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为了考大学,全年级都陷入一种极度疯狂的状态,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私立学校尤重升学率,潘炘炘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那堆成山的书折磨到死,为了纾解压力,吃得更多了。
学测过後很多同学都已有学校读,星期五下午自修课,班导通常都会大发慈悲让大家自由活动,潘炘炘靠在舒服的大榕树下努力苦读,一阵微风徐徐吹来引人昏昏欲睡,书缓缓从潘炘炘的大肚楠上滑落,但她如有特异功能般,尽管已遁入梦乡,一双胖手还是没停止把食物塞入嘴里的动作。
「欸欸欸,炘炘,聂秉风这几天怎麽都没有来上课啊?」丁佩盈挨到潘炘炘身边,顺道捡起落在榕树根上的「世界文化史」,拍拍沾粘在书角的软泥草屑,手一松,就往潘炘炘浑圆的脑袋砸去。
「唔…你说谁没来上课?」潘炘炘揉揉吃疼的额际,嘴里含糊不清地问着,意识还没从梦里的中古世纪豪华宫廷晚宴中抽离。
晶透宝石般的葡萄美酒、油光粼粼的炙烧肉块、青碧鲜脆的蔬菜沙拉…吼…想吃想吃!
「聂秉风啊,从星期二开始就没看到他了。」
「是喔,我也好想不来学校上课,可是我爸会杀了我。」潘炘炘吞吞口水,总算三魂七魄全数归位。
「他家会不会出了什麽事?」
「我哪知道。」拜托不要问她那麽高难度的问题。
「欸,同学一场,你怎麽都不关心他?」
「他嘴巴那麽贱,三不五时就欺负我,我恨他都来不及,干嘛要关心他?」潘炘炘嘟嘴嗔道。
难怪最近耳根子这麽清静,原来是仇人销声匿迹了。
不过说实话,还真有那麽点不习惯,那死八步机车鬼也没看他推甄上什麽大学,怎敢不来学校。
「喂,你今晚还想不想去羊肉炉的生日趴?」
「想想想想想!」一听到关键字,潘炘炘立刻全身带劲。
丁佩盈还算够朋友,高二时好不容易让聂秉风跟她说上话,一群人出去玩了几次後,她大小姐凤心大悦,自此只要有他们直属家族的聚会,丁佩盈就会连潘炘炘一起带去,现在和羊肉炉也算是说得上话的朋友,只不过面对羊肉炉,平日伶牙俐齿的她便会瞬间断电,连告白的勇气都没有,拖拖蹭蹭,羊肉炉都毕业上大学了,她还没能追到他。
「那明天你要带我去找聂秉风。」很不巧潘炘炘刚好知道聂秉风住在哪里,无怪乎丁佩盈要这样死缠烂打,拿羊肉炉来做条件交换,啧。
「我考虑考虑。」又不是太好的朋友,就这样杀到聂秉风家感觉挺奇怪的。
「欸,炘炘,其实我觉得你不应该对聂秉风有那麽大的敌意。」丁佩盈不知哪根筋不对,板起脸严肃说话的样子好不适合她。
「谁叫他整天欺负我。」潘炘炘捡起掉在屁股旁边的半包虾味先,继续喀滋喀滋起来。
「别人欺负你你都没关系,为什麽偏偏跟他过不去啊?他其实没你想的那麽坏。」
「他你心上人啊,情人眼里出西施。」嘴上虽反驳,可丁佩盈这一席话倒是激起她的思考。
对吼,欺负她的人何只聂秉风,为何她就跟他一人过不去?
不过只想了两秒,就觉得这问题太复杂而放弃,脑袋已经塞满考题,脑汁老早就凝固成豆花,搅不动了。
「有件事黄胜博叫我不要跟你讲,所以我一直都没说。但看到你和聂秉风认识越久,梁子结得越大,就很替风哥感到委屈。」
替死八步感到委屈?
潘炘炘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从她最好的朋友丁佩盈嘴里讲出的话,这女人根本标准见色忘友!
「你还记不记得高一下学期有一天,隔壁班的男生故意拿篮球砸你。」
噢…好像有印象,不过被欺负的事蹟实在多到1G硬碟都存不完,她脑容量现在只剩下20MB的空间,那段往事记忆可谓十分模糊。
「那天我们在保健室遇到聂秉风,他被揍得鼻青脸肿。」
「喔~有有有,你说这个我就非常有印象!」潘炘炘大乐,为人太过机车所以被海扁嘛,这麽大快人心的事她一辈子忘不了。
那件事闹得满大的,听说聂秉风不知为什麽,跑去和隔壁班的打架,他一个人单挑一群人,要不是黄胜博硬把他拉走,他应该不只是鼻青脸肿,送医嗝屁都有可能,不过後来打架的人只有聂秉风被教官记过,但原因为何、和谁打聂秉风死都不肯讲,於是就有了聂秉风为人过於机车被海扁的校园传说出现。
「其实我後来有去逼问黄胜博到底怎麽回事,他说他不能讲,风哥会灭口,但他更怕我,所以他还是跟我说了。炘炘,聂秉风那天是为了帮你出气,去找那个欺负你的吴英伟打架,结果被隔壁班一群人围殴。」
「啊?」才刚凑到嘴边的三根虾味先因为惊讶而从潘炘炘的胖指头上滑落。
不是太过机车被人海扁,是因为帮她出气?
这怎麽可能啊,天下红雨了吗?
不相信,死都不相信!
「还有那个红豆面包,也不是我去买的,我在保健室外的走廊上遇到黄胜博,他叫我拿给你吃,那是风哥买的。」
什麽?天不止下红雨,还塌下来了!
「所以炘炘,聂秉风也没有那麽坏,你这假日就陪我去找他啦。」
低头捡回虾味先,轻轻将上面的尘土拍去,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根,吞入肚腹後,心情十分平静,同时也决定为人应该以德报怨。
「唔…好吧。」如果聂秉风真的如丁佩盈所说,那还算有点人性,或许之後可以心平气和跟他交个朋友。
结果,一切交情就到那天晚上为止,两人之间再无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