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戰國BASARA】當太陽再度升起 — 第七章:來自松永的新危機(上)

当信念与道义冲突时,选择哪一方似乎都是错的。

若是万事都能成全,世上便无两难。

武田信玄看着片仓小十郎胸中已有主意,轻轻一笑,视线转向外廊上默默听着他们对话的伊达政宗,眼神中无声传递信息──不愧是龙之军帅啊,奥州独眼龙。

伊达政宗轻轻哼笑,这还用说吗!

「还有一件事,算得上是好消息。」武田信玄拿出一封信递给片仓小十郎,「其实,浅井在长筱之战开战前,便已经由他的养子传达『为抵魔王,暂为同盟』的信息了。」

接过信,片仓小十郎在武田信玄的同意下打开,看着信里面的内容他不禁大吃一惊。

「浅井长政收养了一个很不错的儿子呢。此子预料织田会毁约,暗中已部署一切,包括织田想先占据越前朝仓、利用浅井长政的进退两难……虽年纪尚轻却已具备看清大局的眼力!」微顿,武田信玄笑了笑,继续说下去:「在老夫派遣佐助拜访近江浅井时,虽然遭到浅井长政的拒绝,但佐助却碰上早已守株待兔的浅井义,他让佐助将这封信带回来。」

信里详细写着织田一方的举动与目的,也点出浅井、德川的为难处,因此在织田先背叛毁约之前,尚无法与诸国联军。另外,还写出越前朝仓那边其实已有意向共同对抗织田,只是碍於同盟浅井之故,无法答应联军行动,不过若当浅井确定加入织田包围网的话,那麽相信朝仓也会立即参与。

如今,因为织田在设乐原先後背叛浅井、德川,逼迫他们与织田决裂,反而给了东方诸国联合起来的契机,倘若前田庆次一行顺利的话,到时决战之间,东西联军必能大胜魔王织田信长!

武田信玄走到外廊,目光放在庭院景观,语气有着藏不住的欣赏之意:「那名少年,日後必成大器,为这世界掀起一阵风雨吧。」

真田幸村目光跟随着武田信玄,看着那道坚毅不拔的宽厚背影,他的眼神隐隐燃着坚定与斗志。

「不过眼下有个问题。」片仓小十郎放下手里的信,若有所思道:「如今虽然东方诸国能够联合起来,但是织田应该不会放过浅井和德川。」

「的确如此。」武田信玄双手环胸,略点头道。现在因为长筱之战五军都损失大量人才,尤其是浅井和德川,可说是满目疮痍,这时候织田再向他们一个突袭的话,恐怕……

「──用不着担心。」突兀的清润嗓音响起,难掩虚弱的语气说:「浅井有义,织田信长的目的不可能达成。」

骤然开口的声音令在场的人纷纷往室内被褥看去,便见躺在上面的少年睁开眼睛,扭着脖子朝门外望。

「小煦大人您醒了!」孙兵卫语气激动地说。

凌濑煦虚弱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感到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既然人清醒了,就代表危险已经脱离。」看着清醒过来的少年,武田信玄心下略松,接着对真田幸村道:「幸村,去炊房将备好的食物拿过来。」

