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是一个佛修,一辈子清心寡慾,潜心修练,只为成神。
那时他也不叫慈萱,叫什麽,现在他也忘了。
然而升天只是一步,他还只是个小仙,修练也未曾结束。
升天之初,他刚到上界,名叫知瑶的上仙,成了他的领路人,而他得敬他一声师傅。
然,在他未升天的很久以前便听说,瑶知虽是上仙,可他的能力可比上神,只因犯了错,能力被褫夺,时限是一千年,尽管如此,他的能力还是强悍的叫人不敢侵犯。
佛修深知道了自己师傅很强一事,於是怀抱着各种憧憬和期待,等待着初次见面。
(你谁啊?)
瑶知上仙以鄙昵万物的不屑,各种打量自家未来的首席大弟子。
(弟子?我现在还在接受教育呢...),瑶知上仙自嘲的说:(哪来的时间教育你啊。)
师父对於他这个弟子各种不上心,说难听点,他一点都不想和他有一丝关系,若非正事,路上见一面招呼也不会打。
他也知道了,原来上仙、上神,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的师父,十分的痞气。
随时随地都有一朵七彩宝云承着他,衣诀飘飘,和女修、女仙们调笑留情,如果是男的,便随手丢个雷阿火的,到处都是人肉烧烤,然後十分理直气壮的:(咦?不是给了我"教育"权限吗?)
只能说有师父在的地方,各种热闹。
和他心里那些寡淡的形象,差十万八千里远。
好险,他师父嘴巴上说一套,做事上还算有责任感,每日给他的早课必定不落,虽然问题千百样,而他从来都答错。
(小子,你说七情六慾是什麽?)
(师傅,佛法里实则有七情六根五欲,早在最开始...)
佛修正翻着佛典,重新整理着从前所学,一边知瑶上仙已经崩溃摇手了。
(简单点说就好!拜托别跟我解释哪七情、哪六欲了,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佛修愣神了一会,把原本要讲的典经又吞回了肚子,脑袋细想了几回:(师傅想听的是那些?)
瑶知上仙一个白眼,十分鄙视的准备开口。
(我告诉你啊,七情六慾呢!就是!),那方支吾,半响蹦不出半个字。
佛修静待着,迎面而来却是一脚。
(他妈我要是告诉你,还要问你嘛!),那上仙涨红着脸嘶吼。
他则趴在地上,看着沾了泥灰的衣裳,感到十二万分无奈。
这每半天就来一次,能力摆在那,他还躲都躲不过,要不是有清净诀,他那几套白衣是不够换了。
瑶知上仙拍拍衣袖,收起了玩笑,一脸郑重:(若你连七情六慾都不懂的话,就回下界重新修练吧。不然,无论你花了百年、千年、甚至万年,你依旧只会是个小仙。)
说完,时间也是到了,瑶知一个眼神、一句话不留,驾着宝云人便消失了。
佛修还停留在原地,一脸的深色,并在隔天,果断的下了界。
曾经,每过百年,季节更替,无论他换过多少个身分,他换过多少个性别,他依旧进了佛庙,当了和尚。
只是这次,他不在只看着自己,看着经书。
因为在他下界那刻,立於一切之上,他才看见了世界如此之大,而他如此渺小,世人之多他不过一粟,他隐隐约约摸到了一点,师傅真正想对他说的话。
他离开上界约莫40天,下界则过了400年。
第一个百年,他理解到人世有如此多的烦恼苦悲,不解和无奈,知惧知哀。
第二个百年,他见世间许多佳人怨偶,感叹和欣羡、知爱知欲。
第三个百年,他看各样生理死别,知喜知怒知恶知各样无奈。
第四个百年,他遇见了尧安与铅华,却发现,自己仍不懂何为七情六慾。
他不解两人明明相爱,相处之间有哭有笑,为着世间人伦,抱持惧和怒不得不分开,於是生哀。
而当一方失落,那极度的爱含着欲,变为恶如此歇斯底里,最後的最後,剩下的那人,却还是生生撕开自己的灵魂,也要在一起。
是恨呢?是爱呢?还是欲的不满足?
