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月之語 Story Of October — 畫的悲哀 (畫的悲哀接續)

简介:

冈本喜爱绘画,也喜爱与人竞争。同校少年志村,绘画也十分出色,理而成为冈本的眼中钉。奇妙的是,两人因为共同的喜好,竟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友。後来两人因故失去联络,等到冈本长大後重返故乡,想再见那年志同道合时,才发现他早已在青春年华之时抱病,与世长辞。

转来到这间学校後,那家伙对我的敌视从未停过。

我的名字叫作志村,因为父母离异的因素,搬家、转学来到这里投靠亲戚。

我毕生的兴趣即是绘画,擅长的也是绘画。这个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们也都对待我非常善良,他们也赞赏我的画作,我很喜欢他们,也很感谢他们。

除了,那个叫冈本的同学。

以我向其他同学打听而来,原来是因为在我转学来之前,冈本是这所学校里最会画画的霸主。个性非常强势、高傲,没什麽朋友,就是很会画画。自从我转来後,大家都公认我的绘画能力比冈本高超,於是我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眼中钉。

那日,我按照往常地走到了河堤旁的小坡道。在绿茵的草地上席地而坐,眼前的水车缓缓轮转,勾勒下一格格的流水。

--嗯。还是再後退些,就能在画里收进更多的河岸光景。

我抱着画版站起身来,一回头就看见了冈本也抱着画版,手指笔着青色的粉蜡笔,和我一样席地而坐。

他也看见我看见他了,他的脸色有些错愕和复杂。

我相信冈本只是个自尊心高硬的男孩子,他不是恶意针对我的。所以我绽了个温和的浅笑给他以示好,【你在画什麽?】

【画你。】冈本是这麽回覆我的。

我站着回头望了望还在轮回的水车,【我已经把水车画好了呢。】

【是吗……我还没画好。】

【是吗?】面对冈本无意间流露的纯真和善意,我的心头涌上一股热暖。我重新坐了下来,就坐在他的前方。【你继续画吧,我也趁这段时间修饰一下作品。】

不一会的时间,冈本终於喊着画好了。

【哦!你画的是粉蜡笔画?】

【这是第一次画啦,简直都不能说是一幅画。对了,你的粉蜡笔画是跟谁学的?】

【嗯?我是跟前阵子从东京回来的奥野先生学习的。也才学没多久,所以也不太能说是一幅画呢。】

【那张展览上的哥伦布画得很好呀!我还吃了一惊呢。】

此後,我们两人就一起回学校去了。冈本在校的风评是霸道且不讲理的,而他却如此这样对我。我和冈本即成为了志同道合的挚友,互为对方的知己。两人一起手牵手、抱着画版和粉蜡笔一起游山玩水的写生,已经数不清有几次。

过了几年,我和冈本都得升上中学,离开了故乡的小村庄。即使是在中学念书的时光,我们还是以画画为毕生最大的乐趣,和从前一样常常结伴去写生。

中学几年,我辍学了,回到乡下去。而冈本则是听说毕业後到东京游学去了。

辍学的原因,即是我病了。

到底是什麽病,我也不太清楚。经常会觉得晕眩、视线模糊以及胸口闷痛,动不动就会倒下。

几个月间,我的病情急速恶化,快到昨日我大概只会晕倒个三、四次,今日则会晕倒十次以上,伴随着一次比一次越加窒息的胸闷。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怎麽了,我才十七岁,我还想升学,还有梦想,还想画画。最期待的是待冈本游学回国时,已长成男人的我们再次抱着画版和粉蜡笔,坐在河堤旁,看着那挂满长藤的老旧水车持续圆润着青绿湖水,他画我、我画他,时光一起和水车序序流逝,那是多麽无比美好到让我在生命的尾声还想再重新体验的一件事。

我还想活下去,还不想失去生命。

这天醒来,我总有一种焦躁感。我感觉一切都要结束了。

不顾母亲的命令,我抓了画版和粉蜡笔就冲出家门。一路上目光糊得我不停撞上路人,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我真的病的很重了。

即使看不见眼前的路,我脑海一直浮现的是成长的冈本充满了男人味,他打扮得像个时髦的东京人,和我这永远的乡下土包子完全不同。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笑容,他的倔强,他的直率,他的固执。

【好久不见了,志村!你的身体终於好了。我们再来画画吧,像那年一样。】

他伸出了手,手掌那麽的大、那麽的厚实温暖。我笑着奔向他而去,【嗯。走吧,冈本】

【走吧……冈……本……】

对不起,冈本。

我还没和你一起抵达河岸,就要先离开你了。

那日,一名少年抱着一幅水车画和粉蜡笔,在前往画中水车之处的路上,断了气息。

【黑暗中也有欢乐,光明中也有悲哀。】--国木田独步、《画的悲哀》、一九零二年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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