「是。」真田幸村应声,然後起身疾步往炊房走去。

伊达政宗闭了闭眼,心底几种情绪一一闪过,最後在他的克制中沉淀下来,微啓唇吐出一口气,他接着站起身,脚步略重地走进室内。

凌濑煦目光不由地随着伊达政宗移动,就见後者在他枕边处跪坐,然後伸手拿起一个陶碗,将盖子掀开,浓重的苦涩药味立刻充斥整个客间。

见到笔头的举动,孙兵卫就要伸手扶起凌濑煦的身体,但是伊达政宗比他快一步将人护在臂弯中,让凌濑煦倚靠在他的胸膛上,然後把陶碗往凌濑煦的唇边凑。

瞪着那碗光闻着就超苦的药汤,凌濑煦流下一滴冷汗,特别想拒绝把这碗药喝下去。

见到凌濑煦如临大敌的模样,片仓小十郎忍不住轻笑出声,开口道:「小煦大人,那碗药是政宗大人亲手熬的,有龙的加持,特别有效。」

欸?凌濑煦眨了眨眼睛,悄悄往上瞄,这麽说来,他想起以前历史课提到伊达政宗时,有介绍到伊达政宗也是个美食家,在有贵客拜访时会亲自下厨做出一桌子美食招待。

看来这个世界的伊达政宗也一样会做料理,熬药这种事自然是难不倒。

伊达政宗手中一顿,斜睨一眼过去:「小十郎,你最近特别会挖苦我啊。」

「这怎会是挖苦您呢,政宗大人误会了。」片仓小十郎慢悠悠地反驳。

说不过自家重臣,伊达政宗冷哼一声。

凌濑煦表示不想加入这对伊达主从的『娱乐』,抬起完好无伤的左手捧着陶碗,张开乾涩无血色的嘴唇一口一口将药汤喝进肚里。药汤一入口的瞬间,直扑味蕾的苦涩味几乎要麻痹舌头,味道已经够难闻的了,没想到喝着更苦!

一鼓作气将药汤喝完,凌濑煦把陶碗推开,皱着一张脸,想要静静。

看他那副拒绝谈人生的样子,武田信玄觉得逗趣不禁扬声哈哈大笑,紧接着伊达政宗、片仓小十郎及孙兵卫也都笑了开来,令端着食物回来的真田幸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

见真田幸村回来,武田信玄示意他进来将散发诱人香气的粥递给凌濑煦吃。

看到散发阵阵香气的食物,上一刻被药汤苦毒的不好心情全都消散,凌濑煦用左手拿着汤匙掏起一口粥,啊呜地吃下去,苍白的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

吃过粥後,凌濑煦的气色看起来精神点了,令伊达政宗等人都真正放下心。

「……浅井那边不会有问题的。」凌濑煦抬眼将视线放到武田信玄身上,把刚才打断的正事再度提起来。

「因为浅井长政的养子?」武田信玄盘腿坐,双手环胸,表情稍稍凝重。

「嗯,先论义的身手,和他对战过的片仓大人应该清楚,他的剑术、实力很厉害吧?」凌濑煦看向片仓小十郎。

「是的。而且在与他对战中,他会出奇不意地耍小计,令人防不慎防,非常难缠。」片仓小十郎一边回想在设乐原的那场战斗,一边回答。

「因为他脑子动得很快呀。」凌濑煦笑了笑,特别与有荣焉。「义最不喜墨守成规了,所以他的招式从不一板一眼,这点也放在策略上。」

「他能够事先预料到织田会背弃盟约,那麽肯定也设想出很多织田会如何对付浅井的局面吧……所以浅井那边的处境不用担心,可能要担心的还是织田那边呢,计画被破坏、目的达不到,大概会气炸吧。」

想到大魔王变脸,也是挺愉快的呢。

听着凌濑煦这麽自信的说,武田信玄心中的沉重减去了一点。

真田幸村身体微微颤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紧,他压低着声线开口:「好想、好想与浅井义大人一战啊!这麽强的人,若不一战实在太可惜了!」

看着战意被点燃的真田幸村,凌濑煦微微一笑:「在之後、角逐天下的战场上说不定会对上吧,到那个时候再尽情一战就好了。」义是容易热血的人,哪天两人真的对上的话,肯定会是场非常热血沸腾的战斗吧。

「是!说得是啊。」真田幸村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来。

武田信玄看着自家幼虎的神态,哂然一笑,下一刻表情却又凝重起来,「那麽最大问题就是德川了。」

片仓小十郎若有所思道:「倘若德川被织田攻陷,那麽东国这边的联合战术就无法形成了。」

「嗯……」武田信玄垂目沉思。

如今,德川失去最强大的後盾本多忠胜,又许多人才殒落,处境岌岌可危,若不想个万全对策,当织田开始行动时,德川就只能如同蝼蚁一般无能反抗惨遭灭亡。

「信玄公,德川军如今也在您这里吧,在下认为也许可以请德川家康大人前来商谈。」片仓小十郎提议道。

目前他们待在这里细想也想不出万全对策,既如此请更清楚自己处境的当事人一叙的话,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嗯、也好。」武田信玄没有多犹豫,点头应下,然後让真田幸村跑一趟去德川暂时驻守的地方,请德川家康前来会谈。

片刻,德川家康来到客间,他与武田信玄一样都是呈较豪迈不拘小节的盘腿坐姿,坐下来後就先面对着武田信玄,深深低首:「信玄公,吾德川家康在此再向您表达谢意,让我军在甲斐得到短暂的庇护,感激不尽!」

