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这位贵公子跟我一起应徵连锁义式料理餐厅外场服务生。
他很快就录取了，我想是因为颜值吧？过了三天我才录取，不禁怀疑是他游说老板我才也被录取。
去打工有司机接送的人，除了他，就是成为他同事的我了。
我知道这种现象很违和，但我就是跟他住在同一个地方，别墅盖在没有公车站的地段，一个未成年的少女无照驾驶也不太对……只能这样啊！
所以我让司机停远一点，下车跟他一起走去餐厅。
第一天上工，我真心认为老板後悔录取他了，来回两趟就能摔个杯子、盘子，整天下来又手滑掉一盘面和一份甜点。
外场通常必须像章鱼一样，在手上放满餐点，一次送往两桌以上才有效率，但他贵公子一次只能端一种东西、走向一桌。
毕竟平常都是别人端东西给他吃，他没有端东西的天份也很正常，说到赔偿他家也够有钱的，不怕领不到薪水。
「我本来打算只录取他……现在我知道错了。」那天打烊收拾时，老板站在我身旁坦然叹息。
「老板，你可以让他站柜台，他家里很有钱，保证不会偷你钱。」我提议。
「好主意……」老板欲哭的眼，彷佛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於是，至少资历要一年以上才能站的柜台，他刚来一天就接手了，因为他没理由偷钱，而且他笑容可掬、礼仪周到、颜值偏高、话术也好……
这些评价是他站柜台之後，老板站在我身边笑盈盈对他的赞叹。
下班後，我们会在巷口的便利商店等司机接送。
「欸，今天有个网美跟我要Line，你看。」他炫耀般的语气，非常符合他的年纪。
「嗯嗯，了不起。」我瞄了一眼就靠在後座累到不想说话，他只是卖卖笑、算算钱，我一整天要端多少回杯盘？现在手都不举了，根本没力气跟网美吃醋。
「长得很漂亮欸！」
「好好，在一起。」
「……很累吗？」他识相地收起手机，开始捏起我的手臂，一边碎语：「等你的手变硬，就真的变成男生了。」
「这是什麽蠢话？」
「爷爷说的啊！」
「你爷爷不是那个意思吧？」
「呵呵。」他只是笑了笑说：「另一手给我。」
我不太清楚我是怎麽回到家的，因为被他捏着捏着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通常是在他房间里，身上也换成睡衣，他说是我妈换的……我暂且相信他没那个胆把我脱光。
这天晚上肩膀酸到睡不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片宽广露台，远方没有高耸建筑，还能看见一片细碎星点，光是房间的窗景就跟我的客房天差地远。
突然觉得孟皓就像天使，为了跟我拉近距离，他甚至愿意先拿下翅膀，陪我走一段他原本不需要经过的路。
沿途风景即便与他的天堂不同，他依然可以赞叹荒芜是一种广阔，当我偶然回头，他挂着真挚的笑容，好像他的天堂无所不在，无关乎华美装饰或是浩大规模。
「干嘛不睡觉……」身後传来惺忪的话声，随即腰间窜出双臂把我扣入怀里：「又有什麽心事？」
「没有。」
「少骗了。」
「如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只能保留一种，你会选择拥有什麽？」我回头望着他，等待答案。
「你。」他毫不犹豫地指着我的鼻尖说。
「为什麽？你会变得很穷，只有我在你身边，你不怕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不怕，因为你会打工养我。」
「……小白脸。」
「呵呵。」他一把将我抱离地面，走回床铺，倒进床里，替我盖好棉被，一边碎语：「你可以说我天真，但我真的觉得只要有你陪着，不管去到哪里，我都能好好活下去。」说完不忘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他的答案其实不天真，因为我本来就有能力养一个小白脸……
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於他而言，是没有我的富裕日子幸福？还是跟着我吃苦的日子更加幸福？
有我、跟着我，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无论贫富贵贱。跟传说中的结婚誓词如此相似，也是能让少女心冒粉红泡泡的台词。
我承认，有一瞬间，我冒泡了。
之後的两个月，孟皓的家世背景只有老板知道，他那随和的个性跟我预想的一样，在餐厅认识了许多志趣相投的朋友，偶尔他们会约下班唱歌、打球，我也会跟在一旁顾着。
他开心大笑的频率越来越高，也会不时跟那些同事讲干话、聊正妹，还把上次加他Line的网红正妹拿出来炫耀。
「欸，王勤勤是你亲戚吗？」其中一位同事终於忍不住问了我们的关系：「你们都同时来上班，住一起喔？」
「她是我女朋友。」
「屁啦！」一群男人惊呼此起彼落。
我才想说他们是在惊讶个屁？
「看不出来啊！你们互动也太兄弟了吧？」
「你可以忍受他在你面前讲其他正妹加他Line？」
「有种就变心啊！」我悠悠地说。
「靠，我女友如果像你这样就太帅了！」
「哼，只会炫耀。」我双手交叉胸前，早就习惯他那低调不来的习性。
「欸欸！你女友森七七了！」
「……。」他战战兢兢地跑到我身旁，低头耳语：「我只是想说最近台湾门市在找活动宣传，她有网红人脉很好用……才聊的。」
「干嘛跟我说这个？你忘记家里还有一个放假会教你烤蛋糕的惠美？」
「吃醋？」他扬起嘴角，推推我的肩。
「你往两点钟方向看，是不是有个同事在看我。」
「嗯？」
「他今年十九岁，念附近的体育学院，我猜他大概是暗恋我。」
「啊？」
「应该是体操队的，那个屁屁曲线非常完美……」我噙着嘴角说。
「不行──！」孟皓突然激动大喊。
「干嘛？」男孩们一一回头关切：「喊那麽大声，现在是半夜欸！」
「抱歉……我们先回去了。」孟皓拉着我自顾跟他们道别。
「喔，掰掰！」男孩们没所谓的挥挥手，继续聊自己的。
走了一大段夜路，才在路口上车。
路上孟皓望着车窗郁郁寡欢，侧脸犹如忧郁的文青少年。
「大少爷，今天过得不开心吗？」我说。
「你……」他回过头欲言又止。
「我怎样？」
「你从来没有称赞我什麽非常完美，刚才竟然称赞其他男人的屁屁！」他悲愤地看着我，而我偷看到後视镜，司机嘴角在抽动。
「刚才还在跟同事炫耀正妹网红的人，有资格怪我称赞其他男人的屁屁吗？还说什麽为了家族事业？活动宣传？越来越会了嘛！都是应酬？都是虚情假意？都是我无理取闹？」我哼哼鼻子说：「这就是豪门婚姻日常吧。」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藉此联想到婚姻，怯怯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我又没有打算嫁给你。」
「……。」我听见玻璃心碎的声音。
他继续沉默不语，直到回家我们各自回房，我猜今晚我们不会睡在一起，虽然我其实没有特别生气，只是想表达诸多女性朋友的真实心声而已。
臭男生要当成无理取闹的话，那就随他们吧！
月光皎洁，窗明几净。
有个人影默默推开房门，悄悄爬上我的床躺在我身後，把头靠在我的背上，比人先到的古龙水味让我在半梦半醒间猜到他是谁。
我只是缓缓睁眼没有任何动静，听见他轻声耳语：「我好想你……」攀上腰间的双臂跟着收紧。
想我？
我们只是下班後回到自己房间睡觉而已耶！他哀怨的语气却像一年没见的远距离情侣……
我不禁反省曲解他的炫耀是花心，对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来说有点苛刻，不过下个月他就满十八了呢！算一算我们交往至今不过三个月，在他十八岁生日过後，还能顺利的凑满九个月吗？
能吗？