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选秀结果,新达可汗一定会生气的,此番入宫候选可不是成为康少睿之妃那麽简单,是要为了新达复仇,可如今一个伊排提氏就轻易越过了她这个尚佳郡主,新达可汗一定很失望吧。阿依娜搬进了忘秀榭,身为外族贡女,地位本就连锦朝无品宫女都还不如,不过倒也没有受到什麽刁难,毕竟她的身分曾经是新达最高贵的郡主。
阿依娜早就听到外面的风声了,不乏都是说她难相处、不苟言笑甚至已经开始在传伊排提氏封得较高是为了给新达可汗下马威。实在是不予置评,谣言止於智者,她如今出面驳斥只会让他人觉得她阿依娜贵为郡主却如此小家子气,又会丢了新达可汗的脸,万万不可。
正当阿依娜陷入沉思的时候,门外忽传来脚步声,她睁大那蓝眸,想看清来人。一名年纪轻轻的女孩缓缓步入,熟练的盈盈下拜,开口便道:「宫女梨星给御女请安。」阿依娜定睛一瞧,倒也是个可人儿,早有宫人来报今天会有宫女陆陆续续来忘秀榭报到,她也不觉惊讶,只摆摆手就让人儿起身。
阿依娜一袭粉色宫装,挽起三千青丝作髻,未施粉黛,眉清目秀,坐得端正,轻啜一口茶,只见人儿缓缓起身,直直瞧着地板,不出半刻气氛便降至冰点,她不禁失笑。
「几岁,哪里人?」阿依娜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问道。这宫女也真够有魔力的,让她主动想要去了解,也想要去知道,想必对方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吧?如果能成为朋友那就好了,不过,不能。主仆尽管情深,依旧是天壤之别,且她身负新达复仇使命,又怎麽能和锦朝人为友呢?
『阿依娜,你入宫是要杀了少帝为新达报仇,切勿对任何人动了真心。』脑中响起父汗的叮咛,阿依娜脸上的笑容褪去,又回到那副冷冰冰的样貌,直直瞅着梨星看,看得她心里发寒。「奴婢今年五月才刚及笄,家父原为官臣孙氏,可因罪入狱,因此奴婢入宫成了宫女。」梨星低下头唯唯诺诺说道。
阿依娜直视梨星好一阵子,想要从梨星身上找到一丝会让自己感到厌恶的因子,可却丝毫没有,湛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安,虽极快消逝,但阿依娜知晓已被梨星捉得正着。
梨星语落後便又乖巧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畏畏缩缩的模样令人失笑。自己要适应锦朝这个新环境,而眼前人亦是要适应她这个新主子,两人得在磨合中找出默契,或许她是可以帮助自己那艰困的复仇计画的人。
梨星。阿依娜在心底复诵了一次,她觉得这名字甚美,虽然简白易懂,但是梨花和星星都是美丽的存在。她又执杯轻啜,顿了良久才缓缓启唇道:「先去放东西吧。」
梨星颔首後便福身退下,而後又有五位婢子至忘秀榭报到,阿依娜让她们一一自我介绍之後,便让她们退下去放东西。有宫女因此露出了厌恶的脸色,阿依娜勾起唇角,只是冷冷看待,并没有出言。
阿依娜看着五人纷纷离去的背影,用手托着头轻轻靠在檀木制成的桌上,後闭上双眸细细思考该定下什麽规矩整顿她们,脑里浮现了六人的面容,她睁开双眸,心里似乎有了个底。
半刻後,梨星先回到了殿中,而其余五人随着她的身影也踏入了殿中。「梨星,会写字吧?去取纸笔,坐在那里把我说的记起来。」阿依娜待六人站定,开口说道,一下子突然说了那麽多话,她都渴了,又抿了一口茶,看向正在磨墨的案前人儿。
阿依娜用手撑着头,有时看梨星磨墨的模样,有时又转头看向其余站着的五位宫女,她觉得她们实在是差得太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和历练,这其余五位皆有些难以摸透,完全无法定义是否忠诚。
阿依娜知道,如莲在等她赏赐,但她偏不。待梨星执笔,轻沾墨汁,阿依娜才幽幽开了口:「不知道你们那儿是怎麽传我的,我也不管,来到这里就给我安分守己。」眼带笑意,嘴角含笑的扫视五人,轻啜一口茶,後又继续说道:「本主不轻易赏赐的,除非你们能证明你们的忠心,否则把这些个东西给你们有何用,他人拿更好的你还不是照样跑?」话落,笑意减,眼神停留在如莲身上。
「本主起床时,不喜欢看见太多人,以後除了梨星之外,其余人皆给我在外头干活,你们皆是同等的无品宫女,今日梨星较早来到这忘秀榭,你们就得喊她一声姐姐。」阿依娜一口气说了那麽多话,自己着实也吓到了,自来到锦国後,就连对艾米拉都没有说过那麽多话,说话竟然是为了整治下人。「从今往後,本主不再多言,一律直接责罚,听懂了吗?」阿依娜顺了口气,将最後一句话讲完,又执杯啜饮一口茶,闻众人言:「谨遵小主吩咐。」她才摆摆手,轻声道:「其他人都去干活吧,梨星留着。」五人福身後退下,在离去之时,阿依娜瞅见了如莲的臭脸,阿依娜面容不改,心里细细算着。
梨星放下了沾满墨汁的笔,缓步来到了阿依娜前方,阿依娜勾起了嘴角,此人真是不简单,想必一定受了不少教育才会写得一手好字,那个隐藏在她笑容底下的伤疤是什麽,可以揭开吗?「小主还有什麽吩咐?」梨星柔声问道,面带浅笑,生分疏远。
「没什麽,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盼。」阿依娜淡声轻言,未等人儿回覆,她又续道:「我会提拔你的,注意一下如莲。」语落,意味深长的往门外探去,如莲正拿着扫帚将门外的落叶清扫乾净,嘴里还念念有词,嘴噘高到可以挂两斤猪肉在上。
「也去干活吧,莫让我失望。」阿依娜摆摆手,而後便起身走至塌,翻身上塌,闭上双眸小憩片刻,惬意至极,随性无比。梨星离去时,阿依娜已闭上双眸,沉沉睡去,她轻轻将门带上,心情十分愉悦。
翌日,阿依娜便兑现了提拔梨星的诺言,她写了一封信给康少睿,信里头的内容大抵上就是梨星十分乖巧、可以重用,望能提一提她的位份。可是阿依娜并不晓得康少睿会不会理睬这封信,虽名义上他们已是君妾的关系,但素未谋面,且阿依娜位份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