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项测试项目──50米跑走。
眼镜仔在听到哨声的刹那起步,身形就像是阵列暴风般瞬间就到达另一端。
那名个性一丝不苟、擦眼镜时一丝不苟、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少年名叫饭田天哉,个性是『引擎』,双腿发达的小腿肌上各有两排像是重机般的排气孔,双腿和全身上下的肌肉也是为了配合他的个性而锻链的。
跑步刚好是他擅长的项目。
另一组是那位栗色头发及肩,有双橡实般圆滚眼睛的女孩子,额前的眉毛就像柴犬一样,给人软萌的可爱印象。
在起跑前她用手触碰她的衣服、鞋子。她名叫丽日御茶子,个性是『无重力』,用五只手指头上的肉球接触到物体,使得物体的引力无效化。但如果能力使用过度,会导致强烈的恶心想吐。
下一组是三奈与一位嘴巴带着V字笑容,眼睛像少女漫画般闪亮亮的金发的少年。听到预备的当下,他双手枕後跳起来,正好在哨声响起的刹那间腹部射出亮晶晶的镭射,藉由镭射的冲击带他往前飞。
他叫做青山优雅,个性是『内维尔镭射』。
不过到中途就因为时效的关系,镭射消去,他一屁股跌在地上。随後又旋即再站起来,跳起来发动镭射。「哼哼,持续发射一秒钟以上会搞坏肚子的。」笑容闪亮亮的少年带着闪亮亮的诚恳眼神望向大家,对不远处的辽抛了个目眩神迷的媚眼。
辽表示苦笑。
让他们最大限度地发挥个性,观察各项纪录的成长空间,能够做得到什麽、做不到什麽,全都在这场测试中一目了然。这就和活用自己个性的想像力相关联。
下一组是出久和爆豪。爆豪用双手引爆火花,藉由爆破带着自己向前飞跃。成绩是4秒13。但相对於爆豪活用个性的技巧,出久却只是卖力地向前奔跑。
辽望向出久。不知为何他像是有心事忡忡般,又像是在重新调整呼吸,压着膝盖弯腰瞪着地板。
辽和一名黑发少女一组。对方的双耳垂着像是耳机般的插孔,庄正的脸孔没其他的表情,给人一种莫名的帅劲。
要使用个性进行测试吗。弯下身,双手扶地的辽双眼一厉,从下巴延展出光华锐利的钢像面罩一样包覆住她的半张脸。
哨音响起的瞬间,辽迈起双腿冲刺。跑过白线後,仪器上显示出成绩是4秒05,超过女子50米赛跑的平均数值。
辽维持着半包覆脸的状态进行握力测试,拿到75公斤的成绩,面对接下来的测验,测出的分数也都是女子平均值以上的成绩。
她的个性能够强化自身的能力,毕竟甩动冷兵器,需要相当大的力气跟持久力,光凭一个女孩子,就算拼命锻链成金刚芭比的等级也没办法做到。那天考试她能够无所畏惧地持刀从二楼跳下来、轰宰数十只假想敌,也是因为个性强化了她自身的肌腱跟力气。
测试到了抛垒球,辽扔出了187米的距离。
下一个轮到出久。相较於部分使用个性进行测验,出久就像依然维持在国中水准一样,辽带着担忧的目光看着站在圆框内的出久的背影。总觉得那个总是躲在她背後爱哭胆小的小男生,他的背影变得宽厚许多。
还记得小时候出久失神地望着前方,留着鼻涕,一边哽咽、边告诉她『无个性』的检查结果,讲一讲,失神的双眼留下两行瀑布泪,让当时的辽措手不及。
直到今天她仍记得出久那时失望无神的模样。是和她一样,到了後期才发觉出自身的个性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麽到现在还不使用个性呢,出久。」辽细声呢喃。
出久紧抓住垒球,将手臂往後拉,旋身带动全身的力气向前奋力掷出。
但球却勉强地落在了中远的位置。
出久脸色刷白,一脸震惊的像是把鸡蛋全放在同一个袋子,回家准备要做巨大蛋包饭,回家却发现蛋全破了,甚至连米也忘了买──一个万念俱灰的概念。
随着出久喊出相泽老师的英雄名『Eraser・Head』,辽才随之忆起相泽老师的身分。能够以凝视的方式消除对方的个性,属於隐密性的英雄。
只见前方的相泽老师头发飘起,围缠在脖子上的布条也随之漫舞在半空,将尚未从惊恐中醒来的出久綑绑住拉到他面前。
两人不晓得谈了什麽,相泽老师把出久放开,少年重新站回圆框内。深吸口气後,他再次做出抛球的动作。长年训练下习得的动态视觉可以捕捉到,球在离开指间的瞬间像是炮弹一般爆射向天空,带起了一阵尘沙和威力不同凡响的风压。
辽吃惊。这就是出久的个性……力量强化型吗?毕竟他刚才投出的那种力道,绝对不是他的身材能够负荷的力道。
只见出久紧咬着下唇像在强忍疼痛,眼泪在眼眶打转,硬挤出笑容,对着相泽老师说道,「我……我还可以继续…….!」
