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那幅『拾穗者』跟店里的风格不搭了吧?
胖胖跟芋泥站在画前盯了很久,左看看右看看另外两幅以爱情海为背景的画作,露出困惑的眼神。
似乎有问题想问,却又开不了口。
牟毓鹏手边整理早上新送到的咖啡豆库存,拿剪刀拆开其中一包,将咖啡豆倒出来,仔细地一粒粒拣选,检查品质,边开口:「恒达,厕所地板上有一摊水渍,你去看一下是否水管漏水了,顺便把地板擦乾。」
应声,胖胖领命进厕所处理,芋泥拿着手中的扫把,继续打扫准备开店,剩下我独自站在画前,没发觉阿号何时出现在我身边。
「很不搭吧?」
他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呃,嗯?」
阿号说:「『拾穗者』,终於被他给找到了。」伴随浅浅呼出的叹息。
「什麽意思?」
「他跑过很多家画廊,拜托过很多位油画大师,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幅画。」
「这画放在这里非常突兀。」
阿号双手抱胸,视线朝我移了几度。「你想知道他为何放这幅画吗?」
「你知道?」
他先是但笑不语,尔後道:「『拾穗者』──是袁丽容的最爱。」
「嗯?」我挑起一道眉。
「丽容,牟毓鹏心里的人。」
难道说,「他…...过世的前女友吗?」
「对。」点头,阿号继续说:「开咖啡店是丽容的梦想,梦想在店里放一幅『拾穗者』也是她曾经向毓鹏提过的,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忘记,一一帮她实现了。」
这让人无法不惊讶,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年牟毓鹏之所以毅然放弃成为律师,进入知名国际律师事务所的机会,竟然是为了成就前女友的梦想。
想必他至今依然深爱着她,可为什麽对於昨天的问题:你曾经很爱过一个人吗?
他的回答却是「我也不知道」呢?
我咬咬下唇,犹豫了很久才问:「他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她对吧?」
「与其说忘不掉,不如说是愧疚吧。」
「愧疚?」我不解,「为什麽是愧疚?」难道袁丽容出的那场车祸和牟毓鹏有关吗?
搁在吧台桌上,侧背包内的手机夺命似的连环响起,我本来还想继续趁此机会追问阿号有关於牟毓鹏的事,但牟毓鹏却以指节敲敲桌面,催促我:「杨茗宝,你的手机响了,快接,很吵。」
吼,到底是谁害我错失了好不容易可以跟阿号聊天的机会!
我努努嘴,踱步走去扯来侧背包,挖出仍然响个不停的手机。我怎麽会忘记关铃声!还有这铃声实在太吵了,我之前就是用这个吗?该换了。
是我姊,我蹙眉,萤幕出现一通未接来电,过没几秒又再度铃声大噪,一样是我姊,我滑开萤幕接起:「怎麽了?」
「茗宝…….」那头,传来我姊颤抖的声音。
我蹙眉,「你怎麽了?」
她牙齿打颤,含糊地说:「我……你姊夫……你姊夫他……」
「姊夫怎麽了?」干嘛不赶快说清楚,我的一颗心高悬着,连呼吸都要不顺畅了。
她先是做几次深呼吸,然後开口:「你姐夫他知道了……」
脑袋大约空了两秒,我试图找回思绪。「你现在在哪里?」
「家里。」
「姊夫呢?」
「也在家。」
「小孩呢?」
「宇哲在我公婆那里,他们今天要一起去打高尔夫球。晴晴在客厅跟爸爸玩……」
等等,让我想想──
所以说,姊夫已经知道我姊有婚外情的事了,他照理来讲应该要很震怒,但他没有,反而平心静气的在跟小孩玩?
「姊夫不是应该很生气?」这才是正常人知道自己被戴绿帽该有的反应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电话那头,我姊着急得快哭了,想必她确实不清楚现在什麽状况,姊夫的异常冷静,令她内心产生极度不安。
「姊夫是怎麽知道的?」
「因为LINE的讯息。」她啜泣,「我本来用手机用到一半,但晴晴突然说她最喜欢的兔娃娃不见了找不到,我没想太多,随手便放下手机去帮她找,然後品豪说他手机怪怪的,电话好像拨不出去,所以就拿了我的……」
「你手机没有关萤幕?」
「有,我有关……但他知道我的密码……我没有跳出对话视窗……他一解锁就看到了……」
有本事外遇,就应该要更有本事把事情给隐瞒好,连这点都做不到,还谈什婚外情?凭什麽不想离婚?
我闭了闭眼,调整几次呼吸,忍住非常想骂人的冲动,实在听不下去,劈头问:「你希望我怎麽帮你?」
「我想我需要跟品豪谈谈,你可以过来帮我带晴晴出去吗?」
想起晴晴那张可爱的苹果脸及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垂眸呼气,「好,我现在过去。」
小孩真的是无辜的,为什麽要因为大人所犯的错而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