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乡巴佬是老虎】
烈阳当空,尽管已下午四点多,仍燥热无比,随便一动即汗奔如雨,顺便中暑。
短短几十尺的巷子底是一大片未填沥青的空旷荒地,不时黄土飞扬。荒地左边堆了满地木材、铁件与机器,加盖了一座没有门的铁皮仓库,里面也是乱七八糟的杂物一堆;而右边有栋约莫两个篮球场大的长方形建筑物,灰涂涂的水泥将外观包裹住,活像建商跑路,没钱油漆或贴壁砖似,房子盖到一半就放它自生自灭。
长方形建筑平均对等坎入八大块相同尺寸的黑沙玻璃,一楼四块,二楼四块,落地型的大玻璃几乎占去整片墙面,阴暗又怪异。
建筑物的四周杂草丛生,後方又是一大片不见边界的荒野,远远地还有座死湖,尽管烈阳底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熠熠生辉,十分美,可惜没人知道。
「阿造啊,阿向来呀!拎袂来厝里呷暗等哞?」(阿造啊,阿向来了!你们要到家里吃晚饭吗?)罗阿嬷一身花衣花裤和塑胶拖鞋领着孙子的好友走到巷子尾。
「某碍啦!力先呷力ㄟ,挖夭挖轧己ㄟ呷。」(不要啦!你先吃你的,我饿了我自己会吃。)
铁皮仓库里有个肌肉发达的男子背对着来人,身穿灰色背心和墨绿色及膝工作裤蹲在机器旁不知在打磨什麽。
「阿力某碍呷,阿向碍呷啊!」(你不吃,阿向要吃啊!)阿嬷又喊道。
「阿向来加刚哪照咖,伊袂夭钓啦。力契呷力ㄟ,困力ㄟ啦。」(阿向来这跟走厨房,他不会饿到啦。你去吃你的,睡你的。)男子依旧没转身。
「力……」
「阿嬷,挖、挖…」周光向拦住阿嬷,别让他们嬷孙俩又斗嘴起来。搔搔头,咽了口水,用他的破台语配国语道:「自己可…ㄟ党啦!自己力去啦!谢谢阿嬷喔。」赶紧将阿嬷转过身,轻推半就地要阿嬷回家去。
「阿向啊!力嘎伊贡啦!叫伊紧娶阿屏,挖贡伊咙某磊甲挖听。」(阿向啊!你跟他说,叫他快娶阿屏,我讲他都没再给我听。)阿嬷返头自己杂念不停。「伊咙规毁啊!到底当席袂娶某?」(他都几岁了!到底何时要娶老婆?)
阿屏!
闻言,周光向一个软腿差点跌个狗吃屎。
「力力力………」一身牛仔衬衫配短裤的周光向,手捻兰花指唱歌仔戏而来。「力侯时袂尬阿嬷贡,阿屏已经”兑郎造”啊?」破台语说的也有模有样。
「呿,卡细声。阿嬷听到阿屏以後还用在『翠华』混吗?」怎麽说他们两交往也是『通狼灾』,陈馨屏家就住在圆环对面巷子。
他们居住的翠华社区,简称『翠华』。
始终背对着他的男人回头给他一记超大白眼,还好熟识多年,否则这男人跟头猛虎似的,肌肉发达的两手臂还纹了八仙半甲,不是要把人吓晕吗?
「那你王老五一个要不要在『翠华』混啊?」倒打一耙,亏道。地上捡了张破纸板掸了掸灰尘後,当作扇子扇起风来。
他跟阿屏快4年了,谁是王老五啊!至少『厝边头尾』没人相信。
「对了,你伤好点没?听说你一天院也没住就出院,你当你还是当年15、6岁小伙子啊!」
前几天阿造身边的年轻师傅阿建打给他说有建筑公司仗着黑道背景硬请阿造去谈一个新案子,两方一言不合,你推我、我推你差点打起来,让他从台北下来帮忙处理警局的事,还不能惊动罗阿嬷。
出了警局事情还是要解决,还好他们也不是白混的,对方得知阿造是某位跑路角头的兄弟,反到熟识了起来,大家成了朋友,未来有合适的案子,自然有机会合作,这件事才落幕。
罗扬造臂膀上的刺青也不遮遮,周光向记忆突然远去,遥想国中时瘦巴巴的两人老受学校里的不良少年欺负,後来跟了跑路的角头老大,为了不被人继续欺负,角头老大便带他们两去刺青,当时他半推半就,阿造倒不发一语,也没把刺青当回事就在两膀上刺了半甲八仙锺馗,他则是在胸膛上刺佛陀。
阿造是一条筋的人,要刺青当然就要刺在任人都看得到的地方,从没想过要遮掩;他却有些懦弱,刺青当下多了点心眼,想说刺在胸膛上就算夏天穿短袖也看不到。
「能有什麽屁事。」罗扬造回身捡起地上的一支支木条,继续做工。
「呿!我那天本来替人接风……」周光向嘀咕道。
罗扬造扛起装订好的大木板,搬到空旷地方去晒。「新婚燕尔不在家抱老婆来干嘛?」
「这几天大放年假,老婆去上班,白天闲闲没事,出来找朋友喝茶聊天不行啊?」又掸了掸放在仓库边的躺椅,悠哉地倒下去,闭眼扇风。
他公司是专办大小展览的行销公司,展览前布景搭台工程浩大,什麽阵仗他没亲自上刀山下火海去跑过,脏乱早习惯了。
见罗扬造大汗淋漓地从烈阳底下走回来,他又道:
「王老五啊!你就不能正经交个女友,准备成家啊!」陪陈馨屏在那边瞎闹到何时?她小姐28岁,他老人家已经要过35岁生日了!
四年前他们两和阿豪在间美式餐厅吃饭,认识里头的服务生陈馨屏,当时阿造对这气质妹有好感,几回聊天发现原来都住在『翠华』,交情便发展迅速。一年後周光向才知道两人没发展出爱情,但当时他已带陈馨屏回家堵阿嬷的嘴,省得阿嬷成天念他爱玩、没定性,也没固定女朋友……於是他们这对彼此掩护的假鸳鸯就一直延续到现在!
没想到後来阿屏跟阿豪走在一块,爱的你侬我侬,转眼都交往快三年了;他还在这孤家寡人!每天埋头做工,以为老婆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罗扬造没吭声。
「阿豪这两天和阿屏吵的凶,昨晚把我拖出来喝到半夜。」瞧好友一怔,停下手边工作,他不由得眉头跳动,狐疑道:「兄弟,你……其实还喜欢阿屏吧?」
虽然是假女友,男人还是在乎曾经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跟朋友在一起,挺失面子的吧!
他如果是阿造肯定也会介意,未来堪虑啊!周光向唏嘘。
未完待续...
明天晚上6:00加更....两人出狱,不对!是初遇..男女主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