同时也看见出久的手指整着淤红充血,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被自己的个性反噬?辽警视着绿发少年。
辽眉头一皱,总觉得事情不单纯。
*
全部测试完後,相泽老师发表了成绩。辽的成绩还算中前的位置,而出久却是在最後一名。
测试结束後,全班都要回班上清点教材,在那之前要先换回制服。辽拎着被汗水浸湿的运动服,穿回制服的少女走出更衣室,测试时绑成团子头的长发放下,扎回原本的两束。
回忆起那位老师露出嘻巴嘻巴般逗比的笑容说『开除学籍什麽的只是善良的谎言』,辽真心觉得被骗的出久真可怜。
不过太好了,出久不用被开除学籍。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在今天的测试上,看见有些人会活用自身拥有的个性去迎合挑战。自己拥有的个性『刀造』也一定有其他的使用方式吧。
走到转角的地方,一股蛮力揽过抓住她的肩膀,措手不及的瞬间她被强拉进了转角处,粗暴地推到墙上,对方用力地压住她的肩膀。
後脑杓撞上墙,辽吃痛地嘶声。
「你这家伙还敢回来?」
阴狠火爆的嗓音带着怒气质问自己。
辽抬头,对上爆豪那双带着冷静怒意的鲜红色眼睛。
「HARUKA。刀造辽,你以为我认不出你吗?你这家伙,做了那种事情,你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吗!」爆豪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低吼着,咄咄逼人地将脸逼向少女。
辽紧贴着墙面,黑曜石的双眸怯怯地迎视爆豪的双眼。被认出来了吗……还以为和九年前相差这麽多的自己肯定不会被认出来。
她微张嘴想说些什麽,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爆豪低吼着,一把抓住辽的衣领,瞬间无法呼吸的痛苦感让她闭上眼睛。「说话啊!你知道你带给废久……你这个该死的混蛋,你他妈的为什麽要不告而别!你凭什麽不告而别!丢下那混蛋,搬去找不到你的地方逍遥自在!」
闪烁火花的手轰向脸颊旁的墙壁,少女肩头一震。
回忆起小时候的画面,一股怒气跟委屈涌上心头。
「......明明不懂当时发生什麽事情,少在那边自以为是的吼来吼去!」黑曜石的眸子带着些许的愠怒,「我不是自愿杀人的!你那时候甚至不听我解释,就把出久拉过去,擅自把我解读成杀人犯的人也是你!」忿然提高音量,憋屈的眼泪袭向眼眶。
「我他妈根本不晓得那天你跟废久两个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所有人都在说你杀了人,还差点杀死了废久,而你跟那家伙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我他妈是要去找谁问!」
辽咬牙怒视着爆豪,伸手推向他胸口想要挣脱,但丝毫无法挣脱压在身前的少年,爆豪一掌掐抓住少女的手腕,粗鲁地拉扯迎向他的脸,「你知道废久那家伙失去记忆了吗。」阴狠的嗓音低声说道。
辽瞬间脑袋空白。
看对方的反应,爆豪不悦地啧声,咬牙切齿说道,「他妈妈说,他患上了选择性失忆。」
他们从小就玩在一起,不管是去河边抓鱼、还是在雪中堆雪。虽然他身边也有很多仰慕自已的跟班,根本不缺他们两个,但当发生这件事情的当下,当他被出久和辽拒於门外的当下,却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那天从家门探出头的出久,依然是那傻呼又有些胆怯的模样,从出久妈妈那边得知,出久他在事发後得了选择性失忆,所以让他暂时待在家休息。
但一听这病状就觉得十分严重的小爆豪,认为是辽伤害了出久,那时见到辽,才会一时不顾对方想要解释,就把出久抓到背後,用难听的谩骂驱赶辽。
爆豪也是回家查资料才知道,当人承受太大的打击而负担不了时,大脑就会自然而然的发出指令,让那个人遗忘有关事情的所有记忆,包括人跟地方。
出久跟辽那天一定遭遇到很可怕的事情,所以出久才会强迫自己忘记,但他还记得辽,那就表示辽可以帮助出久,可以陪他走过一段难过的时间。
但辽隔天却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
辽瞪大双眼,黑曜石的眸子颤抖着。「怎麽会……所以出久他……」不记得当天发生的事情了吗……?
