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里的气氛很微妙。
约定的时间一到,子桑家的两辆黑色轿车准时地抵达我家门口。没有耽搁太久,我把一早就来家里试装、打扮的一夥人赶到玄关,确定一切没问题後带头步出大门,停在门口前方的是第二辆轿车,我向站在副驾驶座前的司机先生点头致意,正欲步至前头那辆车,左手臂倏地被勾上,「我要坐前面那一台的最前面!」
蒲彤禾盯上什麽似地,随手缠上她附近的两人便往第一辆车冲,我朝另一个苦主蒲御蘅苦笑了下,任由这家伙拉着,很快地,我瞬间理解蒲彤禾爆走的原因,同时再也笑不出来。
即使戴着太阳眼镜也掩不住这位司机的迷人丰采,他朝着放开手的蒲彤禾隽朗一笑,为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然後朝我跟蒲御蘅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祢昂你冒充司机做什麽!
「小漪漪我才没有冒充司机呢──哥哥我很早就跟公爵商量好了喔。」我在心里怒吼的同时,哥哥的声音直接撞进了我的脑袋,他本人却面不改色得对着蒲彤禾微笑,替她关上了车门。
总而言之,我们三人上了车,而哥哥在他上车同时又抛来一句小漪你礼服的颜色完美之後倒是专心得开起车来,只偶尔回应蒲彤禾的攀谈。
明明称不上死寂、车厢内也并非压抑,这窄小空间里弥漫的气氛就是令我有种微妙的感觉。像是看似平静的表面,实质上却有着暗地里的交流互动。
怀着异样感觉的心观察了一会後,并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可能是一段时间没有跟哥哥直接接触,他身上的魔法能量多多少少影响了我,才让我有这样奇异的感觉。放松了心情,百无聊赖之下,我偷偷地观察起身旁蒲御蘅的衣着。
身着全白的两扣西装外套与长裤,淡蓝色的衬衫,搭配上驼色的单排西装背心以及黄色为底纵横蓝色条纹的格纹领带,西装外套口袋里塞了一条黄色的方巾,脚上踩着浅啡色的皮鞋。参加晚宴系上领带而非领结是很大胆的搭配,我本来想提醒他,但看了会长穿搭起的成果後,我的担心实在多余。
微微的偏着头,眼角余光瞥见他袖口样式简单的袖扣,近在眼前发出剔透的光──咦?
「芷你看什麽呢。」蒲御蘅的手伸至我眼前挥了挥,嘴角带着笑意。
被现场抓包的窘迫让我瞬间绷起背脊,「没、没事。你今天穿得很好看。」
「──谢谢。你的礼服也很适合你,尤其是,」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往前方飘移了些,「颜色。」
「我的也很漂亮喔──虽然还是比不上芷啦。」蒲彤禾在她堂哥说话之後转过头来,嘟起嘴唇。
她的礼服是淡淡的嫩绿色,数朵蕾丝织成的花自两边肩膀漫至胸口、腰腹,下半部蓬起的长裙以及腰间系起的蝴蝶结无一不让她散发出天真可爱的气息。
「够了你们兄妹不要一个劲地吹捧我──」
与蒲御蘅聊了一会、蒲彤禾仍不放弃地向帅过头的司机攀谈,而哥在这一路上却罕见的沉默,甚至也不像以往回覆给我夹杂着大量语助词的句子,坐在他正後方的我藉由宽大椅背的遮掩也没能看清他除了开车还有什麽其余的小动作。
很快地,在天色全暗之前,轿车驶进了子桑家的大门,一阵弯弯绕绕之後暂时停在了一列车子的後头,我趁着这个时间戴上了面具、取出邀请函,不久之後轮到我们停泊在下车处,伪装成司机的祢昂首先为我打开了车门,我瞪了装神弄鬼的他一眼,而哥只是冲着我自信的笑,在绕过轿车之後很快恢复为面无表情,在另外两人也下了车之後,紧接在後接送牧谦行他们的车子也稳稳地停了下来,我领着众人踏向宴会入口,递交邀请函後接受简单检查身上有无违禁物品,例如这次特殊不被允许,可以辨认出身分的礼服或饰品。确认完毕後经过一条长廊,便就是宴会大厅的所在。
趁着廊道里没有其他外人,我再次低声叮嘱五人,进去後不能表现出熟识、面对他人的攀谈只能说一半真话、不要忘记自己现在的身分不是平民,最重要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分。
在大家都低声应诺後,我们三三两两之间刻意地拉开距离,到达了长廊的尽头,我深吸了一口气。
明亮的灯光、亮灿灿的水晶吊灯、两旁长桌上满是丰盛的菜肴,许多侍者匆匆地穿插在身着华服与面具的男男女女之间。
悠扬的音乐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