「现在正是东方诸国齐心协力的时候,同为盟军,自是相帮。」武田信玄目光略和蔼地盯着德川家康的发旋,後者暂时拿下那一顶看起来笨重的黄金头盔。

德川家康颔首,挺直背脊後将视线转向伊达政宗,还略稚嫩的脸庞退去几分恭敬、带上洋溢的笑容道:「奥州独眼龙,看你气色不错,想来无事,太好了!」

伊达政宗嘴角略勾,轻哼一声。视线往下,德川家康注意到伊达政宗怀中的少年,看到那张一眼就记住的精致俊俏的脸,他微微瞪大眼睛:「你是那个时候的……」

「夜安,家康大人。」凌濑煦勾起毫无血色的唇,朝他轻轻颔首。

武田信玄看了看目光交会中的两人,挑起一边眉头:「你们俩认识?」

「不……在设乐原看过阁下坐在一只大鵰上跟着伊达军。」德川家康想到那时他就站在本多忠胜的掌心,才能注意到朝西边进军的伊达军和非武将的凌濑煦。是的,那时候忠胜还在……德川家康眼底闪过沉痛。

「原来如此。」武田信玄点点头,随即道:「家康啊,请你前来要商谈的事,我想你应心知肚明。」

寒暄过後,切入主题,德川家康的脸色沉重下来,放在膝腿上的双手稍微握紧,他下巴微缩颔首:「是。在设乐原我已表明会加入联军一起讨伐魔王,现在还特意找我商谈,是为了德川有可能受织田突袭一事吧。」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德川家康神色一紧,看着武田信玄表情凝重地分析道:「现在经过长筱之战後,东方已无一国让织田忌惮,这个时机正是最好行动,而他的目标也会先放在已经盟约决裂的浅井、德川。」

从武田信玄的分析中,织田的目标恐怕会先放在浅井与德川,然後是一直想入侵的越前朝仓,当三国陆续被攻陷织田就会朝更东边扩展,首当其冲的便是甲斐武田、越後上杉。若织田的野图成功,东方势力将分崩离析,再趁虚而入将东方的权力完全纳入手中後,下一步就是针对西方诸国。

虽然目前西方诸国势力尚能制衡织田,但只要东方势力被瓦解,那麽织田就有更足够的人力、财力、资源以及时间去击破西方。

东西势力不在,魔王便真正掌控天下了。

「……德川、现在无法与织田抗衡。」德川家康垂首,沉痛闭眼,表情极为不甘的说:「很惭愧,但是目前的德川已经没有能与织田对抗的实力了……」到时织田真的突袭三河的话,德川只能坐以待毙。

家康大人……真田幸村愁眉地看着德川家康,想到在设乐原护着他躲过浓姬的炮弹,却因此牺牲的本多忠胜大人,他心底泛起一丝愧疚。

气氛陷入沉默。武田信玄的脑海不断计算着,推了上百种的演练,但是不管哪一种都无法确实保证德川能安然度过危机。

若武田能够借兵的话,或许还有一线转机的可能,但现在的武田不如前期强盛,自顾不暇,已没有余力再去协助他国了。

「……呐,我有个问题。」凌濑煦像个好学生似的举起左手。

他这一出声,让气氛又流动了起来,在场等人都把目光转向他身上,便听他向德川家康发问:「家康大人,忠胜大人装在背後的会喷射的东西、那个是你们做出来的吧?」

虽然纳闷凌濑煦为何突然问这个,但德川家康秉持良好的修养,照实回答:「没错,因为忠胜的身体太高大,行动上非常不便,在战场上会成为他最大的弱点,所以为了弥补不足,我德川研究多时,才终於研究出这一套『推进器』战甲让忠胜装备。」

嗯──「那,家康大人就没想过用在别的地方吗?」

「这、推进器的後座力太大,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

凌濑煦将左手撑在伊达政宗的肩头上,藉此施力让自己坐好,只是行动中不免会扯到身上的伤口,令他吃痛地下意识皱眉。

「喂……」伊达政宗被他的动作惊到。

没管伊达政宗略难看的表情,凌濑煦微微倾身朝德川家康伸出左手摊开:「失礼了,不过家康大人可以让我看一下你的手吗?」

「啊、嗯……」不明所以的德川家康发现自己拒绝不了,点头应允。

在德川家康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时,凌濑煦差点把对方当成小狗,揉着对方头顶嘴里说着『好乖、好乖』之类。

