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920s — 2.電報與電話

早晨在电报投递员手中接过那张不真实的纸时,那时的我正在双叟咖啡馆户外座椅上小口啜饮着耶加雪非,旁边放着吃到一半的奶油可颂跟一张下礼拜学校要交作业的珠宝设计图。

早晨的巴黎安静又优雅,两只鸽子恣意地在我脚边徘徊吃着掉在地板上的面包屑。

但是我的思绪却随着这通电报飞回了长岛。一个跟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

豪华宴会,金钱游戏,垂吊的巨大水晶灯与金黄色的香槟,直到深夜也不曾停止演奏的爵士乐队。

无尽的派对,没有边际的大宅。

廉价香菸刺鼻的烟味彷佛又笼罩了我。

在那之後,我到巴黎圣日耳曼德佩区的法国艺术学院进修设计。

距离,测试人心最好的方法。

在我去巴黎的这一整年,第一个男人总共寄给我23封信、152通电报、跟我通了207次电话。

他爱上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她的父亲是昔日马球明星。他也告知我国内的近况,像是因为禁酒令的缘故,现在要买到酒可没有之前那麽容易,还好在酒窖中有一定的库存加上有认识的“通路”,大宅也远离市中心才能避免搜查,但是走私越演越烈,酒精地下交易总在谋取暴利,次年共和党继续执政,胡佛赢得大选,宣称要战胜贫穷.......

他的名字是麦可,麦可加西亚(MychaelGarcíer)

而第二个男人在年末捎来了一通电报。

在某个下着大雨的晚上他开着那辆黑得发亮的宾利,从纽约开回长岛的路上意外撞上了当时纽泽西州长的坐车,州长知道肇事者是东岸钢铁世家的二儿子之後紧咬着不放,坚决告上法庭,并在医院的验伤下索赔不合理的价钱,坚称这件事若没有个了结就要让他吃上牢饭。他在电报里的语气是那麽地诚恳透露着焦虑,我彷佛可以透过电报看到他那张脸在紧张下眉头紧皱,抿起嘴唇一语不发的样子。我当下就到法国同学的家借电话打了通越洋电话给我的母亲,拜托她一定要帮他这个忙,母亲知道他跟我情同手足,马上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三个礼拜,从六万美金不包含医药费并威胁上诉的不合理索赔变成700多美金和解。

母亲的健康状况近年来越来越差,为了这件事又三番两次在纽约跟纽泽西的法院之间奔波,对於男人的母亲给予的报酬一分未取,她称自己跟那些荷包满满的法务界人士不同,而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忙,如果真的想要报答这份恩情,就找时间来我那在长岛的家偶尔帮忙母亲做一些大小杂事。

基本上他应该也要偶尔抽空去拜访我在长岛的家,看看我妈妈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对吗,至少也应该带着甜酪馅饼或新鲜的水果来致谢吧?

但他一次都没有出现。

就这样人间蒸发般的消失了好一阵子。

一个半月後,住在纽约的朋友告知我他在市中心一家异国餐馆的窗边看到他正在跟一个美丽的女人一起共享晚餐,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微笑。

他是凯文,凯文华勒士(KelvinWallace)

看来他已经赢得那个女孩的心了。

而他,从那一刻起就失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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