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期的蓬莱宴会和此事可有联系?若说到龙神,早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便存活至今,光阴的洪流,千万年于他不过须臾而已,即便是天帝也得敬畏三分,龙神突破业障,永世而存,无形无体,游走于六界八荒,迹难以寻。
此次蓬莱仙岛的宴会,龙神之子所设,名为龙神破障的庆宴。鉴于龙神的地位,天帝遂令次神以上级别皆赴之。龙神九子……除却犹在二重天的三子朝风,大子,五子,四子,六子,九子失落不知所在何方,可想而知,主办宴会只有三位龙神之子。
第一次遇到比蟠桃宴会还隆重的宴会,免不了在天界掀起了一番热潮。晚轻位于上神,非去不可,连谖亦是一样,这下见面可就方便多了,也可借此机会好会面。
晚轻一回到覃引殿,前脚还未站稳,便听一道声音中断了她的思绪:“晚轻。”
她举目,果见破门而入的离迹,而云若急忙跟在他身后进来,面容气急却又只能忍着憋红了脸:“少宫主,君上非要进来,我拦不住。”
“不怪你。”晚轻对云若说完不甚友好地看向离迹:“你有何事?”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为她打碎他那“意义非凡物”兴师问罪。
他对她的冷漠态度视若无睹:“蓬莱宴会将至,你该不会不记得了吧。”
晚轻眼帘一动,收起些小情绪:“记得。”奇了怪了,莫不是他还不知道她打碎了他的宝贝?
“那现在走吧。”
“宴会不是晚上开始的?”晚轻疑惑地问,算算时间,现在人间蓬莱应该正值日出。
离迹浅笑如风:“早出发,自然是有事要办。”
晚轻刚想道,既然如此,那她不便一同前去,却被他抢了个空。
“这事,没有你可办不了。”他别有深意地道,不等她回应,便强行牵起她的手。云若还没反应过来时,这大殿,便只剩她一人了。
腾驾着云,晚轻捏紧了被他拉着不放的手,双方飞舞的衣发如虚如幻。
晚轻沉着脸,对他的专制不满于色:“你有什么事非得带着我?”
“到时你自会明白。”他头也不回,飘动的鬓发下,只能看到他那唇际的优美弧度。
晚轻只得沉默下来,得了空闲她终究按捺不住:“你可知道我打碎了你的……”
离迹眉毛一挑:“你说的可那颗北海珠?”
她不知那叫什么,听着也应当错不了,便应道:“是。”
“碎了便碎了吧,不是什么稀罕物,你若喜欢,我可将北海寻遍,供你打碎个百年千载不成问题。”他笑了笑,犹若水月镜花,风雅独揽。
晚轻看到他宽容宠爱的神情只觉得羞愤欲死,心底霎时纠结,她这就叫弄巧成拙吧,亏她还为自己一时冲动打碎他的东西而心怀愧意,与他不多的接触中已觉他心思诡辩,如此看来那颗北海珠所谓意义非凡只是他随口一说罢了。
到达了蓬莱仙岛上空,他忽然不动了,自言自语般道:“这小子,安排倒是不错。”
脚下的流云如烟如雾,仙气袭人。凭风向下俯瞰,苍翠的岛屿渺小如豆如沙,浩海无边,仙鹤飞翔于蒸腾飘渺的云雾之间。
晚轻不想多问,被他带到正在缓缓行驶的一艘两层的画舫上。手上温热不再,她不自觉动了动手指,转眸凝望向他。
只见离迹走向船内,席地而坐,进而朝她招招手。
晚轻走了过去,脚步停在舱口,略显不耐:“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办?”
她受不了和他独处的每个瞬间,说不出是厌恶还是什么。可以说任何难以琢磨的事物都会令她自觉排斥,特别是像他这种姿态可以凌驾于她之上的,不似她的兄长和师尊亲近。
“你先坐下。”他靠在木板墙壁,明明冷硬如铁,他那样子却仿佛是躺在棉被上那般舒适。
她依言坐下,不想他竟闭目养气了神,她看着看着,突然就收起了冷意。罢了,她再如何表现出不耐,他总是那般我行我素,即便他表现得多么温和,她始终都能感受到他巧妙运用的霸道,压根容不得她反抗半分。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睁开了眼。
她自是立刻移开了目光,案几上的物品可谓丰富多姿,琴,棋,纸,墨,笔,砚,萧等。
她往右边移了移,又抬眸见他又闭上了眼,这才拿起纸铺开,砚墨,执笔而落,想起在祭坛上看到的刻字,遂写下收入袖中。
海风习习,平静的蓝让她定下了心,亦想起你缭绕心间的蓝色身影。师傅,业归陌,归陌……一笔一画,倾注了多少情思,她心事旖旎落寞,已充分显露在外,而沉浸于自己的怅然,丝毫未觉他深邃似苍穹的目光早已流连于她身上。
业归陌……归陌,归陌路……那些有关他的记忆被岁月洗礼得泛黄,荒凉得触不可及。
“业归陌。”他声音似水没流年,她被惊回现实,白纸上墨迹未干,她手不受控制地划过,小心翼翼写下的字一瞬具毁。
最先的反应就是抓起纸,她乱了,师傅的存在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哪怕只是名字。她把纸捏成一团缩在案几下,她侧脸看他,萧瑟寒冬般冷漠的语气:“你干什么?”
他不知何时已坐在她左边,离她很近,一开口便有温热撩人的气息萦绕:“业归陌就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与你无关。”仿佛急于护着什么般,她别开了脸。
是了,只要她心里无他就与他无关。
他置之一笑,没有过多的探究便往船甲板走去,迎风而立,轻袍缓带,手执玉箫移至唇边,风灌满他轻盈广袖。
音潮迭起,仿若自天外而来,萧声千般宛转悠扬,似落花长长的叹息,被碧水汇聚成韵。
舟浮碧海,愈发接近星罗棋布的群岛,日坠海平线,霞光朦胧,天地都仿佛笼罩在绯红里,时光无声流逝。
晚轻默然看着他身长玉立的身影,眸光黯沉,不知是何感受触。
他还在奏萧,不知疲倦地……黑夜揭去云端残留的暮色,月光安然洒满人间。
不知过了多久。
离迹停了下来,那把萧背于身后,一转身便显无比优雅又洒脱,他看向晚轻,月光泻在他身上静静流淌,清贵遗世:“蓬莱到了。”
晚轻步出了船舱问道:“你不是有事要办?”
“办完了。”他清透的浅眸像极了天宫至纯至净的天然玉石,隐含笑意:“你最近看来有烦心事,带你浮舟游玩透透气。”
“……”知道了他所谓的事就是和她共乘一舟一整天,晚轻对他简直没辙,无言地看向别方,船正好靠岸。
岸上灯火阑珊,热闹非凡,早闻蓬莱仙岛既有仙界的世外悠远,又有红尘的喧嚣繁华,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那恣意享受人间云烟的仙人,秉承着尘世的条例,不动术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复尝炎凉世态。
他们隐去了对于仙人过于压迫的神息,逛起了这条仙界人街。
商贩云集,小摊店铺叫卖声延绵不绝,街头表演等人间景象包罗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