凌濑煦仔细观察那只手,虽然德川家康的年纪轻,可是他的手掌已经比同年纪的人宽大且厚实,看得出来他的手指非常有张力。「家康大人的力气很大吧?」放开德川家康的手,问。

德川家康嘿嘿一笑,无不得意地说:「这世上唯有我能与忠胜比腕力还能持平!」

「咦!?好厉害!」真田幸村惊讶地望着德川家康,看不出来身材矮小的家康大人能够和高大的忠胜大人比力气。

「那,家康大人要不要试试看呢?」凌濑煦一边比划,一边提议道:「将推进器改良,装到你的手上。」

「改良……」

「嗯,然後让推进器不往里输出,也就是,让里面的能源从掌心喷射出去,我想想、唔……就像把大炮发射出去一样!」

德川家康抬起双手置於眼前,神色间有些动摇。

「这个办法……」片仓小十郎立刻就明白过来凌濑煦的意思,在德川兵力不足、实力不够的艰难状态下,倘若凌濑煦想出的这个办法成功的话,击退织田或许就不是难事了。

并不是要与织田一战,而是亮出秘密武器,让织田见识到即使没有本多忠胜、即使德川已是满目疮痍,但依旧有底牌能背水一战,这便足以威吓织田,将之击退。

「试试看吧?推进器虽然不是一般人能使用,可是如果是力气能与忠胜大人较劲的家康大人的话,应该不是问题。」

德川家康抬眼望向对他建议的凌濑煦,一时没有作答,旁边的真田幸村露出一脸雀跃,高举拳头冲着他说:「家康大人试试看吧!这太有趣了!」

「嗯,不妨值得一试。」武田信玄也赞同。

伊达政宗哼笑一声,「给他们一个frightening!」

「我……」德川家康将摊开的手掌握住一紧。他一直对自身很有自信,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他都能告诉自己无所畏惧,因为只要抬头他的前方总是有高大的影子默默支持着他,还有其他信赖的臣子也一直追随他。

可是,长筱设乐原一战,他从信玄公那看清自身的弱小,也从背弃盟约的织田那明白自己的愚不可及,他开始反省、开始怀疑……

这样自负愚昧的他,真的是成功的城主吗?

「一直都在後面作为支柱……」凌濑煦看着犹豫不决的德川家康,打算再推一把:「这样如何,这一次就把想要守护的、必须守护的都放在身後,在前方用自己的双手抵挡全部的攻击。」

「就在前方,用眼睛仔细看一看後面吧!」

德川家康倏地抬头,他不知道,他眼底深处有一簇火焰正在燃烧,他自己没有意识到,在他开始省思自身的时候,一种觉悟也已在心中滋生。

凌濑煦的这一番话,犹如灵钟敲响回荡人心,不只德川家康因此顿悟,真田幸村和伊达政宗也恍然意识到以前没有注意的地方。

真田幸村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自身的自信骄傲、意志的坚忍不拔,以及内心的勇识过人,令他无所畏惧只顾笔直往前冲,因此每次他总是第一个持着武器开战,冲在最前面与最勇猛的敌人交锋。

伊达政宗无法毫无顾忌,可是他的自尊心告诉他永远不能让人挡在前头,即使肩负城主的使命、背负子民的责任,他也只会第一个冲出来成为挡在前面的那个人,就像直冲云霄的神龙从不回身。

是凌濑煦的话让他们意识到,建筑高起的城墙总是两面,一面耸立着抵御外敌的威胁;一面静视着守护之物,记着土地、记着人、记着许多许多,直到崩塌也还在温柔沉默地注视着。

不能只是勇猛直前,偶尔也要回头看一看,知道自己背後守护的意义。

武田信玄和片仓小十郎看着三人动摇深思的模样,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之後,德川家康决定接受凌濑煦的提议,事不宜迟,他告辞武田信玄等人,让伤患继续留在甲斐,自己率领其他健全的士兵彻夜赶回三河。

***

翌日,凌濑煦是在一阵又一阵响烈的铿锵声中醒来的,醒过来时将近晌午,让孙兵卫帮他换药後,他一边等候膳食备好、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在外庭对打的两人。

「那两人到底为什麽会打起来啊?」看了一会儿,刀剑与刀剑擦撞着分不出胜负,凌濑煦出声问。

「是伊达大人先向片仓大人邀战的。」真田幸村跪坐在一旁,听到凌濑煦的问话,稍微分点心神解释道。清早,伊达政宗醒过来後就持着太刀在外庭挥练,片仓小十郎见他似乎没有要停的迹象,认为不妥就开口劝说,哪知伊达政宗根本不听,狂狷淡笑地说着身体不多动会生锈、剑术不多练会生疏,总之就是不想停下休息,片仓小十郎听了极为不赞同,伊达政宗见他如此乾脆发起挑战,如果片仓小十郎胜过他,他就乖乖听话休息。

