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谈完以後,我以为和李昭阳之间会形成一个很尴尬的氛围,还想着要说些什麽缓和气氛,殊不知隔天一上班,他又如同往常般对我打招呼,休息的空档偶尔也会来找我闲聊几句,认真说来和平常的互动没有什麽差别……可是,我说不上来有哪里奇怪。
李昭阳对我崭露的笑容,与我对话的音量、语气,以及聊天内容全都没有问题,但我就是感觉不对劲。
彷佛一道嚐了後才知道没有加调味料的料理。
起初我认为是自己想太多、太敏感。可是接连好几天,我总算明白那股奇怪的源头何在。
下班时间的咖啡馆外,已经不再有一位牵着单车的男孩,待我走出後扬起灿烂的微笑对我说:「走吧,我送你去捷运站。」或是开心的说:「走吧,今天想吃什麽?」
看似正常的笑容,其实很疏离,既客套又礼貌;近乎温柔的语气,其实很刻意,既作做又感觉不到半点真心;恰似寻常的闲聊,其实很一般,既无聊又没重点。
李昭阳也不再对我动手动脚,往常他总会故意跟我玩《不能说的秘密》电影中,路小雨恶作剧戳叶湘伦脸颊的那幕场景。
我们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会蓄意拉开一点点距离,就连旁人也不会察觉不对劲的那种,而不是像从前贴着我的手膀,几乎两条臂膀黏在一起那样近了。
他甚至跟我错开上班时段,虽不至於每天,但频率明显减少了。
这就是他对朋友的态度吗?为什麽和之前差别那麽大?就因为我没有接受他的告白?
好不容易对上同班日,我再也忍无可忍,趁着客人少的空档,我拉着他到一旁角落,用着只有我和他能听见的音量,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样了?」
「我怎样了?」他无辜的回。
「就是……就是对我笑得很奇怪啊,还有说话的语气。」
「我有对你笑得很奇怪吗?没有吧。」
「有啊,虽然你笑得很灿烂,但眼睛根本没在笑,说话也客套得很刻意。可不可以变回从前那样?」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语调里掺杂了苦闷,「我不知道你说的从前是什麽样,但我对朋友向来都是如此。」语毕,他又露出虚假的笑颜,走开去忙了。
我很想喊住他,想要一探究竟,不过我很快就改变心意,毕竟现在是上班时间,实在不好多说什麽。
满肚子的疑问,终於捱到下班时间。我们一起进了休息室,因为有不少人在场,我悄声的在他耳边说,请他等我一起走,我有话要问他。
可是等我换完衣服出来,他人已经不见了。
我着急的连制服也没折,跟着围裙整陀塞进置物柜,不在意是否隔天会穿到梅乾菜般的制服,拿了包包就往外冲。
庆幸的是,我这回没有扑空。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单车,熟悉的男孩。我喘着气,竟感到欣喜。
推开门,他正在讲电话。
「要打球?几点?现在啊……嗯,我OK,但可能会晚一点到,我刚下班。好,先这样,掰。」他挂下手机收进裤子口袋,跨上单车,「你想问我什麽?如果不急明天在问好吗?或是你传讯息给我,我有事要先走了。」说着,他不等我的回答,右脚踩上踏板就要离开。
我焦急地握住单车手把,「等一下!」不明白为什麽,心慌的感觉登时变得强烈,彷佛我若没有揽住他,他将不会再听我说话一样。
李昭阳困惑的瞅着我。
正欲启齿,一对男与女的客人不解地看着我们,进了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