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澄心则忙着将每一道菜放进蒸笼里,以免凉掉。接着便回房梳洗一番,从衣柜里拿出陆龙飞送她的衣服。
这套衣服是他们新婚那晚穿去四季织庆祝婚宴的,她一直珍藏地收着,因为这是陆龙飞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方澄心换上衣服,梳理一番,望着镜中自己的模样,紧张得深喘一口气。
她好高兴,这麽久以来,这一直是她梦想的一刻。因为,龙飞终於回来了!
她踏着轻快的步伐到前厅,确定一切都准备好後,便听见巧伶在她身後喊着。「少夫人,二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
方澄心回头,看见他们进门,高兴地迎上去。
「大嫂,我们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李慕云温和一笑。「好久没嚐到您的手艺,我可想得紧了。」
「是呀,大嫂自从开始忙织坊的事之後,就很少下厨了,连我都很少嚐到大嫂做的菜。这回,咱们可是托大哥的福气。」陆少祺爽朗道。看见满桌的菜色,已经食指大动地飞过去了。「哇……大嫂,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的菜,我真是太感动了!」
「少夫人一大早就上市集买菜,忙了一整天呢。」巧伶忍不住帮少夫人说上一句。
「大嫂,真是辛苦你了。」李慕云不客气地往陆少祺正想偷吃的手背用力一拍。
「不辛苦,是你们太夸奖了。其实我很久没下厨了,还怕煮不出好味道。」方澄心很高兴,家里很久没有这麽热络的气氛了。
「大嫂,你太谦虚了。」陆少祺抚着手背,偏头斜了李慕云一眼。
方澄心微笑,回头往大门的方向望去。「对了,龙飞没跟你们回来?」
两兄弟互望一眼,似乎颇有心思。
「大哥有事耽搁了,不过他一定会回来吃晚饭的。」李慕云才说完,就看见陆龙飞走进大门。「喏,这不是回来了。」
方澄心一看见陆龙飞的身影,心里就雀跃着,目光一直遥遥地望住他,直到他进门。「龙飞。」
「我带了一位客人。」陆龙飞平静地开口。
「客人?」方澄心问,随後便看见陆龙飞身後纤柔的身影,顿时心神一僵。
「各位好。」娇柔的问候、亲善的笑容、美丽如昔的纤丽身影,却少了以往千金小姐的娇盛贵气,多了几许温婉的柔媚尔雅。
登时,现场僵凝的气氛,形成一股冷压,每个人都各有心思。
「不好意思,突然来访,请你们不要见怪。」方紫嫣低柔的声调带着歉意,最後转望方澄心,轻灵地走向她。「澄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方澄心有些茫然,心里的震憾还未平复,充满了疑惑与不安。但她还是僵硬地点头,轻应一声。
「太好了,我还怕你会怪我呢。」方紫嫣漾开一抹美丽的笑颜。「我知道我从前对你很恶劣,在来之前,还一直担心你会恨我,不知道要怎麽面对你。但我想,我终究是要亲自来一趟,为我从前的任性,还有对你恶劣的态度道歉。澄心,你不会怪我吧?」
方澄心对她此刻的态度感到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不会的。」
「那就好。龙飞说得对,你的确是个善良的人。」
方澄心微蹙眉心,听到她喊陆龙飞的名字,让她觉得不舒服,心里的不安也逐渐扩大。
「听龙飞说,今晚你要亲自下厨,我这麽冒昧来访,一定让你觉得很为难。本来我想改天再来拜访你的,但龙飞却开口邀请我,实在让我很意外。」方紫嫣歉然一笑,语带几许暧昧不明,还望了陆龙飞一眼。「澄心,希望我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
方澄心心里抽了一下,疼痛立时揪住她的心。「怎麽会,姊姊难得来,我欢迎都来不及。大家都坐下吧,可以开饭了。」
龙飞邀她来?方澄心的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但她无法开口问他,她又该怎麽问?
大家沉默入座之後,巧伶也忙着将最後一道菜上桌,但她眉间有着跟少夫人一样淡淡地愁绪。
「好丰盛,没想到澄心的厨艺这麽好,看来我以後得跟你多学学,下次再换我备一桌酒菜让大家嚐嚐。」方紫嫣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听得方澄心莫名不安。
李慕云和陆少祺也互望一眼,不作声。
方澄心悄悄地望着陆龙飞,发现他面无表情,心里的担忧更加深一层。
一只烤鸡腿放入方澄心的盘子里,陆少祺对她朗开笑容。「大嫂,多吃点菜,你得把自己养胖点,否则大哥会怪我没照顾好你,好像我在虐待你似的。」
方澄心笑了。「不会的,你一直很照顾我,龙飞……他知道的。」
「是呀,城里谁不知道你最护着澄心了,把那些抢亲队伍一个个地给轰出去,没人敢再上门撒野。澄心真是好福气,有这麽多人疼惜你。」方紫嫣谈笑般的恭维,使得餐桌上的气氛更加尴尬。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感慨。」方紫嫣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麽,一脸歉然。「每回只要想起以前的事,我就觉得自己真的很任性,让澄心受了很多苦,现在你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方澄心看着方紫嫣一脸真诚,心里却有着疑惑,也感到不舒服。
「看着你身边有这麽多人疼惜你,我就觉得让你嫁进陆家是对的,你不必再觉得亏欠我什麽。」
亏欠?三年前,方澄心对她的确有亏欠。但是在紫嫣绑架她,把她交给元霸之後,她不觉得还欠紫嫣什麽。
方澄心不否认,从她嫁进陆家之後,就一直觉得自己亏欠紫嫣。抢了姊姊的未婚夫,也等於抢了姊姊的幸福,即使那场婚约是方定南自己放出的风声,但结果还是伤害了紫嫣。而她的婚姻,便是建筑在紫嫣的痛苦上。
但是这一切,也仅止於三年前的那一天。
「真的,我已经不怪你了,我也希望你别怪我从前的任性。」方紫嫣还继续说。
方澄心摇头。「我从来就没怪过任何人。」
「那就好,我们姊妹俩终於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