终究,他选择插手,为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理由,为此还伤了自己都修为。
(自己种的果,自己收,没收完就别回来了。),当他返回上界,瑶知上仙不过这麽一句。
(弟子知道了。)
他在上界养伤将近半年,修为不过刚好,这一次,未曾思考,不再犹豫,再次下界。
那时候,他在世界寻寻觅觅,隐约感觉到机运,却是时机未到,那两个人都还未转世,他便紧靠着机运的气息,进了个小眷村。
他也再一次化身,这一次是个憨厚的瘸腿木工,因着时间未到,他便守在了村子里,也是这一守,守了同一个人,将近百年。
那是个战争的年代,许许多多的青壮年都必须入伍、出征,他因化身残缺免了兵役,也成了村里仅存不多的壮士。
他虽多有行动不便,但出点力什麽的还难不倒他,所以哪有需要使力气的活,都会叫上他一个。
久而久之,他便和隔壁家的女孩相熟了起来。
女孩名叫何瑄太,17就做人妇,丈夫20已入伍半年,家里没有长辈,就她一个女孩子,努力的撑一个家,等一个不知何时归的人。
传闻他们是私奔的,也有人说他们是媒妁之言,只是父母死的早,无论哪一种,那女孩总是孤零零的一个,很是坚强,对谁招呼都是一脸笑,也没听她喊过一声苦。
就连慈萱要帮忙,也不是女孩拜托的,而是他看不过去了。
女孩那个家,不晓得是置办的急了,或是年久失修,每逢刮风下雨,除了漏水还会漏风,女孩学着自己上房铺瓦,自己整理东倒西歪的大型家具。
那日,台风刚揭过,女孩又自己爬上了屋,慈萱不过路过,巧见女孩摔了下来,他那个健步如飞阿,忘记了遮掩自己的腿疾,赶忙凑上前去接这漏。
(唉,接的可真稳,反应挺好的阿。)
摔进温暖怀抱的何瑄太,没有一般人该有的惊慌,一发现自己被接了满怀,甫一睁眼又是调笑,说的好像摔下房顶的是别人似的。
反倒是慈萱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虽常常这里来那里去,帮这帮那的,但和人接触说话什麽的还是少了,像何瑄太这样反应,他也是第一次见。
却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恼怒。
(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随随便便爬上爬下,也没人照看,要真摔着了、出事了,你还笑得出来嘛!)
佛修一把女孩放下,就忍不住训斥。
时间於他不过转眼,可他知凡人一世苦短,瞬间的花开花落,能够何其灿烂,那是慈萱所羡慕不得的,而女孩却似不屑一顾的态度,叫他忍不住生厌。
(没事没事,刚开始还真有点怕疼,现在还真有些习惯了。)
何瑄太傻呼呼地抓着脑袋笑了笑,手臂上衣衫滑落後的痕迹,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青红紫。
佛修看着有些愕然了。
在佛修的印象里,女孩总是柔弱的,即便是为母则强的女子,也会也脆弱的时候,女孩漏出的阳光,底下有多少坚强铺垫,他深以为然。
(以後需要帮忙,你就喊一声吧,咱都是住一个村的,帮忙那是肯定的。)
何瑄太有些意外的摆手:(不用麻烦的,我自己来行的,其实这来来回回我都弄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
佛修目光看向了女孩的後方,有一瞬间楞神,也许不到家徒四壁的程度...然後又看了看那掀起一角的房顶,他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唉!!)
那刹那,一阵大风,女孩伸出手臂挡风,可她家那不牢靠的屋顶,呼一下的飞了。
女孩还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只听见身後,碰碰碰的几声巨响,等大风一过,一回头,人整个呆了。
....她、她家屋顶呢?
佛修捏了捏失守的嘴角,万分惊讶的表示:(哎呀,这可怎麽办啊,都盖的"差不多"了,真是可惜了。)
他往上拉了拉袖口说:(女孩子家的,你也不能睡在露天之下吧,就让我来帮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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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内含隐藏版结局,然後我不走狗血路线,主角是谁家孩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希望大家还喜欢,然後在写新故事了,但是不完结是不会丢的,毕竟我擅长挖,不擅长填。
可能又要个好几年才写的完吧,以我冲动的个性,希望我能把他填完。
番外估计还有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