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殷嘛？」女孩子的眼睛越睁越大，从我被浏海遮盖一半的脸盯到
赤裸又脏兮兮的双脚，最後视线停留在动来动去的肥尔。
「…Ti…踢昏你吗？」我口齿不清、结结巴巴得开口，我看到她眼角抽动了一
下，Tiffany是我小学同学，中文名字是华缇芬，但她不是很喜欢；她就在我隔壁
班，小时候感情颇好，还记得小五小六时常常去她家，和她们家的人玩在一起。
「我的天！你怎麽变成这样？变乞丐啦？」Tiffany夸张得惊呼一声，饱含着
一点都不知人间疾苦的轻松语气，她蹲下来端详我的脸，看了一会，顾不得礼貌还
是捂住了鼻子。
「我……唉唷，反正就出了点状况啦，说来话长……」我困窘得把棉被拉起来
包紧身子，应该可以勉强遮住我的味道吧。
「出事是不会找我喔？也可以找朋友啊──对了，他们知道你的状况吗？」
Tiffany摆出受不了的表情瞪了我一眼，伸出指头逗着在空中挥挥抓抓的肥尔。
「我……」
「嗯？」
「我把朋友的通讯方式全搞丢了。」
「……」
「而且我也没让他们知道，呃……我的意思是，先不要让他们知道。」
「……」
Tiffany脸上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重度智能障碍的人一样，把睥睨天下的鄙视份
量全都灌到我身上。
「那现在你怎麽办？」
「……」
我低下头，不再看她，我怎麽知道怎麽办？
Tiffany直起身子，摆了摆用皱的裙摆，当她站起来的时候，伞面上的积水不小
心全淋到我身上。
我依旧不发一语，也没把头抬起来，我整个人羞愧到发烫，再见都不敢讲了。
「走吧，去我家。」
「啊？」
「你以为我会把你丢在这啊？虽然失联了几年，可是我们交情不浅吧，笨蛋。」
Tiffany对我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在我眼里她好像背後瞬间装上整圈LED灯，五
光闪闪四处发亮，头上的伞撑就像圣母的头巾披盖她头上，浑身上下四散着救赎救
世救苦救难的光芒！！
我连忙起身，还因为蹲太久，猛然站起来出现贫血晕眩的现象，我晃了一会才稳
住。
「那。」
Tiffany将伞挪一半过来，亲切地遮掉我头上的大雨。
「可是我很脏很臭……没关系，你撑就好……」
「三八，进来一点啦。」
我踉跄跟上Tiffany轻促的脚步。
「还有，不准再自贬了。」
「喔。」
我觉得雨好像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