,C大土木工程系二年级里没发现卢志威这个人。』汤英理的消息让她心头一颤。『我猜这个人只是假借学生身分靠近你;他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尽管傍晚下了一点小雨,九月中的台北天气仍是潮湿而温热,曾品筠却不禁心底发寒;回想起这一年来卢志威对她的追求,几乎是她有空,他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她面前;也几乎没听过他分享自己上课的经过,更别说提到同学或校园的事!

既然他并非C大土木系的学生,那他究竟是谁……为什麽这麽执着於她?为什麽!

『品筠……品筠?』

「啊!对不起老师……」她轻捏鼻尖,语带哽咽的说:「我有点,吓到……」

『这一年来他给你造成许多心理压力,而你也已经忍受够久了;关於你们以前可能的接触,只要能想办法抓住他的同夥,想必能得到更进一步的讯息。』透过话筒,英理冷静而温柔的声调给了她支撑情绪的力量。『只要能揭穿他对你的控制,从此你就不必再害怕了!』

她深呼吸,终於展露出坚定的态度。「我知道了!老师……就依照你说的吧!」

傍晚六点,校园里到处都是骑着脚踏车跑堂,或是轻快踱步回家的学生们,她走在人来人往的椰林大道,一边注意着四周动静。

大约五分钟後,手机传来讯息,是英理!『我在你附近。』

老师!她心头一喜,还来不及回覆,又收到一则语音,『我观察了一阵子……在你背後大概二十公尺左右,有一个假装在看书,身材胖胖的男学生看起来最可疑,你确认一下。』

曾品筠回头,在瞄到那人的身形後,瞬间与脑海里的印象重叠,「对……应该是他!」

『好,那你稍微走快一点,趁他急着接近你,立刻停下来回头堵他!』

曾品筠默默加快速度,就在即将抵达校门口之际,她停下脚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向那鬼鬼祟祟的男生!

「你为什麽一直跟着我!」

她一手扯掉他盖在脸前的书本,「是你吧!一直跟在我身边,不时发出奇怪讯息的人就是你吧!」

面对一反常态,咄咄逼人的曾品筠,他一脸困窘,嘴里胡乱说着推诿的话,拔腿就逃!

但他才一回头,身後冷不防又站了一个身穿蕾丝洋装,神情冷肃的女人!

「同学,你的跟踪游戏到此为止喽?」

推着眼镜,英理以强势且不容置喙的态度宣示着。

知道自己被逮住,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结束打工,卢志威立刻驱车前往曾品筠就读的大学校园。

他刚刚从夥伴那里收到消息,曾品筠下了课之後并未如她中午时所言,而是直接走向校门口。

如他所料。他就知道她正想尽办法在回避他,对此,他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却仍止不住嘴角的苦笑。

她怎麽就是不懂?不懂他对她的用心!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愿意好好的对待她、照顾她!为什麽她还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样子?

为了追求她,他曾努力读书,多花了一年时间准备考试,就算当她学弟也无妨,为的只是跟她就读同一所学校,但事与愿违。他只好假装外校学生,透过联谊的方式接近她。

又,他知道自己的外表并不吃香,为此,他刻意锻链身体,改造外型,又买了一辆拉风的机车好随时接送她,为了达到目的,他只能拼命打工来支持开销。

至於过节送礼、记住她的纪念日、她的喜好……等等,就不用再一一强调了。

只是,不论他付出得再多,曾品筠似乎仍感受不到他的真心!

甚至,当他发现她跟社团里的某个男生越走越近时,心里的妒火几乎快要将他焚烧殆尽!

即便後来追问之下,才知道自己虚惊一场,但这种每天都要提防其他男生靠近她,每天都处在患得患失、深怕她被人抢走的痛苦里,已经影响到他的生活作息。

所以,他才下定决心,找人帮忙注意曾品筠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自此,他再也无须提心吊胆,更能特地营造出许多看似巧合或是默契般的相遇,藉此来增加他们相处的机会!

有人说他执迷不悟。

也有人说他为了曾品筠简直像发了狂一样;甚至还揶揄过她的身材、外貌并不值得他大费周章地追求。

对此,他懒得多费唇舌解释;说他执迷不悟,他也的确是!

但,就为了完成小时候的诺言,他对曾品筠,义无反顾。

毕竟,在那个堪称绝望的时刻,所有人不是嘻笑就是袖手旁观,只有她……只有她愿意为了他挺身而出。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而从那时开始,曾品筠这名字,就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里。

意识自己一时走了神,卢志威眨眼,用力催下油门赶路。

很快抵达校门口,停妥车,他看见了夥伴传来的新讯息。

『她在表演厅这边。』

从「大一」到「大二」这整整一年里,他对这座校园的理解已经熟到跟本校学生没两样;只是……表演厅?那的确很靠近曾品筠的社办,但平常她很少去表演厅。

替他跟踪曾品筠的夥伴名叫李城耀,是他在高中的同班同学;在那所流氓高中里,这肥宅的书呆形象简直就是个异类。

他们因为一起用功读书而结识,最後大考放榜,李城耀如愿考上最高学府,还让高中母校大肆宣传了好一阵子。

他们自高中毕业後就没什麽联络,直到两个月前偶遇才又搭上线;他告诉李城耀对曾品筠的倾心,结果意外得到李城耀的帮助。而代价就是每个月三千元的「服务费」。

为了如实掌握曾品筠的行踪,尽管代价不斐,他还是咬牙给了;所幸这肥宅也完美达成任务——至少到目前为止。

论头脑,他或许赢不过李城耀,但论蛮力,这肥宅哪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还算是雇主。

