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斯特拉,你喜欢古典音乐吗?」
午餐时间,一名印度裔美籍的研究员安妮问着楚依依。
安妮和楚依依是一家大药厂在旧金山的研究部门内同一个实验室内的员工。
实验室的研究员都有博士学位,同时拿到学士与硕士学位的楚依依担任的是最基层的研究员助理,负责为研究员做基本实验与其他杂务。
「喜欢。」楚依依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安妮十分和善爱开玩笑,她在公司内和安妮最熟。
「我看你的手指就知道你练过乐器,八成是钢琴。我上次和一个UCSF的实习医生聊天,他说每个星期六晚上有一个古典爱乐的聚会,去的人大部分都是旧金山综合医院的员工,但也开放任何有兴趣的人参加。主要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吃晚饭,然後欣赏音乐,再一起讨论。你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吗?」
「好啊。我的确会弹钢琴,你呢?」楚依依看着自己的手指,其实和一般钢琴家比起来算是有点短,但她的指甲总是修剪得很乾净,安妮应该就是从这点猜出来。
「大提琴。不过我大学後就没再上课了,偶尔才拿出来玩一下,让邻居有藉口打电话找警察聊天。」
「真的?我也想听听看你的魔音有多穿耳。」
谈笑间吃完了午餐,她们再度回到实验室。安妮与其他研究员讨论实验的进展,楚依依把开会的记录整理好,再将数值分析图表与报告上传给各组员,回答业务员的问题,完成每天例行的行政工作与研究员交代的任务,也要不断确认实验一切顺利。
下班後回到租来的小公寓,她打开电视,坐在狭窄的客厅内吃着买回来的牛肉烩饭。突然想到天天吃外带其实也满贵的,她该学习作菜了。
毕业後她想要学习独立,不再接受爸妈的经济支持,所以生活和以前差了很多。
记帐管理钱不是难事,但要改习惯不容易。比如说学生时代可以天天喝星巴克,工作後挣扎了一段时间才买咖啡机自己泡。她的薪水还不错,但加州税重又物价高,若不小心乱花钱,还是有超支的可能性。
不过比起大部份毕业後背负着庞大学贷的人,她没负债已经太幸运。
爸妈希望她回台湾发展,她可以进入爸爸管理的公司,生活水准会比在旧金山好很多。可是她已经尝到了自由的滋味,实在不想回去被管东管西。
现在这个工作有点无聊,挑战性不高。她已经申请了史丹佛的干细胞与再生医学博士课程,如果顺利明年就能重回校园,现在要多存点钱。
星期六的古典爱乐聚会上会遇到什麽样的人呢?现在玩音乐的人非常多,亚裔的子女更是几乎人人都学过乐器,但大多是家长培养栽培,长大後还维持对古典乐热忱的人就不多了。
她还是热爱钢琴,也常常练习,但她终究没有勇气抵抗妈妈为她的安排,放弃成为钢琴家。有时她看到钢琴会很愧疚羞辱,觉得自己懦弱背叛了梦想。
只是现在想这些也太迟了,既然她选了生物科学这条路,就要努力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