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書忘了寄 — Chapter 2 - 他來自雨季(4)

梁宥程紧握着面纸,低下头,看着地面,小声地说:「谢谢。」

「不会。」

蹲在地上的他缓缓站起身,随着他起立的动作,她的视线跟着向上移去。虽然刚才远远看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得出来他的个子很高,但当他们靠近时,更让她意识到和他之间明显的身高差距。

以女生来说,一百六十五公分的徐语安算高了,只不过站在他的身边,她就有一种自己个头突然变小的感觉。以目测来看,他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吧。

他依旧低着头,被雨水淋湿的浏海遮去了他的大半张脸,只看得见他的长睫毛以及高挺的鼻梁。他微微抿着唇,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他抽了张面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脸上的脏污。

她的视线没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太久,她很快就转过头,然後回到骑楼之外的雨景。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彼此之间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停留在耳边的声音太过规律,感觉好像连时间都停滞了。

「你没带雨伞吗?」

直到他怯怯的声音传来,时间彷佛才开始流动了起来。

她转过头,他脸上原先的脏污都已消失,但不知道是他擦得太用力还是怎样,小麦色的脸颊上泛着浅浅红晕。

「我有雨衣,只是我不想在雨天骑车,想说等雨小一点再回去。」她解释,视线随後落到了一旁的柴犬身上,牠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展示柜中的蛋糕上,彷佛只要看着就能吃到一样,她不禁又想起了方才牠拖着主人狂奔的画面,光是想起就觉得好笑,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问:「那你呢?会冒着大雨跑来这里该不会是因为牠想吃蛋糕的关系吧?」

「是啊,牠很喜欢这间店的蛋糕,每次经过都会在这里看很久。」他一脸无奈的看向仍紧盯着蛋糕不放的花生,「我们刚刚本来在前面那个红绿灯那边躲雨,然後牠不知道是闻到味道还是突然想到,就拖着我来这里。」

「牠好聪明。」

「是贪吃吧。」他没好气的说。

她笑了笑,「你不买给牠吃吗?」

「不行,吃那种东西对身体不好。」他解释,抬起头,映入眼底的是她嘴角噙着笑意的侧脸。她看着花生,然後朝牠伸出手,挥了挥手,似乎是想引起牠的注意,而他看着她,他突然有些失神,想起了记忆中的某段时光。

蛋糕果然比她还有吸引力。对於柴犬的无视,她不禁笑了笑,随後转过头,正巧和他的视线不偏不倚有了交会,但他并没有动静,就像是愣住了一样,她不禁感到纳闷,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问:「你怎麽了?」

他的身子顿时一颤,恍然回过神,慌张地移开视线,转过身,面向骑楼外的大雨,「没、没什麽。」

滂沱大雨再次覆盖住了周遭的所有声音,以及他原本想说的话。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她不禁又这麽想,前天在图书馆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有这样子的感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可怕了,真不晓得他为什麽看到她都会露出那样惊慌的神情,感觉她好像很可怕一样。

思绪至此,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虽然她还称不上是漂亮,但她的长相应该还没有到会让人觉得可怕的程度吧?

「哈啾!」

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吓了一跳,转过头,他们的视线再次有了交会。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他笑着捏了捏鼻子,然後搓了搓右手臂,腼腆的笑容中多了几分傻气。

「你很冷吗?」她问,问完的同时突然觉得自己根本问了一个蠢问题,刚才他淋着大雨奔来,淋过雨之後肯定更容易感受到冬日的寒意。

「嗯,是有一点,所以我想我差不多该回家了。」他觉得越来越冷,蹲下身,拍了拍柴犬,「花生,我们回家吧。」

花生吠了一声,视线总算是从蛋糕上移开。

「啊,等一下。」

当他们准备要离开,她忽然叫住他,接着只见她走到一台机车旁,打开置物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包还没拆封的黄色雨衣,然後递到他的面前,「这给你,回家的时候别再淋雨了。」

「可是,雨衣给我的话,你等等要怎麽回家?」他迟疑地看着雨衣,没有要伸手接下的意思。

「没关系,我有两件。」她说,有时候她会载徐语涵出门,所以她向来都习惯在机车放两顶安全帽和两件雨衣。

「谢谢。」他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接过雨衣,但忽然想起了什麽,他猛然停下动作,问:「那我之後要怎麽还你?」

「不用了啦,就只是一件雨衣而已。再说,这种黄色雨衣本来就是穿过几次就丢了。」

「我会再买一件新的还你。」他很坚持要有借有还。

她摇头,「没关系啦,真的不用这麽客气,而且我们之後也不一定遇得到。」

他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低下头,说:「那……就谢谢你了。」

「不会。」她莞尔。

他接下雨衣,手指的力道不禁加重了一些,包装上出现了更多皱褶,呐呐的问:「你对陌生人都这麽亲切吗?」

「啊?」她微微一愣,抓了抓头,「这不能说是亲切吧,应该只能说是举手之劳而已吧?」

不过,说老实话,这的确不太像她平常会做的事,至少她不会像这样主动和陌生人或是不熟的人搭话。或许是因为他过於狼狈的模样,才会让她忍不住想帮他。

「是吗?」他低应了一声,「那个我……」

他模样看起来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麽话想说。

「怎麽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红着脸看她,空气凝结了片刻,突然间,他什麽话都没说,毫无预警地转身就跑,感觉就好像是在逃跑一样,他连雨衣都还来不及穿上,就直接拖着柴犬往大雨中奔去。她被他过於突然的奇怪举动弄得傻在原地,当她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跑过一个转角,消失在大雨中,她无法理解他拿着雨衣在雨中奔跑的用意何在?

他到底在干麽?而且,这样不就失去借他雨衣的意义了吗?她心想。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在她的心中依然只留下了一个这样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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