「隔了九年了,现在你最好他妈的告诉我。」爆豪松手,只见少女的手腕上勒出鲜红醒目的掌印。「那天到底发生什麽事。为什麽,你会杀了人。」
──明明就是朋友,为什麽不告诉我。一道声音在脑中不安分的作响,爆豪诧异地微睁双眼,他咋舌,不悦地眯起双眼,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辽。
辽抿唇,正要开口说话时,强迫自己压下的,那鲜血的记忆又疯狂涌上,随着咽到喉间的恶心感,她作呕地摀着嘴弯下腰。
男人咧嘴恶心的笑容对她拳打脚踢。
因为自己而被牵连的出久被绑在身边,颤抖着抽泣着。
查觉到少女反胃的动作,爆豪露出诧异的表情。「喂……」爆豪听似不悦地咋舌,骨节分明的手却放在辽的背上,轻拍着。「啧,改天再说也是可…….」
「我跟出久被绑架。」爆豪听闻,有些错愕地睁圆双眼。
辽摀着嘴,声音听起来像强忍着恶心感。「那个人绑架我跟出久,监禁我们,甚至打算杀死我们。那时我想要逃跑.......然後,然後出久他被抓住,那个人想要杀死出久,我的个性显现出来……然後……然後他……」少女呼吸急促,声音含糊不清,甚至有些语无论次。
黑暗血腥的画面不停地闪动,让人感到晕眩恶心。
从手腕刺出的刀子割断了綑绑的绳子。她趁着男人来不及反应时,刺向掐住出久脖子的男人。
温热的血溅满两个孩子的脸。
辽慌乱地抓住刀子,趁着男人吃痛地弯下身时,她挥刀割向男人的脖子。
小女孩从头到尾都在颤抖,握住刀子的小手也因颤抖而差点拿不稳。
她只知道保护自己跟保护出久。
男人摀着大量出血的脖子,恐惧地看着她,像是在看怪物一样。她很害怕,害怕男人会伤害自己,伤害出久,怕男人还有力气反击,所以她举起手上的刀,一边害怕地尖叫着,不停地刺向男人。
血不停地喷溅、飞散。
出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眼前的画面,脸上被血溅到的瞬间,男孩瞳眸惊骇地收缩,渐渐失焦无神。
男人气息微弱地躺在地上。『你、你这杀人凶……刽子手……你一辈子会记得我……永远无法成为英雄……──』
血淋淋的手伸向辽。
『小辽!!!!』出久惊恐地放声尖叫。
辽害怕地低下头,为了防卫而伸出手挡在额前。
无意识中,从掌心刺出的刀刃贯穿了男人的脑袋。
当她回过神时,那个男人被她杀死了。
「我只是......我只是想保护......呜呜……呜啊啊啊啊啊……」辽低声哀鸣着,掐着脑袋蹲下身。「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她每晚都会梦到那男人血淋淋的模样,指控着她的罪刑,大叫着『你无法成为英雄』。
「喂!别说了!刀造辽!──辽!」
温热的血流满手。
死相可怕的男人死瞪着她的双眼,她的双眼映入男人爆凸的眼睛。
血流向她的双脚。
出久抱着头缩在角落,同时也用着恐惧的眼神看着她。
血沿着唇流进嘴中,闻到弥漫的血腥味,辽刹那间感到反胃,吐得一地都是。
觉得情况不妙,爆豪蹲下身猛力摇晃少女的身子,「辽!欸白痴!听得到我的声音吗?喂!」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恶──」
意识崩溃的少女吐的爆豪一身都是。
「干──────────!!!」
*
两人再度回到更衣室,清洗被吐满身的西装外套。脸色有些苍白的辽用手帕抹着刚清洗过数次的嘴,走出更衣室,发觉爆豪倚着墙,看见女孩走出来,那双凶狠的红眸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被吐满身的西装外套挂在爆豪手上,身上套着一件单薄的衬衫,能一窥男生发达健壮的肩背跟体格。拥有这一身身材,难怪爆豪可以压住辽让她无法动弹。
「抱歉。制服让我带回去帮你洗吧……」辽伸手要接过爆豪手上的西装外套。
「不用你罗嗦。」爆豪拍开辽的手,撇头走掉。
