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折磨了大半天,一沾到床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中感觉到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巧,我睡眼蒙胧地想看看是谁,但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於是我索性什麽也不管地翻了一个身,继续昏睡。
来人在床沿坐了下来,久久都没有出声。
……是谁啊?那麽无聊看别人的睡相……我心中咕哝着,然後费力地抬起一只手遮住了半边脸,实在不想让对方把我的睡相看光光。
来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口中一边喃喃念着:「这麽大了也不懂得照顾自己……」一边将棉被铺开来,盖在我身上。
「唔……」我揉揉眼睛,勉强睁开一看,阿圣正坐在床边俯视着我,我只是呆呆地瞪着他,脑袋还昏昏沉沉的。「阿圣?你闲闲没事做吗?」闲到来干扰我睡眠。
阿圣再次叹气,且这一次叹得特别大声,「好心被雷亲!你还在生闷气吗?阿诚的嘴是贱了一点,不过你也很清楚他的个性,没什麽好气的。」
我坐了起来,眯起眼睛看他:「谁心胸那麽狭隘了?我跟你说我在生阿诚的气吗?我只是感叹自己衰运连连,是不是被衰神附身了!」
「刚才我听阿姨说罗海封要来家里吃饭,是真的吗?」
啊啊!说到这个我就抓狂!我用力掐着无辜的棉被,掐啊掐啊掐,当作是在掐罗大少的脖子:「对,是真的,我老妈邀请他的!」
阿圣看了我发泄的动作一眼,随即失笑地扳开我的手指,抢救回可怜的被子:「是为了道谢吧?应该的。」
我抱着开始发胀的脑袋:「对,应该的,真他妈该死的应该!」
「阿圣!你在干嘛啊?我在等你打CS耶!还不快下来!」阿诚的叫声从楼下传来。
阿圣拍拍我的肩膀聊表安慰,「只是回请他一顿饭而已,这是基本礼数。我先下去了。」
我知道阿圣说的是对的,但我就是不想让罗海封那个大少爷踏进我的居家生活,那感觉好像是我的领域被冒犯了,若要举例来说就像是一个陌生人突然闯进你家里来的那种感觉。
「唉!」听人说每叹一口气就会减一次寿命,我想我今天叹气的次数差不多减去了十年寿命。我再度躺下,逃避现实地进入梦乡。
时间就这样被我睡去了五个多小时,等我清醒了看向时钟时着实傻了一阵。天啊!我怀疑我上辈子是只睡猪,竟然可以睡这麽久!我连忙冲下楼,要转弯进客厅时却险些和一个人影撞上。
「欸!阿诚你很挡路──」我定睛一看赫然发现眼前的人影不是李学诚!「罗同学?!你……你什麽时候来的?」我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了,可见我心里有多害怕这个家伙。
罗海封有礼地向我点了点头,「刚刚到,打扰府上了。」
我看向他身後,阿诚和阿圣对我耸耸肩、撇撇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连两个死党都帮不了我……我咬咬牙,再看向罗海封时,老妈早已抢先一步地将他带到饭厅去了。老妈,你手脚也太快了吧!
「乖,快去吃饭,省得你妈发飙。」老爸一派悠闲地拿着报纸从我身边走过。
老妈发飙的威力确实比罗大少「闯进」家里可怕多了,我心里有再多的怨言也只能暂时压下,乖乖到餐桌前坐好。
才刚坐上木椅我马上站了起来──痛!止痛药的药效应该是消退得差不多,开始觉得痛了!