然後这对伊达主从就从早上打到现在,都快到饭点了还没分出胜负。

「不过,应该快分出胜负了。」

「嗯?」凌濑煦疑惑地看向真田幸村。

「虽然伊达大人极力掩饰,但他的身体的确已经出现疲乏之象。」真田幸村笃定道。

果然如真田幸村所言,片仓小十郎挡开伊达政宗的横击後,瞬间看穿伊达政宗动作一滞,於是他手腕一转,迅速调转刀锋的方向,由下而上地挥开伊达政宗的太刀,紧接着将刀刃抵在伊达政宗的喉结前。

胜负分出来了。

片仓小十郎站直身躯,帅气地甩了甩刀剑,将太刀缓缓插入刀鞘里。「政宗大人,是在下赢了,还请您守约,今日绝不可再练剑。」

伊达政宗呿了一声,摆摆手:「Ok、Ok──Iknow。」

看着那对伊达主从的互动,凌濑煦和真田幸村相视一笑,心中都略感有趣。

「身体怎麽样?」伊达政宗接过片仓小十郎细心准备的乾净布巾,随意擦了一把脸上、脖颈的汗水後,他踏进客间,眼神上下打量下端坐在被褥上的凌濑煦。

「伤得那麽严重,还是不要勉强起身的好。」片仓小十郎接着关心道。

凌濑煦笑了笑,自睡醒後就一直收到关心令他心里微暖,「嗯,伤口复原得很快,我找的药草果然很有效。」昨晚在处理他的伤口时,多亏片仓小十郎向武田信玄提供他专门为伊达军采的药草所制成的药膏,才让他的伤口经过一晚後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照这样看来再躺个几日身体就能完全恢复了吧。

只不过那种药草虽然功效很好,但是抹上的时候却会相当疼,就算是意志力坚强的人也会受不了这一刺激疼痛。

「主公也说,那种药草可以大量生产就好了,那麽一来,士兵在战场上可以无顾虑之忧。」真田幸村开口。

「那种药草都生长在山里,不过地方刁钻,有些难寻。」凌濑煦偏头想了想,道。「若有机会我再带大家一起去采好了。」

真田幸村眼睛一亮,喔了一声,对着凌濑煦弯腰行礼:「小煦大人,那真是感激不尽!」

「嘛、又不是多大事,别这麽客气啊。」凌濑煦不好意思地微微苦笑,他真的很不习惯别人这麽礼遇。

「……小煦大人。」片仓小十郎沉默思考下後,开口:「您可以说说吗,昨天暂时离开伊达军後的事?」

凌濑煦顿了下,下意识看向伊达政宗和真田幸村,两人都表情略凝重地盯着他,看来他们也想知道昨天他去送别浅井军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何事。

「先说明,我的伤不是浅井造成的喔。」凌濑煦看着片仓小十郎,後者颔首认同。

「这点,从您肩上的枪伤来看,就足以将浅井的嫌疑抹去。」

「嗯,昨天我骑着风冥赶上之後……」

凌濑煦叙述起昨天骑着风冥赶去送别浅井军的情况,也顺便简单解释下他和义的关系,当说到在设乐原偷袭他的人是明智光秀时,伊达政宗他们的表情都阴沉下来。

当时的情况真的非常凶险,他因为两次被袭击有短暂的陷入昏迷,风冥为了保护他只能防备明智光秀的攻势,後来他恢复意识想要叫出疾焉帮忙时,却被明智光秀找到破绽挥着镰刀砍下,他侧腰、腿跟的伤就是那个当下被砍的。随着明智光秀不感到疲惫似的不断进攻,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几处严重的伤口还渗着血,差点以为就真的要去冥府走一趟了。

危及一刻,风冥爆发强大的妖气将明智光秀拍飞,又几个虎掌下去中伤明智光秀,才得以寻到时机脱离设乐原。只是也因此让风冥消耗太多妖力,至今都还待在雕片里沉入深眠的状态。

「明智光秀……特意逗留在设乐原到底……而且,他看上去把战事当作游戏。」片仓小十郎回想在设乐原,伊达政宗和明智光秀的那一场战斗,若有所思道,「在下一直觉得奇怪,即使打算消灭周边诸国,对织田而言,在当前情势之下灭掉友军浅井、失信於德川,绝非良策。」