所以爆豪为什麽要站在门口等她?觉得过了九年,有些不明白儿时夥伴的个性了啊。辽也迈步跟上爆豪,「改天我再好好跟你说那天的情况。」辽垂下双眼,她认为必须要跟爆豪解释那天的状况,毕竟他们也是从小就认识的夥伴。
「吵死了!我他妈不想再被你吐第二次!」意思是他也不会再询问那天的情况了。「话说你这家伙不是男的吗?取了一个男人的名字,小时候又像个带把的,看你现在的样子真让人觉得恶心,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我说你这家伙真的是女生吗?」
爆豪斜眼望着略矮他一些的少女。五官端正的脸庞看不出小时候那野蛮中性的气质,像是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给人沉稳成熟的感觉。衬衫扎进裙子里,使得发育良好的体态一览无疑。单薄的衬衫隐隐透出粉嫩的颜色,以及那抹煞青少年幻想的运动内衣。
辽额头爆出青筋。她这辈子最他妈的讨厌有人说她不像女生。虽然力气大,肩臂还有许肌肉,但还保有些许少女心的她听到爆豪这番话,沉稳的黑曜石眸子爆出愠怒。
她迅速地抓过爆豪的手压在胸前,冲着爆豪露出狰狞的笑容,「现在你还敢说我不是女的吗,嗯?小.胜(咖酱)。」
少年瞬息脸蛋刷红,甩开刀造辽的手。「你!你脑袋撞到吗你!是不是女生啊!干,别、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打你!」太、太奸诈了!居然用摸胸的方式证明自己是女生!
「感谢我吧,说不定这是你这一生唯一一次摸女生胸部的机会。」刀造辽冷笑三声,「你也是啊,长大後怎麽变得像女生一样?小时候不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吗?怎麽,长大後下面那根却变小了吗?话说回来你居然还敢再叫出久『废久』!还想再挨我揍吗!没蛋(胆)小胜!」
爆豪爆出青筋,「你说什麽──!」
*
教室门突然开启,单边眼睛各带着一圈瘀青的少年少女走进教室。
「咦?爆豪,刀造,你们怎麽这麽晚才回来?你们眼睛上的瘀青是怎麽一回事?」看着同时进教室的两人,红发少年切岛走向两人好奇地询问。他皱皱鼻子,总觉得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
「他妈的甘你屁事!滚!小心我宰烂你!」爆豪暴怒得像是发觉尾巴後面摆着根酸黄瓜而吓得跳起,随後惊觉自己被恶整而气到炸毛的猫。
爆豪拉开椅子,一屁股用力地坐下来,用着像怒视杀父仇人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辽。
「呜啊……爆豪怎麽了啊?感觉心情超不爽的。」莫名被骂的切岛露出无辜的表情望向辽,希望她能够说明。
少女乾笑。
因为刚才他被久违九年不见的竹马交吐得整身都是,所以现在心情十分地不爽。这个理由怎麽说得出口啊。
三奈也上前关心自己,辽说是刚才在回教室的路上不小心被撞了一下。
不过隔了九年,爆豪的个性还是一样的自尊心高又火爆易怒;小时候她也是像这样调侃自尊心高的爆豪,惹得爆豪不爽两人直接开打。那时出久都是担任和事佬的角色劝架,讲明白就是边哭边阻止扭打在一团的两人。
今天只有各送给对方一颗馒头而已。
心里有种莫名的感概跟开心,就好像回到小时候一样,也让她感觉到爆豪仍把自己当作儿时的夥伴看待。
──那出久呢?
愕然停下整理书籍的手,辽抿着唇,偷偷地觑向在和丽日聊天的出久。
明明两人的相距如此的近,却依然像是相隔千里般。
和出久在水池旁抓泥鳅,满脸泥巴傻笑着的模样。
出久窝在墙角瑟缩害怕,双眼无神却惊恐骇然的表情。
和丽日聊天的出久,露出羞涩腼腆的笑容。
她很害怕再一次伤害出久的笑容。
爆豪满脸不悦地看着露出失落表情的辽,「啧。」撇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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