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抬眼,只见吕又培就站在我的不远处。
我移开视线,迳行绕过他的身边。
我们不认识啊,而我也承诺过,我不会再去自取其辱。
只是,他却似乎没有相同的打算。
他手一伸,一个使劲就把我拉到他跟前,迫使我对上他的视线。
我深吸一口气,非常平静的开口,「放手。」
他不但没放,反而抓得更紧,眼神牢牢地盯着我不放。
我真的很想大吼,能不能不要再打扰我了?我已经认输了,要讨厌我、要怨我,我也不会再吭一声啊,为什麽现在,却是你一直在破坏我平静的生活?
我用力一甩,「不要碰我,我们没那麽熟!」
他松了手,没有表情,「我们还有一场表演。」
我冷笑,「那又怎样?反正这是最後一次,公归公,於私,我们没有任何交情,所以也请你不要与我有多余的肢体接触!」
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为什麽?」
我哼了声,但止不住哽咽,「这不是你决定的吗?」
语音一落,我立刻转头,因为,我的骄傲已经快要撑不住即将倾泻的溃堤了……
再不离开这个地方,我真的怕我会控制不住。
吕又培,你到底有什麽资格,可以这样任意的支配我的情绪?
我冲出练团室,想好好一个人静一静。
然而,他却不愿意放过我。
「邱倚涵。」他在我背後大喊了声,追上我的脚步。
我愤怒的转向他,「你闭嘴,不要叫我的名字!」
他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注视着我。
「够了。」我满是疲惫的开口,「吕又培,你够了,我不想继续这样了,为什麽你要一直逼我?离开你的生活不是如你所愿了吗?为什麽现在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相对於我的情绪化,他则显得平静许多。
「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麽。」
原本即将沉淀下来的情绪,在听了这句话之後,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恨不平。
我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吼,「我要的是什麽?你怎麽敢问我这个问题?打从一开始你对我不明就里的讨厌,到後来我每天涎着脸的穷追猛打,你哪一次给过我好脸色了?那时候的你,怎麽就不会想问我要的是什麽?你没有理由对我的厌恶,凭什麽要我一直看你的脸色?我不能觉得累了吗?为什麽当我选择退出时,你却偏要开始这样的纠缠?」
我喘了一口气,「吕又培,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那麽自私的把我当成小丑?我不是你人生中的魁儡,更不想继续承受你永无止尽的冷嘲热讽,所以我不再烦你了,这样难道还不行?」
他沉默,眼神染上一层愧疚。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沉声开口,「你真的想知道我为什麽讨厌你?」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接下来所要听到的事实,但他好不容易愿意坦承,我没有理由不把事情搞清楚。
於是我僵硬的点了点头。
他闭上双眼,「我妈死了。」
「我知道。」
「害死她的人,是她最好的朋友,是那个小三逼她走上了绝路。」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他加大了音量,「那个小三,是她们乐团里的长笛首席。」
他的眼神望向了远方。
「所以呢?」
他苦笑了声,「你和那个女人,是多麽的相像啊!无论是容貌、仪态丰采,甚至是长笛的技巧,都是如此的完美,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到她,接着想起那个因她而死的妈妈!」
我颤抖的开口,「所以......你是迁怒到我身上?」
他的眼神瞬时充满浓浓的思念和哀愁,「你要我怎麽不迁怒呢?我那麽的爱我妈,她却就这麽死去了,而害她失去活着希望的人,和你根本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他神情痛苦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觉得好生气,却又不知道该把气往哪里出。明明不关我的事,凭什麽却要我承担那个女人的过错?
我冷着笑容,语调却很平板,「所以,你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我摆上臭脸?才会对每个人都很好,唯独对我不屑一顾?才会我什麽也没做,却偏用着无比恶毒的语气告诉我,你真的很讨厌我?」
他安静地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我一边笑,眼泪也边不争气的流淌而出,这到底算什麽?我之前的努力到底算什麽啊?反正不管我再怎麽讨他欢心,也永远无法改变我和他母亲的小三是如此相似的事实啊!
真的太可笑了。我终於无法自抑的笑了出声,但……眼眶里的湿热,却怎麽也隐瞒不了我内心的苦涩。
若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告诉自己,忍住,为了被谁讨厌这般芝麻小事掉泪是多麽的愚蠢。
但谁能告诉我,这次我该怎麽忍?
他方才的话语如同一把尖锐的利刃,狠狠的刺在了我的心上,而他的怨恨,是这样赤裸裸不停歇的一次又一次,将我剐的千疮百孔,难道,如此狼狈的我还没有哭泣的权利?
人家说,忍是心头上方一把刀,能承受下这道试炼的人才算成功,但,於他,我早就已经认输了,忍与不忍,对我来说,还重要吗?
心好痛,但再委屈,我仍比不上他逝去的母亲,因为在他心中我永远也不够重要,所以吕又培才能恣意的为我安上一个罪名,以弥补他内心的遗憾。
我丢下他,转身往练团室走回去。
忘了这件事吧,眼前,还有很多需要我去完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