「的确如此。」真田幸村略垂首思忖。

「那个混蛋,他虽是魔王的鹰爪,但其或许也是一个异端。」

「那个男人很危险。」凌濑煦开口,三人又将视线往他望去。「他是个连自己都看不清,但却随着邪念而动的人,这种人行事毫无顾忌……就算是魔王,也难以完全掌控他吧。」所以之後才会发生那起事件,而现在明智光秀恐怕早已在慢慢计画如何成事。

「反正就是Dangerousperson。」伊达政宗眼神凌厉,想着明智光秀造成的这一切,心底就涌上无法宣泄的怒意。「下次、绝对……!」

这时,孙兵卫从外廊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备给凌濑煦食用的午膳,四个人才发现已经到了午时。真田幸村徵询过伊达主从二人的意见後,让下人把午膳端来客间,他们决定就直接在客间吃。

吃过午膳後,凌濑煦因为精神还好,所以乾脆打量起客间,当目光看到放置在榆木台几上的铠甲,眼睛为之一亮。

「那是无盾铠甲。」注意到凌濑煦停留的目光,真田幸村开口介绍。

「无盾铠甲?」伊达政宗出声。

「是武田家的传家之宝。每逢大事来临,主公便会在铠甲和御旗前召集各忠臣,统合武田家全体的决意,在那里立下的誓言绝不能违背。那副铠甲,便是我军不可动摇意志的支撑,是名副其实的至宝!」真田幸村边解释边看着铠甲,目光中带着几分柔意与坚定。

「相传,任何武器都无法穿透那副铠甲,因此在祈望重伤者伤势能够快速痊癒的时候,将伤者安置在放置铠甲的房间中,会有奇效。」

「所以才把我安置在这个房间吗?」凌濑煦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问。

「是的。」

当初隔着一层萤幕看的时候,不觉得所谓的无盾铠甲有何特殊,不过也起了几分好奇心就去搜查资料,经这麽一查才知道无盾铠甲来历不简单,是在上古时代由神功皇后征讨三韩时用过的御物之一。无盾铠甲同另一件御物日之丸御旗先後辗转摄津国的住吉神社、清和源氏手中,最後源赖义将两件宝物传给小儿子源义光。源义光是甲斐武田氏直系先祖,所以无盾铠甲才成为武田家代代相传的传家之宝。

现在实际亲眼看到这副铠甲,凌濑煦才真的看出其特殊之处。

「出海或出河的时候,不妨带上无盾铠甲吧。」

「咦?」真田幸村惊疑地看向凌濑煦。

「那副铠甲附有神灵。」虽然只是分神。

「神、神灵吗?!」

「是与海、水相关的神只,所以需要用到船的时候带上铠甲,会得到神灵的庇佑。」

真田幸村听着凌濑煦的话又转头看向铠甲,吞了吞口水,目光中惊疑不定,以为是武田家精神的支撑、至宝中的至宝,但居然是神物吗!

真田幸村丝毫不怀疑凌濑煦的话,因为他透过片仓小十郎的口中,知道少年的身份。阴阳师大人的话,绝不会有假!小煦大人绝对是在无盾铠甲上看到、感觉到什麽,才会那般笃定地说。

这可不得了!

「得马上将这个消息禀告主公!」真田幸村嚯地站起,然後匆匆告辞一句就奔出去了。

「这麽匆促……」片仓小十郎看向门外,已经不见真田幸村的身影。

凌濑煦用袖口掩住嘴巴,呵呵一笑,「毕竟知道了传家之宝上有神灵嘛。」

「那副铠甲真的附有神灵?」片仓小十郎视线转向凌濑煦。

「是啊。」凌濑煦盯着铠甲的目光带着一丝恭敬,「是住吉三神哦,在上古时代就存在的海神。」

所以对於无盾铠甲相传的那些事,不单单只是传闻而已。附有神灵的铠甲,即便那只是分神,也足以引发一些不可思议的事。那就是神只显灵,所谓的神蹟呢。

後来,武田信玄听了真田幸村的禀告便暂时放下手边事务,来到客间仔细观察无盾铠甲,虽然他看不出有什麽特别,但他知道无盾铠甲的来历,所以对於凌濑煦的话同样不怀疑。

对无盾铠甲的态度不变,依旧当作是传家之宝,不过他决定以後战事需要出海的话就带上铠甲,一方作为精神的象徵、另一方也是希望在海上时得到神只的庇佑,幸免於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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