「谅你也不敢骗我。」他哼了一声,甩着运动背包跑进大门。

为了确认,他还试探性传讯息给曾品筠;结果得来的是已读不回?他苦笑摇头,只能尽速奔到表演厅。

没想到才到广场处,李城耀的讯息又来,『跑到社办了。』

「怎麽回事?」他皱眉,像被牵着鼻子般到了社办门口,结果又收到新讯息——

『她到WOS汉堡这边来了。』

虽然这几个点都很近,但卢志威已经有种被耍的感觉;当他抵达速食店之前,又一个讯息——『她买完东西回到表演厅了。』

忍无可忍的他立刻按下通话,才一接通就破口大骂,「马的死肥宅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回应他的并不是李城耀,而是——『我看见你了。』

就像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卢志威在尚余几声蝉鸣的夕阳下遭到冻结。

「品……学、学姊?」他确实是打给李城耀啊!「你怎麽……」

听筒里传来旁人的交谈,还有她明显变得紧绷的声调,『转过来,我人在用餐区这边!』他迎向灯火通明的WOS汉堡,红白配色的招牌在傍晚的校园里煞是显眼。

而他心仪的女孩,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

一辆小车,在拥挤的台北道路上灵活闪避着车潮;蔡誉伟一手紧抓住车门握把,另一手用力按住无线耳麦!

「我跟阿伟在承德路三段……是吗?好,我会尽快!」关掉无线电,周靖琳再度重踩油门。

尽快?都已经快成这样了!还要怎麽快?「靖、靖琳!是不是慢一点比较安……」

她打断,「北投分局说目标车辆跑往淡水了,很可能打算往金山方向逃逸!」她用力拍打方向盘,「一定要赶在他逃离我们侦办的范围之前逮住他!」

「我知道啊!可是……红灯、红灯红灯红灯啊!」他吓到尖叫,只差没当场哭出来讨饶!

「叭」一声既长又刺耳的鸣笛,夹杂着执行公务的警笛声,在千钧一发之际呼啸而过。

蔡誉伟用力地眨眼,「呼……呼!」他回头,抹去额角沁出的汗水,「呃?」手机铃声透过车内喇叭传出,他瞄向萤幕,「靖、靖琳,你妈妈打来的!」

她皱眉,按下耳麦上的通话键,「喂?妈……你出院了!」

『嗯……已经办好手续了,我在一楼医院大厅……你呢?下班了吗?』

「还没有!我刚从组里开车出来,有个……」略为分神,一辆慢速「三宝」阻挡住去路,她暗骂,快速变换车道。「有个涉及杀人案的嫌犯在逃,我跟其他学长正在搜捕!」

「啊啊!快撞到了……撞到了,一定撞到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传来很紮实的擦碰声!

她偏头大吼,「蔡誉伟你吵死了!」

『啊……那你什麽时候能过来?』李月娇的温淡嗓音在这一团乱中更显突兀。

「还不知道!」她喘了一口气,终於心甘情愿地停下来等待红灯!「妈,对不起……你不是有我的钥匙吗?」为了预防突发状况,她之前已把备用钥匙交给母亲。

李月娇握着那把心型钥匙圈串起的钥匙,「嗯,在我手上。」

『真的怕等太久你就先搭计程车回去吧?饿了吗?有没有吃晚餐?』

「还没吃,我不饿。」

『我这边不晓得要到多晚……记得地址吧?』女儿飞快念出住家住址,她早已记住。『你先回家休息,我们家里见!』

刺耳的引擎声再度传出,李月娇轻叹,「好吧,你慢点开车啊!不要吓到同事,注意安全。」

『我知道!先这样!』

望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李月娇不禁苦笑,「真是的,这急惊风的个性……不知道是像到谁!」她一手按压着伤口处,拖着行李箱走出医院大门。

夜晚的市立医院吹着阵阵薰风,排班的计程车就在不远处;她蹒跚走近,在即将抵达招呼站之前,一个打扮体面的男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李月娇微楞,而他微笑点了点头,「靖琳刚刚还在组里侦讯一个涉及杀人的嫌疑犯;我听局长说您差不多办妥出院手续了,所以特地赶过来迎接。

「好久不见了,老板娘。」

一听见「局长」,她语调骤冷,「确实,几年过去了,从以前的分局小队长到现在的刑事组组长……方组长混得还不错嘛?」

知道她是在挖苦自己,方子骏耸肩,笑而不答。

「您要回靖琳那里吧?我送您!」他作势就要接过行李箱。

李月娇起初不让他碰,是他近乎执拗的夺过手把,并指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请!」他注意到她一直按压住腹部的伤口。「还是……需要我把车子再开过来一点?」

「谢谢,我可以自己走。」

她仰头,显露出往昔那令无数男人着迷的高冷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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