对面的罗大少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东环,你坐这吧!」阿圣拍了拍他左手边放有软垫的椅子。
「阿圣……」我感动地望着变得像小天使一样可爱的阿圣,可以推选他当好人好事的代表了,跟某个偷偷耻笑别人的浑蛋完全不同。
「噗!」某个坐在阿圣右手边的浑蛋低头憋笑,肩膀抖动得很厉害。
我经过阿诚身边时不忘给他一个拐子:「笑屁啊!害我成为流言主角你要负一半责任!」
接下来在老妈将菜肴通通端上桌後,示意大家可以开动了,阿诚立即不客气地夹走了三块鸡肉、一根香肠、两片豆干,我和阿圣无言地瞪着他,老爸、老妈却不以为忤,还要大家多吃点。
「……」我跟阿圣都知道阿诚是故意抢在罗大少下筷子之前夹走那些菜肴。
你很幼稚耶!我用唇语对阿诚表示。
阿诚对我扮了个鬼脸,样子欠揍得很,但也不再做那麽无聊的事了。
我悄悄看向罗大少,後者始终很安静地用餐,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充满贵公子的优雅气息──果然和市井小民不同款。我有点闷地埋头吃饭。
「对了!」老妈突然开口说道:「海封呀,真不好意思!我这样约你来吃饭,没给你父母添麻烦吧?」
我抬起头。
只见罗大少扬起一抹礼貌的微笑:「哪里,没有的事。伯母邀请我来我很高兴。」
我不由得看呆了──冰块脸笑了耶!虽然只是礼貌性的微笑,可是感觉变得像邻家的小弟弟耶!咦?我发觉哪里怪怪的。罗大少像邻家小弟弟?我头壳坏了吗?
「那就太好了……欸?我还不知道你跟我们家东东是什麽时候认识的呢?」
这一次我与两个死党同时放下碗筷,望向罗大少。
他大概是接收到我们三人灼热的目光,迟疑了一下才说:「……排球友谊赛认识的。」
「喔,是这样啊!怎麽从没听东东提起过呢!」说到这里,老妈带有责怪意味地瞪了我一眼。
我回她一个傻笑,随即装死地垂头吃饭。其实那天我被球K昏的事没敢让爸妈知情,因为我不想换来一顿痛骂。
此时老爸、老妈像是被挑起了兴趣,一连串询问起关於罗大少的课业、家庭方面的事,我在旁边听了只觉得犯头痛。爸、妈,你们这样是探人隐私了吧!我越听越难过,最後忍受不了爸妈忽略我这个亲生儿,匆匆抓着两个死党上楼去。
「我快受不了了!」我一冲进房间就放开死党怒叫道:「谁可以把那家伙赶出去啊!」
「哎唷,你干嘛这麽生气啊?」阿诚奇怪地说:「我个人是不太喜欢他啦,可经过这几天观察,我发觉这人还满好欺负的耶!一个好欺负的大少爷?哈!本大爷不是那种恶劣的家伙,不会去欺压一个可怜人的!」
这时我激动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阿诚说的话在我听来挺莫名其妙的:「好欺负?可怜?你在说什麽啊?」
「那个罗海封……」阿圣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斯文俊秀的脸孔泛着一丝笑意:「幼年丧母,上有教育严格的父亲,下有不服管教的弟弟,他身为长子要担的责任本来就不小,他一面要对父亲言听计从,一面要劝导行为偏差的弟弟,第三方面又要顾及学校课业……我想这就是阿诚说的可怜吧?」
阿诚给他一个「你懂我」的表情。
我愣愣地没有回话。阿圣说的这些,我以前真的完全不知情,罗海封跟我非亲非故的,我当然不会多注意他,但……
「你们怎麽会这麽清楚?」太不可思议了!
没想到阿诚摸着额头,夸张地哀叹一声,「噢!我的天啊!马圣武,你说这个人的耳朵是选择性失聪吗?」
我一脚踹向出言不逊的李学诚:「去你的!」
「这些情报是有人刻意散播的。」阿圣道:「我问过大头那家伙,他说他也不清楚消息的来源,他只是帮忙广播而已。你不知情也不能怪你,因为你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发呆或是看小说。」
我怎麽觉得你的实话比阿诚的还要伤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